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诸葛亮 - 第757章 夏侯惇丧胆,张郃被迫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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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凿穿了中山郡。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渡过了滹沱河、暂时封锁了滹沱河,并且拿下常山郡治所真定县。
    累计短短五天,攻取两个郡境内的四个县。还把中山八个县和常山的三个县、累计十一座还被曹军占据的县城甩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个进取速度是非常夸张的,毕竟光是行军跑路就要走很长时间,连续作战部队也需要时间休息。
    “轻骑一昼夜狂奔三百里”这种事情,只有搏命短途爆发的时候才能打出来。如果是连续三五天时间,平均下来骑兵一天能跑一百里就是极限了。何况赵云还要迫降和打仗呢。
    更可怕的是,“赵云身后有十一个县目前还被曹军占领”这个消息,只有赵云自己知道,而对面的敌人是不知道的。
    兵荒马乱、泰山压顶之际,敌军究竟攻占了多少地方,取得了多大的进展,后方的曹军高层第一时间根本无法掌握实际情况。
    当然,有脑子的人稍微想想也能想到,短短四五天,赵云是不可能把真定以北、或者说滹沱河以北的曹军十五个县都占领的。
    就算曹军都是猪,这么点时间也来不及抓,来不及跑马圈地。
    可是,那十五个县里,究竟有多少被占了、还有多少没被占?
    赵云能这般狂飙突进,到底哪些人有罪责、有屈膝降贼、主动资敌的卑劣行径,后方的曹军高层一概不知真相。
    困守在县城里的小股曹军,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的突围报信、与后方取得联络。
    就算有些守城的军司马、县尉魄力比较大,兵荒马乱之中想到要多派信使联络后方、把前线最真实的军情送过去。这些信使也都在渡过恒水和滹沱河的时候,先后被赵云的巡逻骑兵所截杀。
    哪怕有些信使躲过了明面上的大队巡逻骑兵,最终也会被那些跟赵云暗中合作的当地豪强埋下的眼线、暗桩发现,然后悄咪咪通知赵云的巡逻队来截杀。
    这种封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是维持个十天八天却是轻轻松松——这个数字也不是赵云拍脑袋瞎估计的,而是有计算依据的。
    因为从中山各县前线,遇到突发情况后派信使往邺城报信,哪怕是快马,至少两三天才到。邺城再派人回信也要那么久,一个来回最快就是五六天。
    派出信使后,守将至少要等五六天,才能确认上官没有给自己回信,这时候才会意识到“我方信使高度疑似被截杀,或者出现了别的变故”,这时候他们才会紧张,然后不惜代价突破消息封锁,而第二轮又要那么长时间。
    所以只要确保截杀成功第一轮,就能把消息拖到十天八天之后了,截杀成功两轮,至少就是半个月后。
    兵荒马乱形势最危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够干多少事情、发生多少变故了。
    ……
    在赵云刻意封锁真相、并且散播恐惧的情况下,真定陷落后仅仅两天,邺城的夏侯惇就被劈头盖脸飞来的噩耗打懵了。
    而且,传到夏侯惇这儿的噩耗,还不止赵云这一路。
    因为马超和太史慈,也在赵云动手后一两天,先后接连出击。
    以马超和太史慈之能,他们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在敌军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袭,一上来多多少少总能有斩获。沿边的曹军县城,总有疏于防范,被刘备军破袭得手的。
    “禀前将军!大事不好!中山、常山告急,中山全郡大部,都已被赵云占领。常山郡治真定县,及滹沱河以北各县,也在三天内被赵云占领!”
    “禀前将军!马超自易京南渡易水,沿泒水突入河间郡,文安、高阳二县已破,沿途或有武垣、中水等地尚在坚守,但马超已绕过上述各县,沿泒水逼近河间郡治乐成!”
    “禀前将军!太史慈自平原郡高唐县渡过黄河,已攻取黄河北岸的俞县,兵临平原郡治平原县。据平原太守回报,信使派出时,太史慈已经开始修建围城营垒,准备强攻平原了!”
    “禀前将军!探得河间那一路敌军,还有伪司徒诸葛瑾亲自挂帅,其旗帜也已经渡过易水,紧随马超之后。敌军鼓噪宣扬,都说马超只是司徒委任的先锋,后续更有十万大军源源渡易而来!”
    三个方向的急报,两条北线的,一条南线的,在相隔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差里,先后送到夏侯惇案头。
    听得夏侯惇血压飙升,脸色青红黑白阵阵变化。连同夏侯惇身边的荀攸,也是惊悚变色。
    荀攸可是素来有沉着之名,遇到多少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这次也不免被如此骇然的敌军偷袭吓住,实在是情况一夜之间演变得太令人瞠目结舌了。
    夏侯惇震惊之余,免不了首先就想到向荀攸质问:
    “之前司马懿来传丞相之命,让我们抽调河北之兵五六万众、回援河洛时。口口声声说赵云今年一直被扶余、高句丽残余牵制,深陷泥潭无暇南顾。
    更兼寒冬时节,马无野草,舟辑冻结无法动弹,敌军断不可能在这个冬天发起攻势——但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敌军三路突然入寇,而且声势如此惊人!虽然还不能确信实际损失,但至少涉及四郡十几个县了!”
    夏侯惇这番怒斥,多半还是出于情绪发泄,他也没理由逮着荀攸问责。
    但噩耗来得如此突然,程度如此激烈迅猛,夏侯惇也是彻底没辙了,必须找个渠道宣泄一下。
    说好的寒冬腊月没野草时用骑兵、是兵家大忌呢?
    说好的泥潭深陷呢?
    怎么一个都没兑现?难道从头就是被诸葛瑾给骗了?
    而且,诸葛瑾是什么时候突然在幽州冒出来的?
    之前完全没有接到任何情报,说诸葛瑾都亲自来幽州了!敌人藏得实在是太深了!
    一连五个针对自己灵魂的质问,让夏侯惇觉得晕头转向。
    这种紧张感,甚至连当年官渡之战、袁绍持续重压时,夏侯惇都没感受到过。
    只有十八年前、曹操讨伐陶谦时、被吕布偷了兖州老家那次,才有过如此绝境一般的压迫感。
    荀攸也很清楚前将军内心的焦虑、苦闷和震惊。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赖自己,但眼下他确实不能立刻撇清,否则只会把事情闹得更糟。
    他只能是一副虚心兼痛心疾首的姿态,让夏侯惇先把情绪压力发泄出来。
    等夏侯惇平复下来之后,荀攸才本着建设性的态度,耐心跟夏侯惇讨论对策。
    “前将军,事已至此,恼恨诸葛瑾究竟如何偷梁换柱,骗退我军主力,已经于事无补,还是想想如何堵住战场上的缺口,争取稳住局面吧。
    愚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各郡县的人心,让官员将士都勠力同心,死守到底。如果不是有太多官员和将士被敌军的突然偷袭打得军心动摇,土崩瓦解,赵云和马超都是不可能推进得这么快的!
    所以我们必须严明军法,各县就算不能出战,至少要笼城死守,绝不动摇!赵云推进如此之快,必然是靠骑兵。隆冬之际,补给困难,他用兵必然是贵精不贵多。眼下看来声势烜赫,实际上说不定没几万人。
    只要各县各自死守拖延,赵云哪怕绕城而过,也不可能推进得太快!所以严明军法是必须的!与此同时,我们才能考虑是否让儁乂(张郃)收缩兵力,有序后撤,回来转攻为守,堵住各处防线纰漏。
    不过诸葛瑾深谙兵法,智谋韬略无不是当世罕见,依我之见,他必然早就提防了儁乂的回防。
    说不定他就是看到儁乂在南皮时,营建了以冰水冻结加固的坚固围城营寨,所以不想攻坚。才特地在后方大造声势,想逼得儁乂从坚营中钻出来,然后在回军途中与之决战、将其重创。这些情况,我们都不得不防啊!”
    被荀攸这样苦口婆心提醒,夏侯惇也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他认真一琢磨,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局面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自己必须当机立断,马上把这两手的问题都解决掉。
    张郃是必须回防的,事情到了这一步,继续围攻南皮甚至天津,都已经是镜花水月,纯属扯淡。
    但是退兵怎么退,如何掌握节奏,不被敌人在半路上偷袭。不至于刚刚从乌龟壳里伸出头来,就被外面伺候的利刃直接一刀剁了脖子,这都是必须审慎规划的。一个不慎,就是彻底满盘皆输,再无翻盘可能。
    而这时候,荀攸提醒他必须“在不依赖张郃那部分军队的情况下,就严整各处守备,让各郡县有信心有决心靠自己的实力,就先硬顶住赵云马超太史慈一段时间”,这绝对是非常有必要的。
    只有这些地方都“自力更生”,张郃才有底气缓缓撤兵,不用操切,选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路线,不至于着急忙慌落入敌人的设伏圈套。
    而且,就算张郃要立刻、飞速撤兵,他也得演得像是不那么急,这样才有更大可能骗过敌军。
    如果诸葛瑾和刘备军其他上上下下的文武,都看得清清楚楚、板上钉钉,知道“只要张郃不撤,冀州其他地方就全完了”,那张郃还怎么有机会撤?
    当你很急的时候,最关键就是要让敌人觉得你不急,你没必要急,要演给敌人看你的“松弛感”。
    夏侯惇不可能知道“松弛感”这个词,但他可以理解这背后的逻辑。
    “确实,眼下要让儁乂尽快撤退,但又不能让他显得很急。我们其他各条战线,也要坚定守住,摆出一副不靠儁乂也能顶住的姿态,这样才能稳住局面!
    吾意已决,必须对前线各县守将、官员下达最严厉的军令,勒令不许后撤一步!至少稳住一个月!赵云缺乏步兵跟进,何况寒冬腊月攻城本就很难!守城死守一个月是肯定能守住的!守不住的官员,死不足惜!”
    夏侯惇彻底拿出了他独断专行的魄力,指望通过高压把局面强行稳住。
    荀攸听到他如此强硬,下意识也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但最终荀攸只是嘴唇稍微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反对之言。
    他知道此时必须快刀斩乱麻,先把局面稳住。哪怕粗暴,哪怕看上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险、漏洞,暂时也顾不得了。
    最终,荀攸一咬牙,表达了自己的完全支持:“在下也支持前将军乱世重典,先用雷霆手段镇住场面,逼迫各地官员死守待援,为前线大军徐徐撤退争取时间。”
    荀攸这句话说出来后,等于是宣判了前线带头投敌官员留在后方的家眷的死刑——当然,因为局面混乱,夏侯惇也不可能胡乱大开杀戒。
    对于大部分“嫌犯家属”,因为尚未确认、宣判,只能是先关押起来,按犯人的标准完全剥夺人身自由。
    但是,挑出其中几个反面典型,把他们的家人处决了,以立威示警,却是非常有必要的。
    此后一两天,夏侯惇便忙着并行做了以下几件大事。
    首先,自然是把河北这边的变故第一时间向曹操汇报。以邺城到雒阳的距离,最加急的情况下两天也是可以送到的。
    向曹操通报的同时,夏侯惇就让人尽量搜集前线各县官员、守将的表现情况,想抓出几个反面典型、对于赵云的狂飙突进责任最大的。
    最终,因为忙中出错,因为确实十万火急需要病笃乱投医,夏侯惇还真就抓出了真定县、北平县、无极县等三个县的官员和守将,似乎是板上钉钉有主动投敌嫌疑的。
    一番仓促的鉴别后,夏侯惇就决定,把这三个县官员的主要男性家属,在邺城当众处决、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妻女收没为奴。其余旁支远亲,也有留在邺城的,都监禁起来。
    而其他七八个尚不能明确是否投敌的县的官员家属,则全部监禁。
    说来也是可笑,反而是卢奴县、安喜县两地的官员和守将家属,并没有受到清算。因为他们之前还来得及送出求援信,向夏侯惇表示他们还在坚守,但敌人从相邻的县绕过了他们,继续南下,他们只能笼城死守而无力阻止。
    这些送假消息的信使,其书信上的印信都是真的,而他们之所以能通过恒水和滹沱河这两条防线,全都要感谢赵云的主动放水——凡是送真消息的信使,第一批都被赵云的严密巡逻截杀了,送假消息的,反而可以送到,然后就可以诬陷原本的同僚。
    夏侯惇为了尽快稳住局面,来不及细细甄别,挑了典型立了威,直到又过了十天八天之后,才渐渐收到了相反的消息,一时扑朔迷离起来。
    当他刚听说自己有可能杀错人了、中了赵云的计时,夏侯惇几乎高血压飙升要昏厥过去。
    但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咬紧牙关不肯露怯,
    他下意识又产生了一个冲动,那就是去杀了那些真正投敌了的官员、守将的人质家属,给那些被冤枉的忠义之士的家属报仇。
    但这次荀攸终于看清了情况,死死拉住夏侯惇:“前将军!大错已经铸成!这时候千万不能认错!更不能改弦更张临时翻案!否则一切都完了!
    就算冤枉了三县官员,暂时也得咬死了他们就是投敌。至于那些真有可能投敌了、但是却伪书欺骗我们的,暂时也只能把他们的家眷人质从疑圈禁,严加看管,但不能再杀人了!真到了最后关头再杀不迟,现在只要扣着人质即可!”
    曹操阵营留人质的时候,也不是一遇到手下的人反叛、投降就立刻杀的,比如原本历史上,马腾在长安当人质,马超在西凉起兵,一路打到长安,曹操都没立刻杀马腾,而是留着这颗棋子严密关押作为后手。
    一直到曹操把马超击退之后,曹操才出于报复心态把马腾杀了。
    这次的情况,正常来说夏侯惇也不至于把主动投敌官员的人质都杀了,他只是情况太紧急,实在不得不挑出几户反面典型立威。大部分的从贼者家属人质还是不杀的。
    而知道自己杀错一次人之后,夏侯惇就愈发投鼠忌器了,又不能认错,只能一直冷处理下去。
    如此一来,曹军留人质的做法,对于后续短期内的冀州之战,威胁已经被尽量降到了最低。
    前线各郡县的官员,脑子稍微活络一点的,都知道前将军肯定不敢再乱杀人质了,他们后续再考虑要不要投降刘备时,顾虑也就小了很多。
    当然了,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脑子不灵光,不知道听话听音的人。
    不管怎么说,赵云此番能够把敌军当中那些脑子灵活的前线地方官、对于家眷人质的担心暂时瓦解掉,就已经是一大收获了。对于后续的长驱直入而言,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而且,就在夏侯惇稳住局面、甄别肃清叛徒家属的这几天里,前线的刘备军三路大军,又有了新的进展。
    赵云这一路,因为一直在维持对滹沱河防线的封锁,兵力被牵制得比较多,倒是没有从真定再南下深入。
    但是赵云也趁着这几天,对后方已经被分割包围的各县,展开了新一轮的肃清。
    尤其是他带来了北平县曹军官员家眷被处决的消息,彻底让当地的将士绝望了,士兵们杀了县令和两个曲长,直接开城投降了赵云。
    隔壁的魏昌县,情况虽略有不同,但也被赵云乱中拿下。
    马超那一路,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完成了对河间郡治乐成县的全面合围,已经开始抢修围城防御工事和组装攻城器械。
    把乐成彻底封锁之后,马超又分出骑兵主力南下,逼近和监视张郃。
    而且马超选取的切入角度也非常刁钻,他并没有直接抄张郃的后路,而是从张郃所围攻的南皮城的北边、自西向东横向截断,掐了南皮和天津之间的漳水河道。
    马超之所以这么干,自然是因为张郃、高览此前分别在围困南皮和天津。马超要插入张郃和高览之间,各个击破,最好先把高览给灭了。
    高览倒是没有坐以待毙,在发现马超的异动后,他立刻就全军加急撤退,放弃了全部车重物资,把所有的人员和马匹强行军转移到后方一些的南皮,来跟张郃会合。
    如此一来,高览的随军物资几乎是全部损失了,就这样还免不了被马超死死衔尾追杀了一阵,白白折损了好几千人的殿后部队。
    而在最南线,太史慈也在围攻平原县后,分出兵力半靠威慑,半靠实力快攻,拿下了兵力薄弱的西平昌和安德县,扩大了自己在黄河北岸的滩头阵地,彻底扎稳了脚跟。
    张郃已经陷入了不得不退,而且必须放弃很多东西、抢时间速退的局面,否则绝对会被三路大军合击全灭。
    他恋恋不舍的冰城工事,指望依托坚营固守待援的尝试,也都随着敌军的高歌猛进,彻底化为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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