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 鲜红淡绿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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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她也相信了他之前冲她保证的,他过去的人绝不会跑来他的现在进行时戏剧化抓马什么。因为冯镜衡这种人他自有他的狗人品,哪怕与你分手了,也会像《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最后话别克拉丽丝说的那句一样:
    有了你,这个世界更加有趣。
    你明知道他这些话未尽全力,但是,身体与精神都无比坦诚,无比享受,无比甘之如饴……
    一时间,栗情圆只觉得自己暖融融的,像小时候暑假去乡下奶奶那里脚下晒化的柏油路;像小学春游总会赶上的清明雨,远足的土地永远是绵软的,潮湿的;像向女士老姐妹送得一罐桂花蜜,一直没舍得喝,最后被圆圆不小心够高拿盘子的一下,砰地全摔地上去了,娘俩守着边上,就着地上那一坨,用筷子挑上头干净的吃。弄得圆圆满嘴满手都是。
    流淌在唇边的蜜,轻易能拉出好长的丝来。
    有人也伸手来,曲指那一刮,丝在他手上,像傀儡戏一般,轻松地牵引起她。
    栗清圆本能地柔软地像猫咪屈服逗猫棒的那一下抬腰,她自己都被自己恼怒到了,再听到顽劣的人那不怀好意的笑,笑着夸她,“口是心非。”
    下一秒,冯镜衡便要抵上来。
    栗清圆不轻不重地刮了他一耳光,愤恨他的胡作非为。冯镜衡这才理智回头,他即刻托抱起她上楼,投影墙幕上正播到男主驱车抵达案发现场。栗清圆对车子品牌也算是有些起码的认知,但是男主驱车的这一辆,她有点陌生,问抱她的人,这是什么车啊。
    冯镜衡往墙幕上投一眼,虔诚地告诉她,“马自达的旧标。”
    栗清圆再要把墙幕关掉时,冯镜衡一口气都把她抱到楼梯口了。
    相比第一次,去而复返的滋味,当真犹如那二道酒一般,霸道且上头。
    因为记忆犹新,然而,记忆总归是记忆,它再犹新,也比不过实实在在地沉浸在里头。
    冯镜衡快慰地伸手来别给予他这一切癫狂快乐人的下巴,冲撞里问她,“这……是不是就叫,温故而知新。”
    栗清圆叫他闭嘴,亵渎孔夫子的人必须下地狱。
    快慰的人不必计较。只腾出手来,除她的衣物。他爱她皎洁停匀的一切,手掌抚过之处,总能听到她隐忍窸窣的声音。
    手指去她唇齿间,她如愿咬他。于冯镜衡而言,这是她的回馈,甚至是积极的响应。
    到处是湿淋淋的。
    像一汪明月沉在波光粼粼之下。
    这已然不是一个成熟女性使然的欲望,也不是她天然姣好的妩媚,沉迷其中的男人只会将它们解读成爱意。
    他手上,身上,床上,包括楼下的沙发上。
    栗清圆听清最后一个词,惊心动魄的局促与尴尬,收敛自己。
    引得这一场恋战更为的激烈。
    总之,这样的温故,反而不那么沾染情欲。它更像吵架的朋友弥合,也像一场四目相交,分拨开嘈杂人流而两两相望的拥抱。
    汲取彼此的力量,粘合在一起,心跳与眼泪,齐齐降临。
    他看到了她哭,却不曾误会,也停不下来。
    因为痛楚与喜悦极为相似。如同疼爱,他亲眼目睹着,他如何疼爱着她。
    恹恹的人绞着如同吞吮,那冲笼而出的毁灭欲,顷刻间,叫缠绵的人粉身碎骨。
    硝烟笼罩之后会面的两个人,四目相对,栗清圆瘫软如泥,她久久如游魂回体般地来了一句,“你再不睡觉,就改名叫冯镜狗吧。”
    栗清圆没高兴再起来洗漱,懒懒侧躺着,困意如山。
    她被人揽抱着擦身时,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具尸体。美其名,顶多是具艳尸。
    她其实很认床,入睡与起床气都有点重。但是,精神始终是建立在饱满文明之上的。当你没有健全的温饱与稳固的体力之时,一切都是无根之木。
    栗清圆困得任人摆布。她唯一的诉求就是,你别请我爸吃饭,我害怕。
    冯镜衡笑着来拨弄她两边晃荡的脑袋,问她为什么。
    始终睁不开眼的人,喃喃,最后来了句,“他最不喜欢social大拿、穿花蝴蝶的男人了。”
    冯镜衡笑着,手托腮地问眼皮直打架的人,“那你呢,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
    *
    栗清圆一觉睡醒不知道外面几点了,手机还在楼下。
    她有点热,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才觉得身体有点被牵扯的疼。是身后挨着她睡着的人,冯镜衡搭在她身上的一只手,从头至尾就这么扪着她心口。
    栗清圆把他的手摘出来,只觉得她的一口气才算喘顺当了。
    再把他推开些,慢慢爬起来,床头柜上也没闹钟,他手机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刻意关机的。
    最后是在洗手台上,他扔边上的一块腕表上看到了时间。七点多一点。
    栗清圆重新冲了下澡,出来,站在洗手台边刷牙的时候,床上的人醒了,他径直拨门开来,一脸惺忪,问她,“怎么醒这么早啊?”
    “我得回去了。”
    门边的人走进来,他有点渴,先拨高了水龙头,冷水对着自己洗冲了下,再下楼去找水喝。
    回房的时候,倒了杯热柠檬水带给她,一面喝水,一面朝她,“歇会儿,等我换衣服。再去打包早茶,带到你爸那儿,来得及么,还是你先电话通知他一下?”
    “你跟他解释一下,这顿不是正式的,只是我送你回去,顺便问候一下栗老师。他不肯见面,那就改天提前约。”
    栗清圆听他这么说,反问他,“你认真的?”
    “啊。”喝水的人搁下瓶子,说话间往衣帽间去,拎出一套衣裤来。再有条不紊地来卫生间预备洗漱,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紧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爸。他问什么,我答什么。绝对百分百拿出见岳父的诚意和礼节。”
    栗清圆听到岳父二字,直骂他神经!
    神经的人光着膀子,当着栗清圆的面洗漱,净面,打理他的短发。
    期间,栗清圆一直在边上观望着。
    事不过三,第三回 被观望的人发问了,“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你好看啊。”
    镜中人臭屁笑一声,却没多大的沾沾自喜。而是反过来质问她,“迷魂汤里真正的药是什么?”
    “想你要不别见我爸了。”
    冯镜衡不依,“你昨晚都这样留宿了,我过门不入,那也太孬种了。”
    片刻,栗清圆又被他说服了。“那我提前跟你讲好啊,我爸并不是个热络的人,他要是淡淡的,并不是针对你。”
    冯镜衡点头,“放心。再孤僻冷淡的我都见识过。更何况,那是你爸爸。”
    栗清圆听他这么说,脑子里立刻想到了,“汪春申?”
    喷须后水的人,顿了下,转头来,问她怎么还不换衣服。
    栗清圆说:“你霸占着台盆,我要吹头发。”
    有人即刻来插吹风机,也殷勤地要给她吹。
    套卫的门隔断玻璃厚而重,里间再嗡嗡响着电器工作的动静,楼下有人进来,在厅里吆喝了半天,无人应答。
    冯镜衡的手机又关机了。
    这才,楼下的人腾腾的火,上楼来提人。
    老二十来岁住家的时候,就极为反感有人来喊他吃早饭,门关上,谁不敲门就进来,他下午就能过去把他们房门的锁拆了。
    虞小年过来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绯闻听了个遍了,她已经没打算老二把这地方当个清净地了。总之,自己生的,你除非能把他掐死,否则只要还喘气,就只能由他折腾!
    房门没关,虞小年站在门口喊了声:
    “冯镜衡!你给我死出来!”
    卫生间里的人,栗清圆率先听到了谁的一嗓子,吓得头一偏,吹风机的动静还在继续,然后拿机器的人,再自若不过的颜色,他的表情分明在说,他知情,甚至预判,再甚至策划。
    事实是最后一个,他是个策划者。冯镜衡用等着看戏的嘴脸,笑着,口型告诉她,“我妈。”
    栗清圆一整个要窒息的表情,她要去关吹风机,也催他快出去。
    冯镜衡不急,再平静不过的口吻,宽慌张者的心,“她不会进来的。她怕看到不能看的。”
    栗清圆恨不得打他的嘴。她关不掉他手里的开关,干脆径直扽掉了插头。
    陡然消停的动静,冯镜衡怪栗清圆傻,这不是告诉外头的人,我听见了么?你就急不到她了呀!
    栗清圆先急了。诚实的孩子就是先自我秩序起来。冯镜衡依旧没出声,他扶着栗清圆的脸,来吻她,也是教她别说话,拿回主动权。
    栗清圆觉得这个时候他这样简直和大逆不道没二样。她没心情陪他疯,才要躲开他的,冯镜衡一把把她从台盆上抱起身,作势要拨开门出去。栗清圆吓坏了,她径直按住他肩膀,几乎本能地求他,这样出去照面,不死也差不多了吧!
    栗清圆连忙顺毛捋疯癫的人。她捧着他的脸,把刚才闪躲的吻还回来。也先礼后兵地无声警告他,你过头了,我绝不原谅你!那不轻不重的栗式轻淡耳光再次上线。
    冯镜衡勉强受用。
    外头的人再勒令一声,“冯镜衡!”
    里头的人这才淡笑,应一声,“嗯,十分钟。”
    虞小年听到里头有个声音还活着,再咒骂一声,“冯镜衡,你十分钟不下来,就是这里头有你的命,我也给你把这里给点了!”
    说十分钟,最后一刻钟才下楼的冯镜衡,懒懒散散病病秧秧地,衬衫下摆一半掖在裤腰里,一半露在外头。先是明知故问地来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这一大早的,出什么事了?”
    虞小年端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听老二这句,气得手发抖,要灭烟的,劲太大,烟灰盘都摁翻了个,再起身来,够着手要来打这个二世祖,结果一脚踩在了地上的一支甜品叉子上,抡圆的手刀,分分钟破功,差点没栽倒。
    冯镜衡笑着来扶虞老板,“喂喂喂,这怎么回事啊,你可别碰瓷啊,你摔我这,我回去怎么跟你丈夫和大儿子交代啊。”
    虞小年气得头顶冒烟,即便这个二世祖来扶,也不买账,当即断喝,“你少来。我死了你才清净的。”
    冯镜衡把地上的叉子捡起来,往几案上一扔,“一大早的,别说些有的没的。”
    虞小年先是抱臂来回踱步,端望了老二几眼,终究还是伸手来,在他脑门上拂了下,“说是你病了,我看你好得很。”
    “病得好不了的,那叫什么,那叫……”
    “你闭嘴吧!”
    虞小年连夜赶回来,家都没拢,眼下母子会面,不是来嘴硬的。她一向是出问题解决问题的性格,这贸贸然地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是冯钊明,斗起狠来,六亲不认的。这些年,丈夫需要“六亲不认”的决策有许多,头一桩便是当年与她哥哥与虞家正式分账。
    早起,虞小年与冯钊明也算较量了下。她问丈夫,你瞒得我严严实实的,不就是想偏袒你的老二么,你给他撇清掉袁家,那就是想跟栗家结好了。眼下,你又为了那块地死摁住老二不让他动汪春申,好处全给你占着。用人的时候,就是你家老二急智灵巧,不用人的时候,就一笔儿女私情给他扣得死死的。
    冯钊明也不快,问妻子,结果是不是老二能得到如愿的。
    虞小年痛斥丈夫,那是你的想法。你比我知道,栗家并不是朱家。这通家里,原来我成最后一个知情者了。可见我的人缘多么的差劲,你们男人还真是一条心啊。我就不该管这茬事,由着你们父子去狗咬狗。你自己养的小儿子,你不知道他?你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昨晚虞小年找杭天了解情况的时候,听到他小杭天说冯总这些天一应以养病谢绝公务,虞小年就觉着不妙。
    冯钊明不信,不信老二敢公然叫板,就为了这点子事!他难不成想分家。
    虞小年痛骂丈夫,他为了谁?他谁都不为,他要为也是为了自己,少拿女人说事。这些年,他不声不响培养积攒的、拥趸他的,这些人脉搭桥,即便老二出去自立门户,总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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