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陈益 - 第616章 火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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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6章 火碱
    飞机落地东黎,过程中陈益没有再听到两人的谈话。
    下飞机的时候他特别关注了一下,这两名男子大概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和阴狠。
    很普通。
    “那年轻的说……用这种方式保外就医。”
    陈益回忆听到的话,说明该保外就医的罪犯并不是突发疾病,而是自己把自己弄伤了。
    根据法律规定,自伤自残的罪犯不得保外就医,这是因为早年有很多罪犯这么干过,先有的行为后有的规定。
    但这不是绝对的,毕竟监狱的医疗水平有限。
    能到保外就医的标准,伤的应该很严重。
    确实比较狠了。
    保外就医是监外执行的一种,指的是被判处有期徒刑或拘役的罪犯因患有严重疾病或受到严重伤害,经有关机关批准取保在监外医治。
    保外就医期间,罪犯会被要求居住在指定的居住地,比如罪犯的家里等,并不仅仅限于医院。
    和监狱相比,这就很自由了,至少能每天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每天看到不同的人,而非整日和狱友管教打交道,暗无天日看不到未来。
    当然,保外就医人员的活动范围很局限,不能离开指定的居住地,且需要定期向监狱报到,以确保这些人仍在监管之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罪犯的病已经痊愈并且刑期未满,正常情况下他们应回到监狱继续执行剩余的刑期。
    除非,所患疾病无法治愈或受到的伤害导致重大残疾,那就只能监外执行到刑期结束或去世。
    看着两人消失在出机口,陈益带着特案组去了机场派出所。
    查两件事。
    第一,那两位的身份。
    第二,保外就医人员是谁。
    两件事都很好查,很快有了结果。
    坐在陈益前面的那两个人一个叫蓝山,四十六岁,一个叫魏东晨,三十四岁,年龄大的是蓝山。
    两个人,都是云捷集团的员工,其中蓝山还是某部门的经理。
    那就没问题了,两人之前所聊的“钟董”,就是钟黎云无疑。
    “陈队,查到了,万瑞。”何时新把电脑上的资料给陈益看,“卷宗也调出来了,这个人是钟黎云举报的,亲手送进了监狱,罪名非法持有毒品。”
    陈益快速扫了一眼。
    万瑞,男,五十八岁,因非法持有大量毒品被判处无期徒刑,本身也是吸毒人员。
    非法持有毒品,不是贩毒。
    为了离开监狱,万瑞在监狱里直接吞了火碱,食道烧的废废的差点到胃,没死都算运气。
    “火碱?呵,好家伙,现在竟然还有人能做敢做,这件事有意思了。”
    陈益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火碱这两个字。
    自伤自残不能保外就医的规定,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火碱这玩意。
    火碱就是氢氧化钠,具有强碱性,腐蚀性极强,用途广泛,多见于生活用品。
    当年北部地区冒出来的“管子队”、“火碱队”,说的就是通过吞服火碱而保外就医的罪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早期监狱监管不健全的产物。
    火碱遇唾液溶化,往食道里面流,会把人的食道烧烂,n年前有个人这么干了,口吐白沫大口呕血,把监狱方面吓够呛,赶紧送到医院抢救。
    等家属到医院交接的时候,监狱方面把开好的保外就医单子一交,随后就撤了,自此这名罪犯获得了相对自由。
    后来,很多监狱犯人知道了这件事,开始效仿。
    火碱实在太常见,就算禁止了很多人也有办法从外面弄进来,监狱根本管不住。
    可惜大部分犯人根本不懂,吞火碱是个技术活,如果侥幸没进入胃只是烧了食道,那实在是幸运,可如果流到胃里烧到胸腔,人直接就挂了,没有半点救治的可能。
    这就导致某段时间,监狱里死的人比出去的还多。
    后来聪明的罪犯琢磨出了好办法,在“自我训练”之后,能做到让火碱不流到胃里,烧到食道立马吐出来。
    为什么叫管子队?
    这就是原因,食道都烧废了还怎么进食?用管子。
    吃饭的时候,把口中食物全部嚼碎,然后再吐到漏斗里加水稀释,通过管子直接让食物流到胃里。
    喝酒时,直接往喉咙里倒,没有任何吞咽的动作。
    所以,叫管子队。
    当时很多人都这么想:不就插个管子吗?怕个球!比在监狱里强!
    “狠人。”
    陈益认同万瑞是个狠人。
    在喝下火碱后,万瑞保外就医离开了监狱,在社区医院接受治疗,同时允许在家里居住。
    若不提身体的伤害,从无期徒刑到居家执行,这是所有罪犯的梦想。
    喝下火碱,基本就剩半条命了,就算得到了相对自由又能如何,每日进食的时候都会经历痛苦。
    都这样了,钟黎云还不放过他,可见对他的仇恨,或者说对毒品的仇恨。
    是因为钟黎云厌恶毒品,所以才对万瑞刻意针对吗?
    我把你送进了监狱,你却用这种方法离开了监狱,但我偏不让你舒服。
    “去长租一辆车,我们去找万瑞聊聊,顺便在附近吃饭。”陈益说道。
    何时新:“好的。”
    特案组告别了所长,来机场派出所的时候陈益用的是阳城身份,也就是阳城省厅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不论对方认不认识自己,让东黎以为帝城的巡视员来了,总归是不太好。
    当然,他不是为了要隐瞒身份,瞒是瞒不住的,只是尽可能避免节外生枝。
    反正六人来东黎的目的是旅游。
    这是实话,真的是旅游。
    机场就有租车公司,几人租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从机场赶到了山海区。
    万瑞就是山海区本地的,在矫正机构的监督下就医,定期报备。
    特案组来到社区医院,已经过了中午,六人选择先吃饭再去见万瑞,恰好医院门口就有快餐店。
    “不愧是东黎啊。”
    用餐的时候有人感叹,东黎的繁华是多维度的,现代化的摩天大楼,文化底蕴深厚的历史街区,还能看到宁静悠然的田园风光,魅力独特,光芒璀璨。
    夜景恐怕更加辉煌,到了晚上就知道了。
    陈益笑道:“状态对了,我们就是来旅游的,晚上好好在东黎逛逛,何部不是说全程报销吗?咱们不用跟他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东黎是个销金窟钱的地方多得很,一晚上蒸发几十万几百万都有可能,特案组自然不会去享受奢靡的灯红酒绿,但体验体验【几日游】还是可以的,逛逛美食街,走走打卡地。
    午餐结束,特案组进了医院,打听后得知万瑞住在单独的病房里。
    对监外人员的探视有规定需申请,不过执行起来比较灵活,原则上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和朋友家人见面,有点时候需要批准,有的时候不需要,严格遵守纪律即可。
    万瑞所在的病房比较偏,特案组六人越往里走人越少,到最后只能看到偶尔经过的护士,最里面靠北背阴的房间就是了。
    刚到门口,门自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飞机上见过的魏东晨,另一个更年轻的不认识,估计是下属跟班之类的角色。
    对方速度挺快的,应该是下了飞机直奔社区医院,该干的事都干完了。
    陈益停住脚步,双方在门口碰面。
    四目相对,魏东晨脸上升起疑惑,率先开口:“你们是干什么的?”
    陈益露出笑容,说道:“老万的朋友,来看看他。”
    魏东晨疑惑:“万瑞的朋友?看你们挺年轻的,听口音……不是东黎人吧?”
    陈益:“不是,我是东洲人,以前来过东黎认识了老万。”
    “哦……”魏东晨拉长了尾音,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其他五人,口中说道:“因为什么认识的啊,我记得万瑞没什么朋友,而且……刚刚从监狱出来保外就医。”
    陈益没有回答,反问:“你们是警察?”
    魏东晨神色不变:“不是。”
    陈益笑了:“不是的话,就暂时不要打听个人隐私了吧?能来看万瑞应该也是他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人,咱们可以认识一下。”
    魏东晨盯着陈益看了一会,没说话,绕道离开头也不回。
    陈益也不在意,带着特案组进了病房。
    下楼梯的过程中,魏东晨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山哥,刚才有六个警察来找万瑞。”
    ……
    “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只说是万瑞的朋友,还隐瞒了警察身份。”
    ……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监控室。”
    挂掉电话,魏东晨道:“走,去监控室把录像拷下来,山哥应该是要报告钟董。”
    身旁青年还在为刚才的电话而惊讶:“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警察?见过?”
    魏东晨笑了:“跟了钟董十几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为首和我说话的那位不确定,五大三粗那位不确定,但六人中至少有两个警察。”
    青年佩服:“怎么看出来的?教教我。”
    魏东晨:“你学这个干吗?怎么着,以后还想违法犯罪啊?钟董对这种事可是零容忍。”
    青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病房。
    陈益来到了万瑞面前。
    五十多岁的万瑞皮肤松弛眼角下垂,眼袋非常明显,头发已经灰白,整个人透露着疲惫和虚弱。
    消瘦的体型对上了他吸毒人员的身份,迷惘和空洞的眼神中,只能偶尔可见神采。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的管子,漏斗随意放在床头,上面留下的食物残渣令人作呕。
    为了监外服刑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也不知是否值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著,也许在万瑞眼中,自由比生命更重要。
    可是,如果你向往自由的话,为何还要违法犯罪呢?只能用侥幸心理来解释。
    “你们是谁?”
    万瑞的声音相当嘶哑,就好像嗓子曾经在炭火上烤过,让听到的人浑身都不舒服。
    没有坐的地方,六人选择站着。
    不等陈益开口,万瑞继续说:“警察吗?看气质像。”
    案底记载,万瑞从二三十年前就开始吸毒了,他和警察打过的交道可是相当多,熟悉的很。
    陈益看着他,缓声道:“就不能是云捷的人吗?”
    提到云捷,万瑞扯了扯嘴:“云捷的人刚走,短时间内不会来第二波……你们到底谁啊?”
    陈益:“不问身份,能聊聊吗?”
    万瑞点头:“当然可以,反正我在医院无聊的很,连玩手机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吃饭都吃不饱。”
    陈益:“那还不如待在监狱?”
    万瑞承认:“的确不如在监狱待着,后悔了啊,早知如此,不该吃火碱的。”
    陈益:“钟黎云为什么要针对你?”
    万瑞和陈益对视,可能是想问后者到底是什么人,但没有问出来:“这不是秘密,他父亲早年因拒捕被杀,真要追究起来也是我的错,因为是我让钟黎云父亲沾上毒品的。
    现在钟黎云有身份了,有能力了,有钱了,可不得好好整整我?”
    陈益没想到缘由这么简单,沉默片刻后,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万瑞觉得好笑,“和警察说有什么用,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吗?他没打我更没要杀我,再说了,一个是被判无期徒刑的等死之人,一个是东黎的禁毒先锋、纳税大户,和警方关系密切,你觉得报警能有用?”
    陈益嗯了一声:“说的也是。”
    人最重要的是价值,相对钟黎云,万瑞的价值几乎为零。
    若不是万瑞的话,钟黎云的父亲不会死,母亲不会跑,钟黎云也不会变成流浪儿童,受尽世间冷暖。
    这的确是不小的仇。
    以钟黎云现如今的实力,万瑞现在还能活着躺在床上有吃有喝,都能算厚道了。
    眼前这位,可是间接让钟黎云家破人亡的人。
    那么事实真的如此吗?钟黎云只是把万瑞送进了监狱吗?
    有些事情,需要深入问问。
    “你为什么选择吃火碱,又是怎么拿到火碱的?”陈益提起这件事。
    万瑞道:“听狱友说的,火碱也是狱友帮忙搞到的。”
    陈益:“你主动吃的吗?”
    万瑞:“是啊。”
    陈益:“有没有可能你让人坑了,提供火碱的狱友其实是钟黎云的人,他用非常安全的手段让你比死了还难受,而且结果还是你自己选择的,没人逼你。”
    万瑞一愣,继而瞳孔骤然缩了起来。
    不提这种可能性的话,他根本没想过。
    当下,万瑞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似乎在回忆在监狱的种种,回忆和狱友的认识、交谈,直到聊起保外就医、火碱,最后狱友把火碱带到了他面前,还嘱咐他不能到胃,到了胃会死的。
    为了自由,他毫不犹豫的吞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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