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 第782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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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仇马不停蹄的奔赴逎城,秉承着嬴政的王令接替了大秦与燕、代使臣谈判的职责。
    在嬴成蟜已经与燕、代使臣商定了合谈大体方向,且秦、代、燕三国都急于休战的大前提下,合谈的进度飞快。
    至于齐使?
    虽然齐国也通过增援钱粮等方式间接参与了此战,属于战胜国之一。
    但齐国却很有眼力见的没有派出使臣参与会谈,而是由秦国全权代齐国争取利益。
    嬴成蟜见此也刻意给庄仇这位游说之道上的‘后辈’提供更多的机会,便索性只负责兜底拍板,余下时间完全不再参与合谈,只是每日拉着代国将领们宴饮不休。
    秦王政十四年六月二十六日。
    逎城秦军中军大帐。
    嬴成蟜满饮爵中酒,遗憾轻叹:“今合谈已定,明日三军便将一齐拔营返程。”
    “不知何日才能与二三子相见。”
    “本将着实不愿与二三子相见于沙场,再起杀伐!”
    所有代将心头都有些发苦。
    李弘也满饮爵中酒,慨然道:“承蒙长安君看重,末将受之有愧。”
    “唯愿代秦二国永好,不与长安君战于沙场!”
    你不想?
    我们更不想!
    在嬴成蟜命令地龙掀翻了邯郸城的城墙之后,谁特么还想和嬴成蟜这等人物对战啊!
    嬴成蟜却是轻轻摇头:“虽然本将着实不愿再与二三子战于沙场。”
    “但你我皆当明白,秦代之间,早晚必有一战!”
    嬴成蟜成功的仅凭一句话就让代军将领们通体冰寒!
    李弘强笑道:“唯愿长安君能为我代国美言几句。”
    “以长安君在秦国的地位,想来长安君定能为代秦二国争得和平。”
    “末将代家父敬长安君!”
    话落,李弘给自己斟满一爵酒水,而后一饮而尽!
    嬴成蟜也为自己斟满酒水,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李都尉以为是本将想要出征吗?”
    “亦或是我大秦想要对外征战?”
    “不是!都不是!”
    “本将,尤爱和平!”
    “我大秦近些年间更是埋头修筑郑国渠,不愿起外战。”
    “是天下诸国苦苦相逼,屡屡试图通过战争令我大秦不宁。”
    “我大秦被逼无奈方才出兵应战!”
    “又是因天下诸国屡屡盟而攻秦,以至于我大秦将领不足,本将才不得不挂帅出征!”
    李弘、司马彻等人面面相觑。
    你大秦被逼无奈的出兵应战,然后就灭了韩、魏、楚、赵,侵吞了大半天下?!
    你长安君被逼无奈的出征,然后就把我邯郸城给扬了?!
    这样的被逼无奈,请给我代国也来一份好吗!
    嬴成蟜没有理会代军将领们的异样,而是转而问道:“此番我大秦占故赵之疆域,应会有不少故赵之民奔逃入代吧?”
    李弘幽怨的看着嬴成蟜道:“目前已有二十余万人由故赵地进入代郡。”
    李弘很清楚,嬴成蟜虽然严格管控关口,禁止寻常故赵之民前往代国,但却刻意留下了不少渠道。
    只要有些实力、人脉和钱财的故赵豪强和故赵权贵,都可以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通过这些渠道润去代国。
    而这些能润去代国的故赵豪强和故赵权贵们虽然都心向代国,却全都是不事生产的剥削阶级!
    秦国不乐意要这些人?
    代国也不乐意要这些人啊!
    但没办法,代国既然自认承袭了赵国社稷,就没办法公然驱逐奔着赵国名号来投的八方润人!
    嬴成蟜再问道:“代国与匈奴接壤,今又发兵十二万来逎城。”
    “代国日常常备之兵,想来会是在二十万上下?”
    李弘坦然道:“不瞒长安君,以往我代郡常备兵力乃是十万。”
    “因诸多故赵士卒涌入我代国,我代国又遭逢大战再次兴兵,今我大代确实拥兵二十余万。”
    “至于日后的常备之兵会是多少,末将亦不清楚。”
    面对骑咆,李弘会咬死了代军就是发兵十八万而来,更还有十余万大军镇守边境。
    但面对嬴成蟜时,李弘选择了坦诚。
    毕竟秦军的斥候不逊于代军,秦国的候者远胜于代国,李弘不认为代国‘号称’的兵马数量能瞒得过嬴成蟜的耳目。
    继续撒谎,徒增笑耳!
    嬴成蟜轻声一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据本将估算,代国今率民二百余万,还需要常备十万左右的兵马以应对匈奴南下,却只率土代郡和上谷郡六成疆域。”
    “但一个半郡的疆域如何能产出足够如此之多黔首嚼用的粮食?!”
    “为免黔首饥馑,代国终将主动进攻我大秦。”
    “本将也终究会再度披甲上阵,为大秦而战。”
    “本将可以忍受战争,却着实不忍与诸位刀兵相见!”
    嬴成蟜眼中满是期待的环顾代军众将,图穷匕见道:“所以,来我大秦吧!”
    “你我终日宴饮,岂不美哉?”
    “本将以大秦长安君、大秦公子的身份做保,可将诸位举荐与我王。”
    “凭借诸位的能力,诸位定能在我大秦立下赫赫功勋,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啊!”
    铺垫了近半个月,嬴成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拐人!拐人!还是拐人!
    虽然赵国的顶级大将已被赵国朝堂挥霍至仅剩李牧一人,但赵国的中高层将领却让嬴成蟜眼馋不已。
    更重要的是,这些常年驻守代郡的将领都有着十分充沛的对匈奴作战经验,一些将领甚至还精善匈奴各部的语言,熟悉匈奴地区的地形地貌。
    而大秦终有一日会与匈奴全面开战!
    如果能将这些和匈奴打了一辈子仗的将领们纳入麾下,未来大秦攻打匈奴之际定能更多几分胜算!
    面对嬴成蟜亲自发出的邀请,一众代将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的纠结和心动。
    若是旁人言说这话,他们或许并不会太在意,但当这番话由嬴成蟜亲口说出,其分量可就不同了。
    因为嬴成蟜不止管说降,他还管售后!
    降于嬴成蟜的景颇等多名楚将趁着秦齐灭楚的机会一战封都尉,前途一片光明。
    降于嬴成蟜的庄仇更是直接被封为典客丞,现在正在代表大秦与代国合谈。
    腾夫、乐讯等早年向嬴成蟜请降的别国将领臣子们更是都被嬴成蟜好生安排了前途,现在已有不少人登上高位。
    归降嬴成蟜,前途大大的有!没准还能得厚土看好,死后继续享受好处。
    不归降嬴成蟜?他们如何面对嬴成蟜那摧城拔寨之术!
    唯一让他们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唯有他们对赵国王室亦或是李牧的忠诚而已。
    李弘见状,如坐针毡!
    李弘连忙道:“长安君无须为此忧虑。”
    “虽然我大代诚如长安君所言一般人多地少且土地贫瘠。”
    “但我王绝非燕王一般人!”
    “我大代既然决定与秦罢兵休战,便不会再轻启战端。”
    “实不相瞒,家父已上谏我王,三国合谈之后我军便不会回返蔚县,而是直接北上!”
    嬴成蟜面露讶色:“北上?”
    “代国欲北伐匈奴乎?”
    李弘颔首道:“长安君所料不错。”
    “据闻匈奴挛鞮部落的一名万夫长起兵篡位,而后率挛鞮部落南征北讨,开疆扩土,平定诸多北匈部落,自立胡国,取天之骄子之意。”
    “此万夫长自诩撑犁孤涂单于,取天宇之下的伟大首领之意。”
    军帐之内响起一片嗤嘲笑声。
    天宇之下的伟大首领?
    他也配?!
    就算是他们自诩为‘胡’,他们在华夏之民口中的称呼,依旧只是充满蔑视的‘匈奴’!
    李弘继续说道:“这撑犁孤涂单于虽然狂妄自大,却也颇有些能为,近年来疆域与日俱增。”
    “我军此战便是为遏制匈奴扩张之势。”
    “同时夺取些许疆域并加以开垦,以此供养我大代黔首。”
    李弘看向一众代将,认真的说:“大代初立,诸多官位空悬。”
    “若有将士能在此战之中奋勇杀敌、彰显才干,大王必定不吝重赏拔擢!”
    李弘已经顾不上泄密的代价了。
    若是不赶紧抛些甜头出来,李弘真怕今日宴饮之后仅只李弘一人能回返代军!
    嬴成蟜怔然:“代国竟是意欲北上伐胡以得疆域!”
    原历史上的代国非但没有和匈奴开战,还一直和匈奴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甚至得到了匈奴不少支持。
    但现在,代国竟是意欲北上伐胡,走上了和原历史截然不同的道路!
    沉吟片刻后,嬴成蟜沉声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今我大秦历经累战,急需修养,着实无力戎助代国。”
    “但本将可以在此承诺,代国伐胡之际,只要代国不主动攻我大秦,本将不会挂帅伐代!”
    秦赵之间固然仇深似海,但那只是家仇。
    华夏与匈奴之间的战争却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争!
    嬴成蟜不会帮助代国,但却也至少不会拖代国的后腿——倘若大秦真的拖了代国北伐的后退,那大秦也必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大秦与匈奴、代国都必有一战,让匈奴先与代国消耗一番,对于大秦而言更是好处多多。
    李弘赶忙起身,感激的拱手一礼:“末将代我王谢过秦长安君!”
    一众代将也齐齐拱手,感激的拱手:“拜谢秦长安君!”
    哪怕嬴成蟜没有代表秦国给出承诺,但只要嬴成蟜自己承诺不会趁代国北伐的时候进攻代国,一众代将心里就已能更安稳很多。
    嬴成蟜长身而起,手举酒爵邀饮道:“以此爵,愿诸君振旅而回!”
    李弘等所有代将齐齐举爵,振奋高呼:“拜谢秦长安君!”
    这可是来自大巫的祝福!
    虽然仅仅只是一句话,却已足够让一众代将认定了此战定能大胜!
    彻夜的宴饮没有击垮两军将领的神智。
    次日天才蒙蒙亮,代军便拔除营帐,面带战意的向匈奴挺进而去。
    秦军也拔营列阵,踏上了凯旋的归途。
    二十万燕军陈兵于边境,目光复杂的看着秦、代二军离去,再回首遥望蓟城的方向,心中叹息。
    ——
    秦王政十四年七月十一日。
    一支由五万秦军精锐构成的大军自西向东的挺进。
    但这支大军身上却没有杀气,甚至有乐师坐在平车上鼓瑟吹笙、弹琴击筑,为五万名百战老兵蒙上了一层平和的薄纱。
    一架架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大车在大军之中来回奔走。
    一杆杆唯王者可用的仪仗更为这支军队平添尊崇。
    大军中段,五马大车内。
    嬴政静静的坐在车窗旁,看着车窗外的那陌生又熟悉的景象,眼中尽是复杂与追忆。
    十八年前,在多方博弈之下,身为棋子的嬴政终于和同样身为棋子的赵姬离开了那座身周满是敌意的邯郸城。
    一路上,嬴政都在幻想他的父祖族人们会有多想他,幻想他能回到属于他的家,幻想顿顿都能吃上饱饭,偶尔没准还能吃上肉!
    但当嬴政跨越这条道路,等待嬴政的却是嬴异人淡漠的态度、华阳太后强装出来的喜爱、夏太后毫无掩饰的厌恶和身周满是敌意的‘家’,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赵姬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没了最后的依靠。
    如果不是那个突然闯入他人生的孩子,他真的不知道他还能依靠谁。
    如果不是那时不时被‘塞’进嘴里的柿饼,他的童年恐怕也将仅剩苦辣,却无酸甜。
    而今日,嬴政再次踏上了这条道路。
    他却不再是以棋子亦或是战利品的方式,被厌恶他的赵国士卒送去一座同样对他充满厌恶的囚笼。
    而是以王者的身份率领忠诚于他的大军,去检阅属于他的疆域!
    冯去疾策马行至嬴政车窗旁侧,拱手上禀:“启禀大王,我部与邯郸城的距离仅剩三十里。”
    “长安君已令传令兵传来奏报,长安君已完全掌控邯郸城,并派遣十万大军沿途清扫,安全无虞。”
    “并敬问大王何时入城?”
    嬴政回过神来,目光眺向邯郸城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翘:“传寡人令!”
    “全军前行二十里后扎营休整。”
    “众将振旅,群臣沐浴。”
    “明日随寡人同入邯郸!”
    更幸运的是。
    那個曾在咸阳城等待他的孩子。
    此刻也正在邯郸城里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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