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图谱 - 第五十九章 祭品

    那个人接连几个叩头之下，石盘上的血肉组织渐渐变成了黑色的腐质物体，而狸猫石雕七窍之中则出现了一缕缕白烟。
    这个人抬起头，知道起效了。
    身为有名的清理者，他不像其他格斗者一样全靠武力解决事情，他手中掌握着一只古老宗教束缚着的怪谈。
    这东西比面对面的格斗和枪械什么的都好用。
    驱动怪谈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他这個仪式主持者遭受他人的袭击。
    在旧时代需要仪式主人亲身上阵，可技术进步后他就用不着如此了。
    因为人体生物场域视被作人体的一部分，所以他只需要利用场域技术，让自己的场域出现在现场，并营造出异常的氛围，那么目标一旦做出驱赶或攻击的动作，那就可以达成条件。
    过程看着简单，可实际也没那么容易，比如只要关掉界凭，那么一切效果都是无用。
    所以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个是试探并观察是否有共鸣者在目标背后，事实证明是有的，这样他必须事先将这个共鸣者干扰并屏蔽出去。
    第二个是让那个功能紊乱综合症患者与目标接触，这是为了近距离在界凭上布置下自己的场域强讯号，等到下一次碰到，通过他的远程操作，短时间之内无法关闭。
    有了前二步的铺垫，就可以进行第三步了。
    根据资料显示，目标每个月都有一天会去海境场，由于那里偏远，每天电车只有固定的一列，乘客非常稀少，所以决定直接在电车上动手。
    而为了加强怪谈的力量，尽快杀死目标，他甚至不惜献上了自己一部分内脏和异化组织的碎片，并进行了仪式叩拜。
    这时界凭上忽然有联络人进来，有个呆板的声音响起：“幽行，请托人询问，什么时候能够解决委托目标？”
    幽行用干哑的声音说：“告诉请托人，很快。”
    而另一边，电车已经到站，陈传从车站走出来的时候，忽然间发现，第二我身上本来持续着的虚化迹象骤然加深，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只是几步路的工夫，第二我就变得几乎都是看不清晰，就连界凭都无法使用了。
    他接触过不少怪谈，还从来没见过短暂时间内侵袭这么剧烈的。
    不过第二我自蜕变以来，又经过数次成长，其中包括和魏武生的战斗，以及能感受到清晰进步的训练，如今重合时间已然达到了两天又四个小时，所以尽管在被不断消磨，却仍然能够维持的住。
    他抬头看了眼前方的玄宫大厦，身上有异常状况是不会允许进入学院的。
    他认为学院方肯定是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的，但说不定也会顺带探究他身上的状况，所以他思考了一下，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转身离开。
    他来到了那个吴老师请他喝饮品的金渭饮品店，在这里找了地方坐下来，这里的环境很复古，此时外面正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听着唱片机里放着的钢琴曲，看着外面的雨水，氛围感十分的不错。
    他招呼了一下服务生，要了一杯热地饮料，并拿了一份只有店内提供的报纸，靠在椅背上慢慢翻看了起来。
    现在就是看谁能耗得过谁了。
    昏暗宅子内，幽行正不断的起身，再重重的跪拜下去，只是慢慢的，他感觉有些不对了，因为他一直没有等到结果。
    那就是说目标没有死亡。
    他不禁有些惊疑，虽说格斗者生命力强大，能够坚持的时间很久，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而且对方只是一个还没有到第三限度的武毅学员，再怎么也应该被怪谈吞掉了，是因为……服药了么？
    他忽然想到，通过搜集的资料显示，这个学员似乎曾经通过服药战胜第三限度的格斗者，如果发现不对，通过吞服药物维持自身是可能的。
    那么……
    他眼神凶狠，拿刀割开了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取了一些异化组织的碎片洒在了雕像前方的托盘上，再是重重叩拜下去。
    哗啦一声，陈传将手中的报纸换了一个版面，这间饮品店提供的报纸内容很丰富，从小道消息到大人物轶事应有尽有，还有各种衣装和饮品的品评，看着绝对不会无聊。
    虽然没有了界凭，但他并不觉得无聊，算是难得放松了。
    因为这家店是彻夜经营的，深夜凌晨反而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所以他索性就在这里坐了一夜。
    到了天亮的时候，他发现那种侵袭依旧还在继续着，不过淡弱下去了不少，就连界凭亦是渐渐有所恢复，但依旧联络不到人。
    只是依靠着他过往的经验判断，他觉得这个怪谈不见得是就此消失，反而像是一个间歇，可能接下来还会有状况。
    这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这么难缠的怪谈，看来有些准备仍是需要做的。
    思考过后，他起身结账，趁着异状不那么明显的时候回到玄宫大厦，并在宿舍之中找到了上次剩下的最后一点仪式材料。
    这是他刻意留下的，可以布置一个最为简单的拘束仪式，不过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
    他想了下，吴老师旧宅在的那个地方就不错，荒僻又没人打扰，决定好后，他将原本佩戴的界凭换下，换了一个旧的，便拿起了拎着行李袋出了门，直奔电车车站。
    昏暗屋子之内，幽行叩拜的已经导致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凹陷，他已经在这里磕了一夜了，但是依旧没有结果传来。
    他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妙了，因为这个仪式有一个不是缺陷的缺陷，那就是仪式开始后必须有一个祭品。
    如果不能利用仪式将目标杀死，那么最后极有可能会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代替成为那个祭品。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头极为烦躁，可是在没有结果之前，他不能停下，因为他一旦停下来，那么就意味着他自己放弃了。
    所以在叩拜的时候，他也在设法查看结果，可是目标似乎进入了玄宫大厦，那里的生物场域他根本突破不进去，只能继续下去。
    一个小时后，陈传来到了那片荒地上，他挑拣了一个遮风的倒塌房屋，在上面绘制了简单图案，然后站到了中间。
    等了一会儿，似没出现什么异状，可这时他感觉到了什么，往废墟里一块破碎的玻璃那看了一眼。
    在碎玻璃映照中，他的背后赫然趴着一个形似狸猫的东西。
    他眸光闪动了一下，伸手上去一拿，一下就抓住了这个东西，慢慢从背上扯了下来。
    这东西似乎由烟雾汇聚成的一般，随着他的拉扯，四足仍是牢牢抓在他身上，可在他有力的扯动，最后似是到了极限，骤然散成了一团，再是消失无影。
    而同一时刻，正在叩拜的幽行者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他的肚腹和背上出现了一道道爪痕，皮肉翻卷，里面骨骼和内脏都显露了出来。
    他连忙爬到了一边，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物吞服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伤口渐渐复原，可他眼里透出一股惊怒和恐惧。
    仪式失败了。
    刚才他没死，不是因为怪谈放过他了，而是会等他长好之后再来吞吃更新鲜的血肉，然后反复几次，除非是能将目标杀死。
    他神情阴沉，假设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选择最直接的方法了。
    陈传等再也感受不到怪谈的侵袭后，就从荒地这里离开，同时联络上了吴北，说了下情况，吴北也说从昨天开始，就没法联络到他了，起先应该是被人有意干扰了场域信号，后来似乎是他的界凭出了问题。
    陈传说：“应该是异常的影响，我换了一个界凭，之前那个不能自行关闭，似乎是被别人远程动了手脚，吴小哥，这在技术上能不能做到？”
    吴北说：“一般是做不到的，除非近距离有过……对啊！”他忽然说了一句，“那个怔病患者！对，一定是他！
    如果有近距离的场域接触，将场域强讯号传递到陈小哥你的界凭上，那么是可能做到的，但是这个技术非常高，并还需要有价格昂贵的场域生物作为辅助。”
    陈传说：“所以如果有这些，是能够做到的？”
    吴北回答说：“如果是我，有这些条件，勉强可以，如果技术更高的人，应该不难的。”
    陈传点了点头，说：“吴小哥，你刚才说对方可能将场域强讯号上传递到我的界凭上以求控制，对方既然留下了场域痕迹，那么你是否能通过这个反过来找到此人呢？”
    吴北说：“如果强讯号痕迹没被抹掉，技术上是没问题的。”
    场域讯号连通是需要借助界点传递的，在一定时间内是会留下信息的，想要抹除的路径上的全部痕迹那工作量很大，所以通常处理方式，只是将端点上的痕迹消除，等于将路径的门关上，那就找不到了。
    陈传想了想，说：“应该还在。”
    因为当时他的界凭都不能用了，对方也没可能利用这个对他做什么，后来他又回到了玄宫大厦，技术再好，对方也不可能直接越过玄宫大厦的场域屏护来做手脚。
    吴北说：“如果还在，那我就有办法试着找到。”
    陈传点了点头，当即就赶回了学院，考虑到将界凭带出来可能会被发现和抹除痕迹，所以在吴北的指点下，装入之前包装界凭的箱子中，那里面的特殊树脂可以隔绝场域侵袭。
    东西取出来后，他并不前往吴北住处，而是约定在一间临时车库会面，他先到了之后，几分钟后，吴北也到了。
    两人见面后简单交谈了几句，吴北将箱子打开，迅速将界凭拿到手里检查了下，惊喜的说：“讯号还在！”他伸手搭上界凭，兴奋的说：“我来找找看，看看他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