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狱进发 - 304 兵团

    20：32：05。
    眼见林焕转投蒋卫疆，观众们也才领悟了x的部署。
    好啊，啥都没来呢，先防尖兵是吧！
    自己一口一个指挥权优先级，欢迎投靠什么的，结果早早地便将自己人派出去卧底。
    还得是你啊，牢x！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对蒋卫疆和唐檎来说，这招根本没法防！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方法得知第三股势力的存在，x、刘默和林焕只能是三个自由行动的尖兵，没有任何线索能将他们连在一起。
    常规来说，小丑队，或者说特工队的这个策略似乎并不是最优解，在所有教学和实践中，这种时候都应该集结力量，在危险来临前确定领袖，从而统一行动应对危机。
    只是最具名望的蒋卫疆并没有得到x与唐檎的认可，而蒋卫疆本人也并不能容忍由他人指挥，外加竞争元素的加入，这才让局面变得混乱。
    可x这种略带分裂意图的布置，真的好么？
    “虽然黄亦涵说的不咋地……可x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不仅是x，路线从唐檎那里就开始歪了，她那边就已经在自立山头了，x正好顺水推舟。”
    “我觉得黄亦涵、蒋卫疆他们说得没问题啊……不是该先团结么？也没人说必须個人实力最强的才能当领袖吧，不然每个这种秘境先摆个擂台打一架？”
    此时，嘉宾席上的沈剑其实早已投入了扮演，忘记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这会儿感受到观众们的质疑，他又难免不吐不快：
    “x早就打好了预防针，号召所有人保持理智，不要被表演误导，更不要被情绪裹挟。
    “作为《尖兵》的观众，如果要质疑选手的决策，也请确保自己思考过每个细节，否则只会像课堂上想的最浅却喊得最勤的学生一样贻笑大方。
    “请回忆一下x的发言和他在秘境中的身份，所有判断的要素他早就送到每个人面前了，只需要稍微串联便可理解x的用意。
    “但鉴于眼下普遍的质疑，在此还是容我赘言展开一二，权当是秘境科普了。
    “《秘境法》说的很清楚，指挥权的第一优先级是机关序列。
    “那么告诉我，基于扮演的设定，整个秘境中机关序列最高的人是谁？”
    全场观众陷入一阵恍然。
    沈剑则像个刻薄的老教授一样皱眉道：“我在提问，请你们自己说。”
    “x……”
    终于有人开始了回答。
    “是啊……x、刘默和林焕都是机关特工，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刘默和林焕称x为长官，他的序列是在二人之上的……”
    “刘默的设定又是卓越哨卫，x的序列应该相当高……”
    “看吧。”沈剑这才稍稍舒了口气道：
    “信息就在你们眼前，每个人都有能力自己梳理清楚，只是十有八九会被感情裹挟，这也是x向全船旅客，再三强调理智的原因。
    “那么现在，继续想下去，x明明拥有法律赋予的绝对最高指挥权，却为什么没公布这件事？没去指挥其他尖兵？”
    这下子可就众说纷纭了，每个人都像阶梯教室里的学生一样各抒己见。
    “不信任！x不信任其他尖兵！”
    “应该是公布了也没用吧……蒋卫疆的样子不太可能会认可被他指挥，唐檎也悬。”
    “我倒觉得原因更直观一些，毕竟竞争要素已经暴露了，他在为自己人考虑。”
    “再说他也给自己留了后路，现在指挥权最高的是刘默，刘默随时都可以让渡给他。”
    看着讨论的众人，沈剑的表情也更加舒心了一些。
    “瞧，每个人都有开阔思维的能力，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了。
    “我要说的是，你们的每个想法都是对的，将这些综合在一起，也正是x展开眼下策略的原因。
    “他将在暗中观察每个尖兵，并通过刘默和林焕了解其他两个队伍的底细，甚至控制这两个队伍。
    “而他自己，只在暗中观察并操控这一切，同时也将充分地保留自由度，在随后的演绎中，根据需求展开自己的戏份。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才是面壁者。
    “而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想象成他的破壁人，试着去猜他的计划。
    “去记录每个信息，分析每个行为，回味每个表情，直至参透他的计划。
    “很有趣对吧？
    “这才是扮演类秘境的最佳欣赏方式。”
    听至此，无论是现场还是屏幕前的人，也都如醍醐灌顶一般，再度瞪大眼睛看向屏幕。
    我去，原来是这么玩的！
    看这一场大戏其实已经足够过瘾了，但经沈剑一提，才发现竟然还有这种观影角度！
    “果然还是传奇尖兵更懂秘境啊。”便是喻望君的呼吸也逐渐粗重，只盯着大屏道，“好好好！牢x，今夜我就是你的破壁人！哦不，我们都是你的破壁人！”
    “这破他的人有点多啊……”简飞摇头干笑道，“推博估计很快就会有这个词条了，几千万观众一起破……这谁顶得住啊……”
    “好在我们都在场外。”沈剑轻叹道，“而在秘境中，真正与x对决的只有一个。”
    沈剑的声音就此止住，目光重新聚焦回大屏。
    但每个人也都感受到了他的意思。
    x的敌人并不是任何一个人或者尖兵。
    他只与主宰对决。
    ……
    秘境中，林焕的主角时间仍在继续。
    迈入驾驶室的她见到一屋子沉重的中年男人脸，当场就慌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小脸更是疯狂震颤，这场面可比面对主宰吓人多了。
    她心里也是有苦难言。
    伱说我一个实习生，正跟舱房区溜达呢，怎么就被派来当卧底了？
    然而刘默的行动和x的暗示，却也就是这么强硬，根本没给她拒绝的空间。
    身为特工之一，她自然知道，刘默投靠唐檎纯粹是个人决策，根本不是长官事先安排的。
    分头行动前，x只是下达了每个人分别勘察的区域和汇合时间，完全没做多余的吩咐。
    而之后聚光灯照在x身上时，他也是全然没提这件事，不仅没提特工的身份，还假装根本不认识刘默，隔空聊指挥权什么的东西。
    再后面他的暗示就更明显了——
    【我会在20：32分来到甲板泳池边，欢迎所有认同我指挥的尖兵前来集结。
    【当然你们也可以自由地选择蒋卫疆或者别人，我估计每个尖兵都会保持自主判断。】
    这两句话，从林焕的角度来看，根本就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上句宣布之前20：30分集结的命令作废。
    下句则明说了“快去投靠蒋卫疆”。
    她林焕能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呗。
    只是这实习期都没过，根本还没教过怎么当二五仔啊！
    此时站在凝滞的指挥室中，林焕自己也感受到了面前这些人不信任的目光，这会儿也只剩闭目硬撑，做好了随时被捆起来的准备。
    然而在这片刻的僵默后，蒋卫疆却大喜上前。
    “欢迎你的加入，尖兵林焕！”他重重拍在林焕肩上道，“实习尖兵也是尖兵！就算是无角色低强度，只要团结在一起，也能发挥作用！”
    “谢……谢谢蒋老师！”林焕莫名有了种获救的感觉。
    真的谢谢你啊蒋老师！我都这么拉胯了你都能信！
    就好像狼人杀游戏中，身为顶级菜鸡狼人新手的她，明明发言烂到要自爆了，却莫名其妙地因为太烂反而收获了骨灰预言家的信任，就有种特别真挚的感激。
    但实际上，她感受到的烂其实只是主观的。
    她所表现出的慌乱，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是实习尖兵该有的样子，突然发生这种事，第一次面对英雄尖兵，沉稳的一逼才是有问题。
    而慌乱如她，更是让蒋卫疆直接将她默认成无角色低强度尖兵，简直就是完美的卧底。
    再看此刻，蒋卫疆见到她感激的眼神，更是喜不自胜与左右道：“看吧，真正的尖兵还是能分清局势的。”
    说完他便又引着林焕来到一大排操作屏幕前：“正好，麦船长正在介绍游轮现在的情况，你也来一起听听，别紧张。”
    “嗯嗯嗯！”林焕匆匆点头道，“做笔记！”
    “笔记就不用了，我们大概了解情况就好。”蒋卫疆这便与船长点头道，“从头来吧，船长。”
    “好的，但是……现在聚光灯就在这里。”麦涛看着林焕周围的光照，稍有犹豫地说道，“您确定每件事都要让所有旅客知悉么？”
    “当然。”蒋卫疆稳稳答道，“亦涵有一点说的没错，尖兵与普通人是平等的，因此我们的信息也该公开透明地展示给每个人，这不仅是我对秘境的态度，更是我为人的原则。”
    “好吧。”麦涛也便不再多言，这便指向一排屏幕快速展开了介绍：
    “如x所猜测的，凡是游客被禁止入内的地方，包括工作舱室和货仓，都已经失去了信号，像是不存在一样，在里面值班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联系上，无论是对讲机还是舱内固定电话。
    “而这些用来监控和操控游轮各舱室的屏幕，也通通被‘主角镜头’所覆盖，失去屏幕交互的我们，可以说几乎完全失去了对游轮的掌控。
    “但神奇的是，游轮仍在正常运转，供电和空调系统依旧稳定，只要是不依赖屏幕的活动，可以说没受任何影响，剧院、餐厅、酒吧和赌场都可以正常运营。
    “但由于货仓被禁入，我们的补给将仅限后厨的存货，大约只能支持每个人半顿饭。
    “好消息是游轮的海水淡化系统仍在正常运转，暂时不用为淡水发愁。
    “综上，我的建议是优先保证老幼病残孕以及尖兵和游轮工作人员的营养供应，其余健康壮年人士，只要保证饮水和基本营养素，1天不吃东西是可以接受的，而我相信一天的时间尖兵足以解决问题，即便没能解决，机关的强势救援也该到场了。”
    “嗯，按你说的做。”蒋卫疆借着林焕的主角时间与全船说道，“麦船长的建议非常正确，我们要优先保证弱势群体与工作人员的供应，也请餐厅即刻开始准备这部分群体的午餐，其余人稍微坚持半天，我保证秘境很快就会解决。”
    “等……等等……”林焕却抬手一拦。
    “嗯？小林有什么意见么？”蒋卫疆问道。
    “啊……那个……还是算了……”林焕犹豫片刻后还是缩回了头，“继续吧，蒋老师……”
    “没关系的，有意见就说。”蒋卫疆大方笑道，“我这里从来不搞什么独裁，鼓励年轻人集思广益。”
    “没有，是我想错了……”林焕只摆了摆手。
    是晚了，蒋老师。
    现在再提已经晚了。
    ……
    就在蒋卫疆和林焕尴尬会面的同时，甲板泳池边，十来个人正恭迎x归位。
    他们显然是因x的发言而前来投靠的，除两个大学生气质的女生外，全部都是青壮年男性。
    眼见x前来，这群人已自觉地站成一排，面色坚决且敬重地看向了他。
    “听从你的领导，尖兵x！”
    “我们虽然不是尖兵，但愿意配合你的工作，前提是你需要的话。”
    “是的，如果添乱了，我们立刻就走。”
    “实话实说，我第一时间去了驾驶室投靠蒋卫疆，但他那边暂时只需要尖兵。”
    “x，对于那个数字……我们两个有更多的猜测。”
    而李清明这边，看到这样一群人在这里自觉列队。
    怎么忍心拒绝？
    虽然他讨厌集体，但这些人无疑是船上这1000多人中的绝对尖子。
    不需组织就已整齐划一，目标坚决，以理智领会了自己的发言并前来投靠，充满了主观能动性且奋不顾身，还都这么年轻。
    这根本……
    就是我的军队。
    虽然他们只因几句话就效忠。
    但也正因几句话而效忠，才排除了一切利益因素的干扰，彰显出他们的坚定与志向相投。
    “感谢你们的信任。”李清明也少有的直接致上了敬意，扫视着每个人点头道，“不必过多的自我介绍，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抱歉没时间深入认识你们听取意见，现在我们有更紧急的事要做。”
    说完，他回身一个挥臂。
    “立刻去餐厅，赶在所有人之前完成进食，并收缴足够我们3天满状态营养的补给。”
    众人闻言登时微微瞠目，却也没有任何质疑地快步跟上。
    此刻他们更加确认，就该效忠这个人！
    x则一边快步行走一边说道：“路上可以随意发言，我会在发言中认识你们。”
    当先的一个分头男青年当即说道：“公布剩余补给是个蠢到家的决策，一定马上就会引起哄抢！就算非要公布，也该先转移出尖兵和工作人员需要的部分再公布！”
    “所以为了我们队伍保持充分的能动性，我们必须被迫做这件事了。”后排的一个戴眼镜的长发女生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只是带头这么做……我们可能会引来全船人的敌视……”
    “继续推演下去。”x点头道。
    “是……”女生受宠若惊，却也不敢耽误时间，快速说道，“不过……应该也只是敌视罢了，毕竟只是十几个人的食物，相当于一千多人的总数来说不值一提，总不至于真打起来。”
    “明白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早下手。”另一个男人拳掌一击恍然大悟道，“现在收缴食物，最多只是被讨厌罢了，可如果拖到食物快被抢光的时候再去，可能真的会打起来！”
    “不用抢光，我敢打赌，半小时内就会流血。”旁边年龄稍长的眼镜男叹道，“餐厅正常运营的时候无所谓，但现在这种情况，为一千多名乘客和船员分配仅剩半顿饭的食物补给，这根本就是个极其复杂系统化的工作，蒋卫疆却一句话就吩咐下去了，没有乱子是不可能的……”
    “感觉林焕想阻止这件事。”另一个短发女生叹道，“只是她不能明说，明说等于加剧恐慌了，可就算暗示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最后也只好放弃。”
    “要乱了。”后排的高个子寸头男沉声道，“不仅是乘客，船员也会开始乱了……无惊无险还好，真的出现哄抢食材的事情，引发真正的生存危机，船员才不会管自己的狗屁职责。”
    “好的，足够了。”x一边快步走下阶梯一边说道：
    “你们的底子都不错，不过时间有限没法一步步推演了，我直接告诉你们结果——
    “除了我们，第一批到达餐厅的会是父母，他们会为自己的孩子们申请食物，一开始人不多还井然有序，但随着排队人数的延长，人们会开始插队、争吵、抢夺，不管是不是什么老幼病残孕，都会趁乱冲进去开抢。
    “流血和踩踏将必然发生，餐厅的工作人员很快会崩溃，放弃岗位抢出自己的食材缩回舱房，接着就是全船的骚乱，人们会疯狂地涌入餐厅、酒吧和所有可能会有食物的地方，像蝗虫一样席卷一切。
    “大约半小时后，当确保都抢空了以后，人们才会再次冷静下来，会有些后悔，当然不是后悔自己的失控，而是后悔没更早去餐厅抢。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会进入一种空洞的绝望状态，会失去对轮船管理团队，以及对蒋卫疆的信任，换句话说会失去对秩序的信任，也失去对自己和他人人格素养的信任，届时任何危险与突变都将引发更大的骚动与恐慌。
    “我，哦不，我们，有能力制止这件事。
    “但需要投入的精力和体力太大了，为了确保首要目标‘清理秘境’，我们只能放弃这件事，最多随手救一些孕妇和孩子。
    “而我对你们的要求是，保证面对常人时绝对的武力威慑。”
    x说着指向了两侧的消防栓：“懂我的意思？”
    他刚抬手的时候，高个子的寸头男便已拉开了消防栓的保险，取出了内部的破窗斧架在身前。
    “很好。”x满意笑道，“每个人都要持有杀伤型武器，见到更好的就换上，越浮夸越好，重点是威慑而非杀伤，我们要将自己铸造成团结、残忍、不可侵犯的团队，你们可以随便喊出狂热极端的口号，越让人不敢接近越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被盲目的人群所干扰，向唯一的目标前进。”
    听至此，每个人也都难免面露狂热。
    我们的领袖，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比他自己所说的还有深谋！
    “前进！！”前面的分头男一个挥拳喊了起来。
    “x是唯一领袖！！！”
    “为了目标，牺牲一切！！”
    呼喊之间，又一个应急医疗箱被破坏，戴眼镜的小妹用纱布将一柄小刀牢牢地绑上了手心。
    “不错的造型。”x赏识点头。
    的确，他很喜欢这样一群狂热分子。
    但对周围的旅客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一个由蒙眼睛魔王率领的狂热兵团。
    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