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梦中 - 第92章
她走到荀安面前,并没有看向那个水中的天空,而只是拉住她领子,给了她一个吻。
她吻得很深,带有邀请性质。远处有玩家放起了烟花,放早了,天色未晚。除了掩盖住她把荀安推到墙上的声音外,那些烟火并没有在这片地图上留在更多存在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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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安看着眼前的爱人,她明白她的意思,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往三次邀请里夹杂进两次拒绝。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但她突然怕了。
她想到前几天杜芢坐在那把椅子上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不知道杜芢自己有没有注意到自己那时有着怎样的眼神。反正对荀安而言,她从未如此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好像将要失去什么。她不断地询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她带着怀疑写下了一部作品,直到看见杜芢看向那些文字时的笑容,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她难得地扶住了将要倒下的酒瓶。
她甚至下意识地去摸杜芢的手腕,很幸运她没有被带回过去。没人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未来的方向,一如过去想要拯救世界,拯救自我的无数日月。
如果杜芢真的有怀疑自己是否有被爱的话,那么她会向她证明的,无论多少次都可以。
如果杜芢觉得文字才能拯救自己的话,那她就为她写作,无论要花费多少年都可以。
那天在杜芢又执着于她那相当严格的每日工作计划,提早离开自己的时候。荀安孤零零地待在天台上看向夜间晚星时曾这么想过。
那时她还能感受到身上杜芢留下的痕迹,呼吸还未抚平,眼神却不自觉地从天空移向了栏杆的外围。她想到了自己在过去的许多世界里都可以随意地跳下这种高度的大楼而毫发无损,但现在却一点都做不到了。很难说她不怀念过去那种肆意的感觉,于是她选择把那无数的遗憾都写进故事里去。
她反抗着真实,也反抗着这两年才逐渐出现的,那像是从衰老而腐烂的喉咙中发出的,无比细微的背景音。
在这之后的一年,她为杜芢写下了无数的故事,也弥补着自己的遗憾。她是小说里在夜晚经营烧烤摊,任性地和朋友们挥洒青春,对抗管理局的有志青年。是能够回溯时间,拯救家族生意的天选之女。是可以切换人格,而不至于在抉择时缺乏勇气的强大兵器。
她把所有的遗憾编制成一个个精美的谎言,只为了能得到一点“突然怀念那家烧烤了”“也想要看看现实中的那座塔”的微小回音。她曾认为自己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她每次递上一个故事的时候都会这么认为。
后来她也常觉得奇怪,她曾递出过那么多故事,那为什么那天她站在圣托里尼一般的海岸,看见杜芢把本子藏在背后,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意识到她也有想要对自己诉说的事?
于是荀安就那样错过了她曾一直想要的一个回答,那贯穿故事始终,常被她忘记,却始终被杜芢紧握不放的,那一切闹剧的起源与结局,那一个无比简单又无比可笑的终极答案。
“这些梦中灵魂,到底为何存在?”
她翻阅群书,无法靠自己寻得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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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五年(4)
杜芢以为自己在梦想实现的那一刻会大叫,会兴奋得手舞足蹈,会跑出门在镇子上绕上三圈向每一个见到的人问好,或是冲到荀安的面前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但她事实上什么也没做,她坐在电脑前看着已经被整理好的研究结果,心跳甚至都没有比之前快上几拍。
但要说是这个结果令人失望吗?也并非如此。这是一个令所有研究者都会为之振奋的结论:电子人格的诞生得益于梦境扩展装置中两个真实人格的情感交互。
拿荀安也能听懂的话说,那就是这事实上并非荀安一个人的梦境,而是她们二人共同成就的梦境,这一点在过去的无数细节里也有所体现。杜芢在面对那两块立方体的时候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个遍,却唯独忽略了自己,她自己,这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目前往梦境扩展装置中塞入的那些npc程序本身就具有诞生电子人格的潜力,它们拥有模仿的能力。至于为什么在过去的无数次轮回中并未像这次一样有思维震荡的产生,其根本原因在于过去的杜芢并没有与任何一个被试者有过真正心灵上的相通。
这事听起来挺玄,人与人的关系在现实里哪怕再亲密也不存在干扰具体事物的能力,同样无法被观测到。但这里是梦,是虚拟,正如梦主人一声呐喊边境北部就会立起一座高峰,梦主人一滴眼泪干旱地区就会降下一阵雨水,她与荀安的情感交流同样在改变着这个梦境的空气,梦境的结构,在那最初的五年形成纠缠后便不再分离。
两个真实大脑的情感交互在梦中所扩展出的信息波及至周围,触发模仿机制,引起了第一个思维震荡的产生,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杜芢在往梦中放入了对自己情绪的监控模板后补足了那缺失的一个条件,残缺走向完美,这一个甚至富有浪漫色彩的结论就是她一直在寻求的正解。
这所有人都未发现的创造灵魂的公式,被她驻足先登。她的梦想实现了,梦境并未对她有所排斥,它让她成为了那个伟大的人,紧握唯一真理。
全人类,仅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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