兮·身在轻浮[穿越] - 第十二章
兮·身在轻浮[穿越] 作者:不详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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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桐木篇 【番外】佑佑的小蓝本日记
这是一本线装的小蓝本。
嗯,封面上似乎写着类似咒文的恐怖魔咒,虽然很可怕,但是勇敢的记者浮小姐,还是颤抖着她很颤抖很颤抖的小手,翻开了面前的书本——
哦?!!!居然!!!
居然?!!!!!!!!!
被打开的小蓝本发出闪烁光芒,将人的心神都直接摄去……!!
各位请看镜头记录!!!
——
第二卷-桐木篇 闺中密友(一)
我觉得很尴尬。
真的。
窗外已是初冬的寒气森森,却没有室内几乎凝滞的气氛叫人心凉。姣儿的身孕三月有余,却是丝毫未曾影响她妖娆纤细身姿。现在我们两个共处一室,她温柔地看着我微笑、眼中皆是柔媚动人;我尴尬地看着她、却只能傻笑。
“妹妹可是已经定了心意?”
作为美人的气度礼数她皆是齐全,说话间不经意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孩子生命脉动。怀孕中的女人独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特别风韵,姣儿的身体虽然原本就纤细单薄,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有孩子的缘故,现在的脸上、多了漂亮的红晕,称得她更是娇俏几分,我见尤怜。
“……那个……”我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只是她怀孕我动心,那还能自欺欺人地说“我不做第三者”。
现在呢?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部完备,更惨烈的莫过于大猫守在床边命人备膳之时,姣儿微笑着一边嘱咐多加些滋补药膳,顺便来问昴绯关于出门去趟寺庙求佛祖保佑的打算。
咳咳,当时正狼吞虎咽、衣冠不整、毫无风度可言地吃着皮蛋瘦粥的我,差点就将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
大猫见我一副吃到狗屎的表情,全然不顾他大老婆就在旁边,笑眯眯地亲了我鼻子一下,俯到耳边轻语,
“怎么?小鬼今天居然没胃口?小嘴不要张那么大,让人看了……顿生邪念……”
说到最后声音沙哑,揽在里床的大手居然开始很不规矩地抚着光滑肌肤,在上面带出一阵阵战栗感觉。
姣儿装作毫不在意我们两个人的小动作,可她的耳廓却渐渐通红,不知是如何折磨人的心绪,让她眼看着最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猛地打开大猫肆虐的手,低头却不敢看姣儿的表情,
——原来,做人“情妇”,就是这么个感觉啊……
++++++++++++++++++++镜头切回姣儿房间里的分割线++++++++++++++++++++++
现在坐在姣儿的房里,算是小老婆见大老婆的非官方场面,我心中对于自己如今身份心下大雷、深感不满,满头满脑都是乱哄哄的思绪,完全没个打算和原则。
“……妹妹觉得什么时候办仪式比较好呢?”姣儿见我眼神迷糊,倒也不急,循循善诱地又问。
“办……办仪式?”
我抬头,看到姣儿眼中似水温柔,深处的波光粼粼、宛若秋风乍起的绝美湖面。
是哦。
她还不知道我暮兮兮的身份。
作为被大猫救回来的“孙小美”,的确,嫁给“屠天”昴绯,成为他的女人,是再好不过的出路和选择:拥有名分、地位、和人人称羡狂蜂浪蝶般争相接近的丈夫,对于一个“丫鬟”来讲,简直就是求也求不来的好运。
“是啊,”
姣儿眼中鼓励地一笑,“小美家中可有长辈,也好早做准备邀来观礼,我们这里,可是很久没有这样喜庆的事情了,大家一定都会很高兴的。”
“……我、我其实还没打算要……”
“……!啊……!!”
话还没说完,却见姣儿一手捂住小腹,脸色瞬间惨白,嘴唇紧紧地抿住;我心下顿觉不妙,身旁侍女匆匆忙忙地找来大夫,速度快到我都不敢置信。
待到诊完脉、躺上床,居然倒也是片刻的事情而已。
我看着脸色清清淡淡地躺在华丽床上的姣儿,周围只有侍女安静地侍奉左右,看她的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却是连通知大猫的倾向都没有。我伸手拭去她额头冒出的汗水,两人一时无语。
“其实……”
姣儿的眼睛很美,长长的睫毛如羽,轻覆其上,缓缓地扇动着,声音轻弱地:
“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爷的情景……”
姣儿双眼淡淡地看着床顶,因为脸上的微汗而让脂粉稍微花掉些,露出下面更显苍白的皮肤。
房里只闻银球熏香蒸腾的嘶嘶杂音。
“爷的眼睛就像天地间最炎热的火,无论怎样的寒冷都封不住他的心;”
姣儿些微迷蒙的眼睛里盛着虔诚而灼热的爱慕,如蝶飞舞、冲向那团让她着迷的火,
“那时候我倔强地抬头、看着这个在面前斩掉族里最有权势的官员的男人,他手里的刀剑滴血、坠到地上,背光的身影站在整个世界的最高处,全身皆是笼在黑色铠甲之中,只有那一双眼睛……”
姣儿轻叹,仿佛又看到那个战火之中稳稳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只一眼、
“那双眼睛啊……
该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她轻轻地闭上眼,睫毛覆住微微泛出青色的眼眶,一滴泪水缓缓淌下。
怀孕时候的女人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地容易胡思乱想吧,我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想说些话安慰她,可又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立场太过奇怪,张了几次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心里百思陈杂,我又何尝不是。大猫应该是跟想要一个孩子的,对于他这样寂寞而孤单地活在世界上的男人来说,一个孩子,一个自己生命的延续、该是比任何的宝藏和权势都要珍贵的东西。
我看着似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的姣儿,她额头虚汗不断、刚才搭过她的脉,本能地察觉脉象混乱不堪,心底暗暗地觉得不妙。在古代,对于女子、尤其是身体虚弱的女子而言,生产是一件极其辛苦而又危险的事;对于姣儿这样体质本就单薄的女子更是如此。心中不觉担心起来,不知这个证明了她和大猫维系的孩子于她,究竟是幸、
还是不幸……
“小美……”躺在床上的姣儿闭着眼睛,似在喃喃自语。
“嗯、我在。”
“小美,爷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过……”姣儿缓慢而虚弱地说着,“爷甚至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哪个女子和他……女人们总是对他心甘情愿地……”
听到这句,我脸蹭地又红起来,仿佛被重击一下,心中最最介怀而混乱的心思被触及,本能地想要回避:“姣儿、你、你身体有些虚弱,还是多休息比较好……”说完便帮她掖好被子想转身离开。
“小美,”姣儿突然拉住我的手腕,力气虽不大、却坚定无比,
“爷是爱上你了。
姣儿以为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爷……
已经爱上你了。”
“我、我还是去给你开些滋补安胎的药去吧!!”仿佛背后厉鬼缠身,我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大步离开姣儿的房间;腕间细嫩的皮肤一圈淡淡红肿,姣儿的手劲却是比我想象得更大。
出门便将心中记得的某帖药方告诉给姣儿的贴身侍女,看她仔细记下、又核对一遍,这才放心地嘱咐她按此方煎药,希望对姣儿的身体有所帮助。
揉着酸疼的太阳,似乎太过用力地回想这具身体的记忆,就会出现头痛症状,我想大概是灵魂的不兼容吧。
不知不觉走到大猫院子里最大的一片花园,四周安静地只有萧瑟寒风阵阵,偶尔经过一两个仆人,看我站在院子里倒也不来打扰。
桔梗花已是花期将末,淡紫色的小小花骨朵纷纷焦落凋零,只留空气里淡淡余香……
——我心里能明白姣儿的苦楚。
虽说怀上了心爱男人的孩子,偏偏却出现了我这样的女人,若心中的“他”真正是“不会爱上任何人”倒也罢,现在却又……
偏偏姣儿又是我在幕府除了大猫和佑佑、对我最亲近的人,这样矛盾而又怪异的立场,该是怎样深刻地彼此折磨着内心。
许久不曾安慰过哭泣的同,也许久不曾有这样空闲地允许我独自思考的时间,待我反应来的时候,已经在院子里的桔梗花丛边呆站许久,吹了那么久的风,顿觉衣着有些单薄,丝丝泛着寒意。
“小鬼,怎么只穿这点?”
背后突至的温暖将我整个身体笼在他的大衣里,连脑袋也差点包进黑裘内边的空隙,只露出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茸茸的小兽,被牢牢地抱在怀里,
“……不冷。”
我撇撇嘴,从大衣里探出脑袋来回答。
“狡辩,鼻子都红了。”大猫索将我转过身,面对他带着清浅麝香的中衣:上面也是华丽的桔梗花暗纹,细细密布整块衣料。我看着这久违的深色调,突然发现了重要事件:
“大猫啊……”
“……嗯?”他头埋在我的发间,轻轻地用下巴磕着我的脑袋。
“……为什么是桔梗花?”大猫的身体暖暖,让人不自觉地觉得放松而安心,
“为什么不管是车子、衣饰、还是家里的摆设,甚至是花园,都是桔梗花呢?”
“……”大猫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即听到他沉沉的声音道,“秘密。”
“什么啦!”本小姐嗤之以鼻,“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类!”
“……”大猫的膛轻微震动,似是压低了声音在笑,“……光荣。”
“嘎?”
“因为桔梗花代表光荣,所以便用来做历来护国王子的代表族徽。”
“……哦。”我轻轻地应了声,心里却是些微震动。过去在孤儿院里看犬夜叉的时候,一度很喜欢桔梗,于是便上网查了桔梗花的资料,桔梗是不是代表光荣我不知道,但是它的另一些话语,却是透着深浓的情绪和忧郁的。
光荣。
光荣或许也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站在光荣之巅的人,总是被桔梗花那样忧伤的情绪围绕。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去做了什么?”大猫见我没什么话,便又开口问我。
“那你今天去干吗了?”
“找-东-西。”
“找什么?”
“……以后告诉你。”
“喂!”我拿头撞了撞大猫的前,心里不爽,“不告诉我你要我问你干嘛啊?”
“……”大猫沉默,缓缓蒙住了我的双眼,黑暗中只觉他的手掌温热,睫毛扫过带来丝丝酥麻的微痒;他的气息沿着脸的轮廓扫过,最终停在细嫩的唇边,似有似无地描绘着唇瓣形状,轻轻道,
“……不要胡思乱想。”
我身体轻轻一震,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终究还是能够感觉到。我的不安我的胡思乱想,他原来全部都知道。伸手抚住他修长的手指,感觉到那里传递过来的丝丝暖意,“大猫……”
“……嗯?”舌尖暧昧地舔弄着唇瓣的形状,让我不能好好说话。
“你为什么每次吻我都要……遮住我的……”话还没说完,乘着大猫仔细听的当口,我猛地一用力,拉下大猫覆在我眼睛上的手,
——
“啊!!!!!”
我见到鬼一般看着面前尚处于惊讶状态的大猫,直到他一把将我按进他怀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
“不许笑!”
他声音紧绷,可疑地心虚状。
我却还是“噗”地一声,任他无奈得紧紧箍住我,仍旧偷偷地“嘿嘿”笑出声。
——
面部毛细血管扩张,导致缓慢而全面的面部潮红。
简称脸红。
没错没错,大猫不算白皙的脸上,赫然一朵可爱完美的红云,就算是见多识广如我,在一刻短暂的囧然之后,还是不能抑制地喷了。一直被他温暖的体温隔离在寒冷之外,我渐渐地停了笑意。
“大猫……”
“嗯?”声音仍旧带着些许不自然。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喜欢我这样没什么抱负不怎么有天赋、最重要的是,本不愿意把心留在原地,凉薄而自私地一心只想保护住自己的人。
这样躲躲闪闪地不愿意坦白自己的心,又一心想着要拿到宝物回自己时空的我,为什么,你会喜欢?
“……”大猫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我耳边极轻极缓地说,
“一样的。
……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我轻轻反抱住他的腰,觉得他怀里的味道是这样叫人觉得宁静。大概是真的,虽然即使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的相似:无论是体力、格、还是武力水平;但是灵魂里互相吸引的相似,让习惯了不轻易接受他人的两颗心得以相容、得以接受彼此。
可即使这样,我仍旧是害怕而本能地怀疑着,不仅仅是疑惑于大猫的真情,更重要的、却还是我自己那颗看似火热轻易、
却凉薄到了自己都不能控制地步的心。
如同野地里灵敏的兽。
防备一切,警视一切,就算理智已经相信,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仍旧怀疑而不安定。
第二卷-桐木篇 闺中密友(二)
过了两天仍旧担心姣儿的身体状况,但是大猫那里、既然姣儿没有说,我便也不多嘴,就算不爱,毕竟还是有了相连的骨,心里堵得慌,不知面对她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尴尬的立场;因此我也没有要主动找她的打算。
心里偶尔想到,只能叹息一句:
好好的一个“闺-中-密-友”,算是彻底浪费掉了。
这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晴朗时候,姣儿一早便命人来房里找我,说是有事情想和我说,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我也挂心不已,便欣然应允。
跟着姣儿的贴身侍女走进她的房间,鼻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落里悬挂着的银丝球中、飘荡出来的暖气笼罩着整间屋子,侍女不知往里加了什么香料,似乎还夹杂了些许热的药物的样子,随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姣儿坐在里屋的贵妃榻上,松松地披着外衣,略施脂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虚弱神态,她见我到了,想要下榻来拉我的手,我忙赶了几步上去,轻轻扶住她,眼神扫过已经开始微微拢起的小腹,心里轻叹、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如今你好歹有了身孕,怎么只穿这么点?”
“屋里点了熏香,不冷。”姣儿虚弱地微笑,话里却是淡淡落寞。
“……哦。”我不知所谓地应了声,接下来却没想到还要说些什么,眼神便不自然地在她房间里到处乱飘:
床上随意地放着绣到一半的婴儿衣服,小小的尺寸、看上去软绵绵的材料,总觉得心里喜欢又温暖;屋里皆是带着姣儿风格的饰物和摆设,和大猫房间里到处能看到的桔梗花不同,这个房间,与其说是“昴绯妻子的住所”,不如说是“属于姣儿一个人的住所”。
没有沾染上大猫哪怕一点点的气息,完全地按照女的喜好布置安排;想到大猫总是命人搬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到我房间,笑眯眯地说“这个我很喜欢、你试试看”,拼命地想要将我融化进他生活的举动,心里百味陈杂,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我希望是儿子。”两人都沉默的时段里,姣儿突然开口,“我想爷应该会喜欢儿子,能像他一样火焰一般的眼眸……”
她的脸上、美丽得几乎虚幻掉的微笑,无限的期盼和欢喜,不自觉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神情却不知为何透着似有若无的哀伤;作为妻子,她当真是全心全意地爱着昴绯。
“……嗯,”我闷闷地应着声,对于这样的对话却是食不知味,不明白她找我来,究竟为了说什么?
“那个……姣儿,最近的身体……觉得好些了么?”
“……总是觉得体乏气虚,也不知是不是身孕的影响,”她困扰地思考着,我们突然又陷入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想到了上次她突然腹痛的经历,过了一会,我正听着银球中嘶嘶透出的熏香的声音出了神,姣儿却突然又开口,
“小美,你能解开爷身上的毒,是不是能替我诊脉,看看身体如何呢?上次你替我开的药,我吃到现在,却也是没什么改善,只是越来越觉得后力不济,会不会是……”
“你不要瞎想啦!”
我忙打断姣儿的话,阻止她胡思乱想,轻轻地靠上贵妃榻,伸手想要替她诊脉,一边嘴里说着安慰的话:
“其实我上次给你开的药方,多也是调理滋补的作用,并不是你的身体有什么病症,我想你觉得身子虚弱应该也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平时保持愉快的……
姣儿!!”
“夫人!!!”
我和站在屋子角落的侍女一同惊叫出声,侍女急急忙忙冲出屋子去叫大夫,姣儿的脸色瞬间苍白,冷汗森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拽住我手腕,我连她的脉都还未触到,只见她惨白的嘴唇轻轻蠕动,手里的力道却是一点也不放手,
“为什么……”
她颤抖着声音问我,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是一字一句:
“为什么……
要这样对我?”
“什……”
我一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觉手腕生疼,她的身子下、居然隐约漫出殷红一片……背后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嘭”一声撞击到墙壁上,打碎一室混沌沉重。
“快快将夫人扶到床上!!”
大夫着急的声音传来,四周的仆人手忙脚乱地移动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的姣儿,我的手始终被她牢牢握住,只好跟着一起移到床边。大夫费了好大劲力才将姣儿的手从我腕上移下去,眼神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上次的药……是你替夫人开的?”
我整个人脑袋一片混乱,不知突然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点头,“……是。”
他看我的眼神却更是怪异,闷声闷气地冒出一句,
“……做人实在不必如此。
看你上次为爷解毒倒也是手法纯熟,没想到……”
“……”他看我的眼神怪异,我心里本能地预感不对,却又不愿多想;再狗血也该有个限度,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姣儿,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事情都比不过此时姣儿的身体重要,更何况她体内还留着另一条生命;大夫一阵忙乱,姣儿下身的血却还是似乎不愿止歇地流淌。
触目惊心地染红了淡色的床单。
那红色蔓延成繁复藤蔓,紧紧地攥住我的呼吸,一片血腥气……
缓缓漫开……
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步步后退,重复地对自己说。
不愿相信那个一心恨着我的人居然要做到这种程度。姣儿身体里的是生命啊!!为何要做到此种不留回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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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房间里。
身边谁也没有;窗外已是时近黄昏,如血残阳笼罩整个世界,压抑着我心头却是一片灰败沉重。
一切都好像只是场奇异的梦境,瞬间崩塌
——
姣儿脸上交错的泪痕,哭喊着不愿相信自己体内的生命已经离她而去,她失措的眼神扫过我脸上,充满狂乱不安定。
大夫在昴绯耳边的轻声细语,时不时看向我的眼神里,却是冰冷清寒、闪烁游移。
岚颖一改往日嚣张,站在一边却也是一声不吭,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探究和不敢置信。
最后是大猫。
他深邃潋滟的酒色瞳孔只是轻轻带过我的面上,面无表情、声调平淡地对我说:
“……你先回房吧。”
……
我那时候满眼都是姣儿身下血腥红艳,慌乱的视线却触不到昴绯的眼睛,张了几次嘴都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透过窗栏的血红渐渐淡去。
黑夜、
终究要降临了。
所有人都聚到姣儿那处,偶尔经过房门前的仆人也是压低了声音讨论这惊涛骇浪的突至变故。只剩我一人呆坐在房间里心思只剩慌乱:
怎么了怎么了?
为什么世界在一夕之间改变了呢?
大猫没有问我什么,甚至都不看我;是不需要我的解释,还是本不相信我的解释?我紧紧地攥紧手心,只能依靠指甲扎进皮肤的疼痛维持自己心底的慌乱紧张。
我知道自己应该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可是一条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消逝,姣儿紧紧捉住我手腕的触感仍旧带着微弱疼痛,她那句“……为什么”,如芒在背,生生刺着我的神经,叫我如何冷静下来思考。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却无论如何不能平复心里汹涌无际的思绪。真相仿若混沌中遥远动荡的一点,似近在咫尺、却是如此遥远。
光点猛地探近,想到那熏上“仙人香”的衣裙和桔梗花酿酒,心中更加感到害怕惊慌。
……是谁?
究竟是谁,要害我至此。
恨我入骨,恨不得我死掉,甚至不息牺牲掉姣儿肚子里、孩子的命。好狠的心。
……好狠的心。
姣儿失去了孩子,于她就如同失去了紧紧握住的信仰和维系,这样凶狠的手法,本是要连同我和姣儿、一齐毁掉。
“扣扣”一声轻响,让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才意识到房内早已陷入深浓黑暗:
开了门,室外却是谁也没有,我疑惑地正欲合上房门回屋,突然瞥见地上放着一封小小信笺。拾起、合上房门,点燃屋里的琉璃灯。
打开手里的信笺,却见一颗小小的物体滚落桌面。我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在灯光下泛出橘色光泽的小物。
——
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瓣,中间镶着一颗小小白色原石。石纹透着丝丝浅淡的红,仔细一看,竟是顺着石纹渗进去的血。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眼里心里都是大猫带着笑意的声音:
【……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去做了什么?”
……
“找-东-西。”
……
“……以后告诉你。”】
他去找的东西,居然是这个么?
他的脸和然的脸交错重叠,心里骤然紧缩疼痛。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要对一个天生防备、不知道如何回报你们同等情绪的我,用情如此呢?……一边是悸动、另一边又是无法付出同等情绪的愧疚,两重折磨纠缠不离,只闻自己的心脏“嗵嗵”跳动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这是那天被牢牢攥在手心里哭泣的小小耳饰。
沾染上的然的血早已渗透干涸,却差点被遗忘在街边石缝里,以为就此成为心上一道刻痕的疤。
原来他在找的就是这个啊……。想到他蹲在街上仔细搜寻这小东西的样,想哭又想要笑。
他说可以接受全部的我,不是骗人也不是随口说说;他说“我不管你是谁,暮兮兮也好,孙小美也好;是背叛者安在我身边的接应者也好,或者暮家的人也好……
……
我承诺你我的爱。”
是真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啪嗒。啪嗒。啪嗒。”
眼泪轻轻地落下来砸到桌面上,仿佛心头郁结的惊吓害怕、还有叫嚣不止的怀疑担心,全都随着化掉的泪水一起离开身体。
信笺上是工整的字迹:
【舅舅说这个替你找回来了,以后不许再背着他哭。
还有,舅舅让我告诉你:
不要担心,一切有他。
——佑佑。】
落款处一个丑丑的笑脸。
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取下右耳原本的耳环。
静静地看着手心里小小的花朵形状,鲜血浸染的地方丝丝红色,仿佛耳饰被注入生命,成为一抹绽放在花端浓烈的炫彩。仪式一般的动作,穿过耳洞,紧紧扣上针尾;仿佛是在自己的心上扣上誓愿。
如此戴在身上别进心里,便脱离不去。奇异地感到平静,我趴在桌上,耳垂余温尚在……渐渐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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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眼睛!
不知为何而惊醒的我眯着眼仔细分辨,刚刚睡醒的眼睛视物不清:
室内的琉璃灯早已燃尽,只留下满室深浓黑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依稀看到室内物件的轮廓,心脏“嗵嗵”地轻声跳动,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啊、是了,是空气里淡淡的墨香。
刚刚浸湿纸端的墨香味道浓烈,于是突然惊醒了梦中的我。
心跳的速率猛地加快,如鼓声阵阵,重重擂击我的膛,就连自己呼吸的声音,在黑暗里听上去也是那么清晰。
“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冰冷清淡的叹息,近得就在耳边,却是一点身为人类的痕迹都没有:呼吸、脚步、或是身上的味道;这声音淡淡、似在抱怨,语气却是一丝波动也无:
“……真是个敏感的人。”
随着这声音,后颈一阵轻微酥麻,黑暗如沉重幕布迅速笼罩;无痛无痒、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第二卷-桐木篇 彻骨冰寒(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原来大家大家大家都以为为为那个人是离啊……
完蛋完蛋,看来这张女主要被我玩死了>[]
第二卷-桐木篇 彻骨冰寒(二)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那个,惊讶地发现我的留言超过收藏了uau
世界真美好~~~~大家渐渐地也开始跟我说话了啊~~~~
那个,后妈到底的我,今天就把这一章给结束了吧~
【话说】下一章主要是江湖游,好歹兮兮童鞋稍微放松一下神经,来个美好的游玩疗伤时光呗~~
确切的疼痛比预想的到来慢一些。
似乎是先闻到空气里浓浓的焦糊味道,然后、才是声嘶力竭的痛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喉咙,灼烧的接触已经不是痛楚的最甚,当通红的铁烙紧贴住皮肤缓缓地压下去。
当耳边响起清脆的“呲——”一声、绵延悠长。
当粘连住已经粘稠的皮肤和肌的铁烙、又缓慢拉扯着离开。
原来以为皮肤只是最外层的防护而已,却不知仅仅是一层皮的折磨,也能带来如此深沉的痛楚。
整个空间都被我尖利的嚎叫填满,不留下一点点空隙。牙齿深深切入嘴唇,天知道平时吃东西咬到舌头都要叫半天的我,居然已经咬得嘴唇鲜血浸透,直顺着下颚蔓延开。
红色的红色的。
脚腕上的玄铁铃铛撞击出疯狂音律,眼前的景色是黑暗里带着血腥的炫目。
脖子的疼、让每一次剧烈的喘气都牵动伤口;我能感觉到鲜血汹涌地堆积在疮口处,却又因为粘连着的皮,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脉搏的声音原来如此清晰,直到我的尖叫终于渐渐嘶哑变轻,直到最终变为揉进疼痛的急促呼吸……
“……很痛吧?”姣儿脸上不知是惊吓还是怜悯、混乱狂躁的神色诡异非常,声音带着不能抑制的微颤,
“烙在脖子上的位置,一定很痛……承认吧小美,承认你就是潜伏在爷身边的叛军奸细。就算是爷……恐怕也不忍心看到你这样。”
“……”
我的嘴唇轻动,拼凑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什么?”姣儿见我似乎要说话,急急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几步凑到我面前。我垂下的头离她很近,费尽力气才能又一次说出口,
“……大猫他……什么时候……来……救我出去…………”
“啪”一下,脸被抽得再次侧过去,这次居然还是左脸。
我心里轻轻地叹一下:
原来是真的呢。
原来经过更甚的疼痛,感觉真的会变迟钝,我看着姣儿眼中翻滚的激烈情绪,居然并不怎么觉得脸颊痛楚。不是不曾想到,只是不愿去想;越是逃避悲伤,越是活得悲伤。
连逃也是逃不掉,终于更痛的地方,是在心间,反反复复问着一句话——
为什么。
……
你竟然恨我至此。
“你怎么还敢提爷?!”
姣儿的声音突然变得狂暴,先前压抑在她虚弱表情之下的苍白无力全部化作外放的怒火,
“你这种整个族类的叛徒,为了接近爷不择手段,为了得到桐木不惜献出自己的身体……你这样、这样肮脏的女人,本就配不上爷!!爷怎么可能来救你?!怎么可能放你这样的女人在他身边?!爷现在要杀了你,便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就要受尽折磨死掉了、就要被爷唾弃被爷忘记离开爷的世界了!!!——!!!!!”
猛地大吼完,姣儿气喘吁吁地看着视线看似涣散的我,我目光茫茫盯着虚空,似乎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我知道的、这一切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可真相为何总是如此伤人、宛若尖利凶气深深扎进血……我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宁愿想象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误会暂时被囚禁,而不是被从未想到过的人设计到此种地步。
“你还不认罪?!!!!”姣儿揪起我垂坠下来的头发,直到将我整张脸拉得对着她的眼睛:
这本该是一双清澈潋滟、湖光水色的美目,如今长长睫毛下覆着的柔软旖旎全部化作丑陋的恨意,恨得直冲进我视线中,将信任和柔软再次粉碎撕裂。
“……”我看着她被恨意扭曲的眼,想到那个在光色氤氲的秋意中拉着我的手赏花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么?“闺-中-密-友”?!原来所谓相信所谓愧疚,全部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为什么……”我喃喃地看进她的眼睛,觉得脚端的痛、脸上的痛、脖颈的痛,最终都粘稠地流淌到心间,丝丝剜下血:
“为什么、要设计害我……?”
“……!”她愤恨的眼神,用力拽住我头发的手,突然都收了力道,全身气势瞬间敛去,只那样眯着眼睛看我,
“……设计害你?”幽幽地重复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口中说出,“我肚子的孩子如今命丧黄泉,你居然还有脸说是我设计害你?!!!!”
她扬手又要抽下来,我的视线却早已转离了不去看她眼睛里的惊讶惶恐,脖子上血模糊的痛刻骨铭心,却远不及身上心里渐渐侵蚀的冷意:
“……你的孩子丧命……真是我造成的么?……还有大猫,他又怎么可能要我死……”
“住嘴!!!——!!!!!”
一声尖利的吼,生生截断我说得吃力的话。
姣儿的面容苍白中透出诡异潮红,如今已是完全扭曲、映着摇曳火光,狰狞无比,她殷红的指甲刮过我脸颊,便在高高肿起的皮肤上留下火烧一般的痛,看到我“嘶”地倒吸冷气,她倒是笑起来,面容释然而甜美,
“孙-小-美。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开始讨厌你了?……嗯?
自以为是地活着,自以为是地对着爷那样放肆地笑闹,自以为是地让爷的目光渐渐渐渐定到你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连契生都会对你放下心防?!你究竟是哪里来得妖女,要这样随随便便就撕碎别人终其一生构筑的美梦?!!!我要你痛苦,要你被折磨,要你全身都留下被人唾骂厌恶的痕迹——!!!!!”
脖子上方的伤口不住疼痛,被姣儿拉紧的头发偶尔牵扯到那块肌,便是入骨的疼痛,眼泪不断地漫出眼眶,为的不仅是这痛、更甚,是因为眼前的人,
“……”
我缓缓地闭上眼,不愿去看面前那双因为强烈扭曲的恨意而变得丑陋不堪的眼睛;断断续续的痛楚折磨着我,却远比不上心里的伤慑人。
“连孩子也不留给我……上天居然连唯一的孩子都不愿意赐我,……”
姣儿的声音夹杂哽咽啜泣,竟是在这幽暗牢房里如同鬼魂的悲鸣,“……反正都是要死掉的孩子……反正我的身体也不许我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也要付出代价……你看、你的代价来了,你的报应终于来了!!爷如今要你死,爷如今抛弃了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白白送命,他若知道自己就是死也能为娘亲夺得幸福,他会高兴的、他一定会高兴的!!!……!”
姣儿凄厉的声音充斥着小小的暗空间,她身后的那个女子终于看不下去,担心地轻轻叫了声:“夫、夫人……?”
“……!拿过来!”姣儿的声音已经接近狂乱,相对于她的失常,我却从头到尾都如同无知无觉,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不做回应。
“这是爷让我赏你的!!!你这个不配拥有他的爱的贱人——!!!!!!!!”
我以为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我以为脚趾和脖子的伤口已经让我的质感麻痹在痛楚中。
……但是所有的“以为”都粉碎在姣儿那一句话的后面,重重印到我上的铁烙之下。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的尾音已经不能用“沙哑的喉咙”这样简单的狼狈来形容,我本不知道自己的惨叫有多么慑人,我也不知道脖子上血焦糊的伤口早已因为整个头部用尽力气的扭动而重新裂开,鲜血淋漓。
我猛然睁开的眼睛,只能从姣儿带着血红色彩的狂乱眼瞳中,隐约探查到自己的存在。可我的存在这样薄弱,被剧烈汹涌的痛觉占领的意识之中,衣服的布料、细嫩的皮肤、还有里层交叠纤细的血管肌,全部都被炙热的高温烧烤融化,浓浓的焦味弥漫开,宛若炼狱之中的景象。
连两个大汉这回都没能捉住我不断挣扎的脚,一次又一次因为胡乱摆动而撞击到冰冷墙壁上,左腕上的铃铛发出疯狂撞击声响,
“铃铃。”
“铃铃。”
“铃铃……”
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那牢牢嵌进皮肤里的铁烙,桔梗花图样明明灭灭橘色光华,看在我艳眼里,却是死亡一般的昭告。疼痛让整个身体如火燃烧,可是为什么……
我却觉得那么冷。
整室的彻骨冰寒,印进我被烫伤的心。
——
……大猫……
你到底……什么时候……,
才来救我……呢…………
……
这一次闭上眼,便是真正的黑暗。
寒意密密笼罩,无处可逃。
最后依稀的意识里,谁那样温柔地抚着我滚烫的耳垂,手指微微颤抖,轻声在我耳边呢喃:
“……找到你了。”
声音冰凉,却是带着叫人悸动安心的暖意。这样的声音,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听过;然……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温柔,是你么……。
或者,只是我愧疚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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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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