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棠 - 第502章 听得人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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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心棠和三个孩子怔怔地站在门口,一时忘了该如何走进去。
    只觉得震惊。
    不可思议。
    听到萧迟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悲愴哭声,心头一瞬间跟著发胀。
    “你们的祖母…是为了救你们的父皇,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才变成这般模样的。”
    駙马萧瀛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眼里布满血丝,神色憔悴悲伤,两鬢似也都白了。
    姜心棠依稀记得年初一萧迟刚昏睡不醒时,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駙马,都还因保养得好,虽已五六十年纪,但皆满头乌髮,只有少数几根银丝。
    仅仅几个月,怎就…
    “前年你怀胎,阿迟的母亲去护国寺为你腹中孩子和阿迟、翼儿祈福…”
    萧瀛看著姜心棠,话未说完,萧暮立即打断:“祖父!”
    父皇娶了母后会折寿一事,萧暮不想让母后知道。
    母后会自责一辈子。
    萧瀛看了大孙子一眼,继续说:“护国寺主持说阿迟有劫,並指引阿迟母亲去上清寺,说上清寺或许有化劫之法。阿迟母亲去了上清寺,上清寺主持给了阿迟母亲一个小方盒。”
    他只说萧迟有劫。
    没说折寿。
    也没提萧迟为何有这个劫。
    萧暮这才没有再阻止祖父往下说。
    “之后阿迟母亲回府设了小佛堂,日日素衣素食吃斋念佛,每十日往小方盒里滴血,为阿迟化劫…”萧瀛说到这,懊悔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和孙儿前后去上清寺问过主持化劫的方法。
    主持让他们回京问妻子。
    他和孙儿都回京问过妻子,妻子没说主持给她小方盒,只说日日吃斋念佛就能给儿子化劫。
    “但年初一阿迟还是骤然昏睡不醒了。”萧瀛再次看向大孙子,“那日我和你祖母同你一起去见上清寺主持,后来你先离开,我和你祖母还在里头,上清寺主持让你祖母把小方盒拿给薛神医。”
    萧瀛那个时候才知道妻子还从上清寺带回个小方盒,並每十日往小方盒滴血的事。
    “你祖母派人回国公府拿了小方盒来给薛神医,薛神医研究了几日,说小方盒里装的是一种蛊虫的虫卵。”
    薛神医原本一直搞不清楚萧迟为何会昏睡不醒。
    看到虫卵后,灵光一闪,萧迟怕是中了蛊虫,一种会释放毒素抑制宿主呼吸和心跳脉搏的雄蛊。
    萧迟已经呼吸心跳脉搏都很弱,若不把蛊虫引出来,蛊虫继续在体內释放毒素,萧迟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没了呼吸心跳脉搏,会死。
    但蛊虫不知道在身体哪个位置,无法引出来。
    除非有雌蛊。
    但这种蛊,必须是在人体內,虫卵才会孵化成蛊虫。
    那小方盒里的虫卵被大长公主餵了近两年的血,已经从休眠状態中甦醒,只要放入供血者的身体,几日便能孵化出蛊虫。
    若是雌蛊的话,再从大长公主身体里取出蛊虫,便能引出萧迟身体里的雄蛊。
    但这种蛊虫,雄蛊释放的毒素会抑制宿主呼吸和心跳脉搏,雌蛊释放的毒素则会使人加速衰老。
    雌雄蛊都是害人的毒玩意!
    要用身体养这种蛊的话,雌蛊会在人体內释放毒素,大长公主会迅速衰老。
    当时大长公主得知这些,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但儿子和她的命,她不到两息就做出选择。
    她坚强地站稳,让薛神医把虫卵植入她身体里。
    萧瀛不同意她这样做,她命人把駙马绑了,捂住嘴关起来。
    等萧瀛被放开,薛神医已经把虫卵植入大长公主手臂里,事已成定局。
    大长公主回了国公府。
    不到几日,虫卵就变成蛊虫,並吸著大长公主的精血迅速长大。
    薛神医去了趟国公府,將蛊虫取出,带回王府。
    薛神医日日去给萧迟行针,趁机把萧迟体內的蛊虫引出来,没告诉姜心棠。
    大长公主夫妇瞒著儿媳孙子,姜心棠和她的孩子们没有发现,他自然也不会多言。
    蛊虫虽引出来,但之前的毒素还积压在萧迟体內,是以萧迟一直醒不过来。
    大长公主原本就有心疾,再保养得好,也已是五六十的年纪,加上雌蛊释放的催老毒素,不过几个月,便白髮苍苍,如暮日老人。
    姜心棠听完,只觉得不敢相信,心胀得更加难受,看向萧迟。
    萧迟脸还埋在他母亲腿上,哭道:“母亲,我不要您为儿子牺牲。”
    大长公主缓缓伸手,先是如萧迟孩时那般,摸了摸萧迟的发。
    之后双手落在儿子头两侧,轻轻捧住儿子的头。
    她的这一生,除了少时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最疼最爱的,就是这个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儿子。
    她说:“只要能救你,母亲什么都愿意做。”
    他是她生的。
    她怎捨得看他先她而去。
    萧迟压抑的哭声更为悲愴:“儿子不要这样。”
    “莫要哭…”手,有些无力地滑落到儿子脸上,大长公主安慰儿子。
    “你从小就不喜欢哭的,刚会翻身那会,母亲一个眨眼,你就连翻几个身,滚到床下,摔得额头起了个大包都没哭;还有刚会走路那会,照顾你的嬤嬤一个没注意,你就跑去摸炭盆,撩了一手的泡,也没哭;三岁你就要练武,刀都拿不稳,差点把自己的脚给剁了,血哗哗流,你也没哭;还有五岁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被马蹄踩腰上,旁边比你大的孩子嚇得哇哇叫,你却从马蹄下淡定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尘,嫌弃那些比你大的同伴儿胆小,从此不跟他们玩了…”
    大长公主虚弱地说了许多,她记住儿子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
    “你是母亲的骄傲,母亲想看你恣意张扬、从容帷幄、冷厉威严,母亲想要你好,母亲不想看你哭。”
    恣意张扬是他少时。
    从容帷幄是他从北疆回来后。
    冷厉威严是他掌控朝局时。
    唯有在北疆,大长公主不知道儿子在战场上是何模样。
    但她想,她儿子定是少年將军的模样,在战场上永远是最英勇、最富有决策的那个。
    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她的骄傲,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萧迟哭得更伤心。
    他哭声是那种压抑的,无法宣泄出来的悲痛。
    听得人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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