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有无 - 分卷阅读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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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色有无 作者:书归

    分卷阅读110

    沈山山静默一时,望着我脸问:“又挨打了?”

    我调过脸去不再看他,正要抬手招人领他上车,此时他身后却走出个丫鬟搀扶的姑娘来。

    这姑娘虽是娇娇病容,却倒也难掩绝色,一立在沈山山旁边儿,我便记起她是谁。从前在诗会上瞧见过的,她就是苏阁老的嫡孙女儿苏大小姐,如今是沈山山的媳妇儿。

    此时苏大小姐惨白了一张秀容,眼角还挂着抹哭过的绯色,一见着我,神容便化为怒,显然也很知道我是谁。可她大约觉着我这样的奸佞男宠来提沈山山,于他沈府只能叫羞辱,故倚在丫鬟怀里也不忘拿柳眉杏目瞪着我,还颤手执着绢子恨恨指着我:“稹……你,你们御史台就没别人了?就非要你来?……我夫君从来如何待你,你……你何至每每如此报他!你难道就没有良心?”

    沈山山沉声叫她休言,我却觉着没了所谓,只徐徐看过她一眼,便皱眉抬手,招人将他们围了,吩咐左右:“将沈少尹与夫人请上车罢。”

    想了想,到底艰难补出一句:“……单辟一车,不得怠慢了。”

    周围兵士应了,也就收了兵器将他二人往阶下马车中请,一时我转过身要先走,却听闻沈山山在背后叫我一声:“稹清……”

    这一声却叫我握着御剑的手都忽而发颤,几乎只觉下一刻就要拔剑出鞘来。

    身后沈山山低声中带了丝苦意,终是沉顿下去:“怎么,你要砍我?”

    我沉沉回头看向他,咬着牙根挤出一句:“是,若是我能,早也就砍了。”

    说罢我更走回一步瞪着他问:“你就没什么要告诉我?你就没有一句话要同我说?”

    沈山山在我目下眉心一颤,眸中光彩霎时起伏了浓淡,却又消弭下去,下刻只静静道:“照台里规矩,相熟者相审……三日禁闭后便总归是你来审我,我眼下又何须多言讨你烦心。”

    “稹清,我只想谢你……”他唇角勾起来几乎是苦笑,“我原以为你已忘了此约,不会来了。”

    第79章 山色有无

    【佰玖壹】

    几年前,我借由提刑司买卖刑狱的案子混上了御史丞的时候,实则也颇觉自个儿拿人无情,便不是没忧心过这报应迟早落在自个儿身上,于是曾与沈山山有过这么一约——说若有朝一日国公府终于败落了或我爹反了被抓了,那御史台来提人的时候,我不期望是刘侍御他们来提我,也不期望是梁大夫来提我,我期望是他能来提我。

    “到时候好歹给我单辟一马车罢。”我这么同他笑,说我那时候瞧着提刑司张家几兄弟相互恨得都快挠破了脸,却还是嫌麻烦,就把他几个塞在了一架车上,要是搁我自个儿身上我可受不住,我是铁定不想同我父兄一道儿坐的。

    那时我和沈山山正吃着锅儿,还是在他爱去的那家店,周遭也还是闹闹腾腾的,我看沈山山正帮我捞着不知滑哪儿去的鲜肚,也不知他是听见了没有,便还搁了酒盏伸手拉他:“哎哎,爷跟你说话呢,你答不答应?”

    这一拉把沈山山手一晃,好不容易夹住的鲜肚又滑了,他可算是从锅里抬眼看着我道:“你怎知道你爹那事儿成不了?你又怎知道不是我家先落难?我两家绑在一起,你家要是落了,我家就能好么?”然他好似想起什么,又叹气笑了声,“……不过若那事儿真不成,到了那一天,你后头有皇上,也不定就能眼看着你投狱,说不定尚能保你。要是那时候你还在御史台,我倒能指望指望你来提我,到时你也给我单辟一马车罢,甭叫我跟我爹和下人一道儿坐,我也受不住。”

    我呿他一声儿,“山山你个不知足的,你爹有什么不好?他从来笑笑呵呵的,在家时候不多也不逼你做学问,我打小别提多羡慕你了。你脑瓜比我好,你爹平日就算打骂打骂你,也是因对你寄望得高,跟我爹一比那打得也叫慈父了——哎,我跟你说,还根本就不能比,我爹还想把我送去乡下当个收租的村汉儿呢,你能想?”

    这话我也不觉自个儿说了什么好笑的,可沈山山闻言,却笑了好长一会儿。他笑的声音极低,却像是真正地乐,笑过了这阵才捏着筷子在锅里接着捞东西,隔着蒸蒸热气儿慢慢同我说:“……稹清,那是你见我爹的时候少,你不明白。”

    说完,他伸筷子把捞出的各样菜放在我盘儿里,似开玩笑道:“说不定我爹压根儿就不想我生出来。”

    “你也就哄我吧。”我咧嘴冲他笑,“你比我好到哪儿去了,你家就你一个,你爹才不舍不得嫌弃。”

    这么说着,我也就吸呼吃上了他给我夹的东西,还指点他再下些青笋,话头便也由他扯开了。

    如今想起来,却忽而发觉那日说过的每一句都讽刺,也忽而明白沈山山为何会笑。

    原来一向羡慕沈山山的人是我,我却从未觉出,沈山山才是羡慕我的。

    【佰玖贰】

    京城临乱,城门早已尽数紧闭。黑水似的禁军围堵在街上,行路不畅,我又因跑着两家拿人,押解后再从班房回御史台正堂时,就比刘侍御几个晚些,一进台里却见他们一众人都立在正堂上,不知往里围看着什么。

    我进去一瞧,才见着是相爷来了。

    御史台虽直属丞相治下,然京官儿大都嫌御史台晦气,相爷便也不常来,有文书与报备事宜也都由我常跑腿儿送去给他过目。

    这两日实则正是北疆各部来京中存续盟属章约的时候,相爷本一早都在城北行馆陪着小皇叔,也领着鸿胪寺、礼部随同理事儿,当是惊闻大变才将将赶回宫里,此时正坐在主堂梁大夫的椅子上,见我来,他道:“本相与王爷一至尚书房,城南禁军便传了新信儿报给皇上,说是瞧见骁骑营忽而分批往京郊迁移,似是另图后续之力。皇上御断他们或然还有接应,便令本相速速来携领御史台清查此事,看能否从其亲眷口中审出他们是何图谋,以免二府贼子再起苟且,将这平反之事僵持起来。”

    他指点道:“亭山府一众便即刻带上堂来,一一由本相亲审,台中讯室也尽数投用罢,诸位便都勉力一些,各自从沈府老少分理审起。”

    既是相爷明示,我自没道理说什么不好,如此御史台三日禁闭的老规矩也就破了,侍御史几个便由一列禁军陪着,去班房将刚关进去的人提出一批来待审。

    第一批来的自然是二府嫡亲一众,我立在御史台堂上,便又见着了沈山山。

    他娘正颤颤巍巍哭着,他搀着他娘跨进堂来,抬头看过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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