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狱进发 - 254 最大的尊重

    看到李清明一如既往的谈吐，众人这才确信这位就是李清明，而不是突然杀出的什么怪物。
    但刚刚十几秒他所表现出的强度和暴力却也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震撼，乃至于现在相比于胜利所带来的兴奋，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也就在众人凝滞无言，才刚刚缓过来喘匀了气的时候……
    一个大脑袋从基地入口冒了出来，机警探寻一周后狼狈地爬了出来，冲洞内喊道。
    “结束了！环保医疗队出动！！”
    “真的？？”一个虽然年轻，但却秃顶的小眼镜第一个钻了出来，看着满地黑色的残肢，感受着久违舒适的光照，瞬间热泪盈眶，“卧槽……赢了……李哥牛逼啊……你们也都牛逼啊……终于结束了……我要……我要辞职！！！”
    周沫紧接着钻了出来，眼见此景直直与杜晨抱在一起开始爆哭：“呜呜呜……终于……我再也不参加什么组织了……还没交过男朋友呢……”
    “啊……”杜晨忙整理了一下表情，拥着她尽量沉稳地说道，“我也没交过女……”
    “啊对不起，激动了……”周沫瞬间一推，赶紧扭头抹泪看向李清明，拿起手中的医疗箱就跑了过去。
    “……”
    杜晨酸涩纠结之间，林宇航也吃力地爬了出来，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一個深呼吸后，便拿着医疗箱走向哲布。
    紧接着，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组织成员都钻了出来，有人跪下痛哭，有人看着光雕发呆，有人当场宣誓今生只信奉李清明。
    但经历过这些磨难，更多的人还是耐住了幸存的喜悦，自觉地拿着吉小祥早就为他们安排好的补给前去照顾伤员。
    这会儿，光雕周围的尖兵们也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我这拍档含金量有点高啊……”k咽了口吐沫拍了拍巴迪亚，“怎么着，这算有罪还是无罪？”
    “……不敢有罪……”巴迪亚匆匆摇头，“这个不敢有罪的。”
    “还好……他站在我们这边……”渡边遥心有余悸道。
    “刚刚的强度……已经超越我的极限了。”渡边惠轻声道，“其实一开始也是，他自我介绍30多的强度，实际在55上下……这些细节要在事后调查时如实说明么？”
    “别……千万别说！”渡边遥吓得赶紧捂住了妹妹的嘴，“咱们就把秘境进程如实交代就好，千万别挖掘李清明！”
    “可是……很好奇啊……”渡边惠仔细看着靠树发呆的李清明道，“或许以后还会合作呢……”
    “我劝你慎重……”
    此时，被绑住胳膊包扎伤口的哲布突然一吼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便一拳抓向旁边的组织成员，好在他手没了，这才没酿成惨剧。
    可他显然也不怎么关心自己的手，暴凸的双眼立刻锁定了苟延残喘的周亚轩，确认了他的状态后，才终于一点点缓了回去，身体逐渐松弛，可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又惊望向李清明。
    “之前我要救许美佳的时候，你说如果不是要防周亚轩，保证我已经死了……
    “我以为你在虚张声势……
    “现在看来……
    “感谢你的克制……”
    “够了，那破事没必要再提。”李清明点头道，“本来准备事后找你算账，但伱已经为我的人挡了几刀，就当两清了。”
    “好的，两清。但是……”哲布再度望向了平摊在地的周亚轩，“他还没死，可以让我来结束么？”
    “轮不到你。”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殷璃正从林中快步走出。
    “是吧……”哲布随之一叹，“结束‘猎’的故事，你比我更适合……”
    殷璃没再说话，只一路走到李清明身前将他架起，随后又抓起周亚轩躯干的断口，连同那些藕断丝连的部分向林中拖去。
    本以奄奄一息静待死亡的那半个脑袋立刻又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别……别再来了……让我死……
    “哲布……快杀了我……
    “渡边……快来解决我剩下的脑袋……
    “随便谁……来啊……来啊……别让他们带走我！！”
    痛叫声越来越远，三人也就此遁入林中。
    而其余尖兵，则像没看到一样纷纷扭身喝水。
    显然，周亚轩身上还有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李清明和殷璃并不准备这么快让他死。
    至于到底是什么，其余人也不敢打听，知道了怕是只会有麻烦，还有一万个保密协议什么的，殷璃把周亚轩拉走拷问，也算是对其余人的保护了。
    k这边，与渡边遥对了个神色后，这便也吆喝起来，指挥起了收尾工作。
    “那谁，你去营地把点火设备拿过来，现在外面是凌晨两点多，等等秘境消散后我们第一时间点火呼救。”
    “还有那谁，你俩找几根合适的木棍做个担架。
    “没事的人跟巴迪亚去砍树，把周围清理平整，方便直升机降落拉走伤员救护。
    “叶浅你拿什么斧头？呕那两口血怕不是肺部和胸骨都碎了，给我老实躺着！
    “你们几个离林沅芷远点！别特么上手……也别跪啊，当神仙姐姐呢。”
    如此一通呵斥过后，收尾工作快速展开，巴迪亚开始带着众人清理四周，哲布的担架也搬来，用来点火求救的枯叶木堆更是早早摆起，只待秘境结束。
    “呼……”k也才擦了把汗坐到树边，一口气就此泄去，只剩下了两眼的呆滞。
    作为出道战，这个强度属实有点高过头了。
    不要说出风头，根本就是苟延残喘失误连篇。
    以为是王者选手从青铜开始一路炸鱼杀鸡……
    结果特么老子才是鱼！
    郁闷之间，渡边遥默不作声地坐了过来，顺手递来了一袋水。
    k也不废话，当即便接过咚咚喝了起来。
    “周亚轩是对的。”渡边遥靠在树上，枕着双手轻叹道，“你是天才，k。”
    “啊？”
    “你自己没发现么？”渡边遥笑道，“刚刚与周亚轩的战斗中，你自然而然接替了我的指挥，就像李清明接替周亚轩和林沅芷那样。”
    “啊。”k这才一怔反应过来，“是啊……指挥员本来是你来着……然后看到周亚轩俯冲过来，我见你没还有下令的意思，我一着急就把心里的想法喊出来了……”
    “多亏你喊出来让大家趴下了。”渡边遥叹道，“面对周亚轩的俯冲，我的想法是用压缩阵型进行防御和反击，但真的冲下来才发现，他的强度根本就是碾压级的，哲布以外的其他人根本无法防御，所以哲布失手，周亚轩的爪子挠向后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傻了，既没有预案也无从反应。但是你，k，你早在心中预演了这一切，并提前喊出了救下所有人的指令。”
    “啊……还好吧……”k红脸挠头道。
    “之后也是，你一次次提前预判了周亚轩的招式，让我们生生挺过了4轮冲击。”
    “就……猜呗。”k的大脸已然红涨得有点发肿了，“一个脑子一般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攻击，大差不差的，换你也能猜出来。”
    “我或许能，但绝不会那么快，更不可能在那种极端情况下做到，更何况，这是你的第一次秘境，”渡边遥重重点头道，“此外，放弃叶浅逃进基地的命令也是果断且正确的，换个人或许情感上会纠结许久，但你却没有任何犹豫，即便流着眼泪。”
    “……差不多得了，这段根本就是黑历史……事后怕是要被李清明寻仇。”
    “不会的，根据我对李清明的了解，如果被放弃的是吉小祥他或许会不满，但叶浅无所谓。”
    “……就突然有点心疼叶浅。”
    “所以说，别怀疑。”渡边遥拍着k的肩膀道，“k，你是个天才，我迎来送往这么多年，第一次确信遇到的天才。”
    “行了行了……”k赶紧扭头继续开喝，“该干嘛干嘛去。”
    “是啊……我恐怕是要走了……”渡边遥轻声笑道，“nerv就交给你了，k。”
    “啊？”k一惊回头，“搞什么啊？我虽然早就想篡……反正现在不行，nerv的领袖必须是老男人！”
    “是吧，我本来也想多陪你们半年再退役的。”渡边遥叹道，“但我这次秘境的作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毕竟我随周亚轩叛逃了，又半路刺杀未遂。”
    “你这算啥，李清明都特么屠了一个营了！”
    “是的，他更难脱身。”渡边遥摇头叹道，“虽然情理上和结果上我们的行为都是没问题的，但此行过程中已经超越法律的边界太多了，这些绿色新生的幸存者获救后，更是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样的口供，搞不好我们半数人都要被送进东屿-23。”
    “不不不，你又小看李清明了。”k呵呵一笑，挑眉道，“一，没人比他更懂法律。二，他的犯罪网……他的人脉关系遍及机关高层，不要说他自己，他肯定能把我们全队都保下来。”
    “开什么玩笑？他才多大，认识个屁的……”渡边遥刚一摆手，一个树棍就敲了过来。
    “你滴，偷懒滴干活，大大滴坏，良心滴没有！”
    “八嘎精灵，有完没完！！！”
    “呵，说谁八嘎呢？”唐糖一乐，开心地说，“两次重创周亚轩可都是天才精灵的杰作，谁跟你似的就会跟这儿呦西呦西的。”
    “我没呦西！”
    “那就去干活，八嘎！”
    “……干就干，你喊什么！”
    ……
    另一边，百米外，确定远离人群无人关注后，殷璃这才一甩将一大串周亚轩扔在了地上。
    李清明此时也恢复了行动能力，活动起脖子和手腕开始热身。
    而周亚轩的那半个脑袋，此时只剩下了哀求。
    “可以了吧……可以了吧……我这都……都散了……
    “全部都告诉你了……绝对没有任何保留了……没有任何信息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李清明淡然道，“放心，拉你过来不是拷问的。”
    “呼……”周亚轩竟然感激起来，“那就好……谢谢……谢谢……男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
    然而李清明那边，却一声不吭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半米多长的黑色锯镰，就像是螳螂的镰刀，正当李清明寻思该怎么用的时候，这东西却直接融入了他的右手，成为了他肢端的延伸。
    【宝具：掠食者之镰
    【类别：一次性消耗类宝具
    【品质：★★★★
    【耐久：n/a
    【说明：完成对敌击杀后，你可在5分钟内使用此宝具，剥下对方的外套，纳入囊中。】
    ‘必须死掉才行么？’李清明传念道。
    【倒也……没那么严格，李清明先生，只是生剥未免有些残忍，那会是带来撕裂灵魂的痛楚。】
    ‘早说么，差点就下杀手。’李清明看着周亚轩又问道，‘眼前这个东西还有外套可剥么？’
    【这还无法确定，需要你亲手使用掠食者之镰才能确认。如果存在可剥外套你会不由自主地贪婪剥取，如果没有，掠食者之镰将无法捅入，你可以随时将其收起再去寻觅下个掠夺目标。】
    ‘好的，那就试试。’李清明就此挥了挥右手的黑镰，蹲到了周亚轩身侧。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这段短暂的沉默，已经令周亚轩再次陷入了胆寒。
    “又要……搞什么……可以了……李清明……让我走吧……再怎么弄也不可能更痛苦了……就让我走吧……我可是主宰……死不了的……停手吧，我去了kadath也会念你的好的……”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李清明说着一点点探出了黑镰，“kadath不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什么……你在说……啊！！！！！”
    就在黑镰触碰到周亚轩脖颈的那一刻，刺穿灵魂的痛叫传来。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好痛！！！好痛好痛！！
    “我……我的……我的记忆……我的灵魂……
    “怎么连这个……都……
    “不不不不……求求……啊啊啊！！
    “主宰……你他妈的才是主啊啊啊！！”
    而李清明这边，明明看到黑镰没入了周亚轩体内，却又不见任何伤口，像是一个并不存在的立体成像。
    但他又清晰地感觉到，割到了什么。
    还要更多。
    他无情且又小心翼翼地，像个手术医生一样一点点沿着肢体向下割去，同时冲殷璃道：“帮他小点声。”
    “……”殷璃暗叹一声，抬脚踩在了周亚轩颈间，扼住了他的气道。
    于是，这里只剩下了闷声颤抖的哀嚎，以及一个一点点沿着边缘剥取灵魂的李清明。
    片刻后，他便围着周亚轩残缺的身体绕过一圈，接着将黑镰轻轻从他体内挑出。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可见的外套就这么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确切的说，是个……围裙？
    一个皮革质感的黑色围裙，李清明对这玩意儿再熟悉不过，北屿中学手工教室，他和社长曾一次次挂着类似的围裙在操作台搞他们的小发明。
    着了魔一样，李清明将围裙直接撕扯而出。
    【藏品：绝缘围裙
    【类别：外套
    【说明：它朴实无华，却又一次次随你创造惊艳，即便是在最孤独的夜晚，它也一如既往陪伴着你，见证着你。
    【我为她多年的付出一文不值，只有这条围裙才是真的，我爱它，我已再无它物——
    【工匠如是说。】
    殷璃此时也才喊了出来：“这是……外套？？？我从没见过的外套……工匠？？你怎么做到的……”
    “嘘。”李清明只美滋滋抬了下手，“别乱说，这明明是主宰死后爆出来的。”
    “……好吧。”殷璃这才理解李清明的意思，“你要以正规渠道光明正大地获取这件外套……确定要身披工匠么？”
    “疑问句？”李清明当即抓紧了这个外套有点生气地说道，“我爱它，我已再无它物。”
    “你够了……差不多也该解决他了。”殷璃说着放下了脚，重又让周亚轩有气开口。
    可现在的周亚轩，明显已经变了。
    “好疼……但为什么……
    “我是……周……什么来着……”
    “你们又是谁……
    “啊哈哈哈，我也爱妈妈！！
    “怎么又打我！！你为什么总是无端地打我？我早晚杀了你这个该死的爸爸！！
    “星海……星海……即便是尸体……也这么美……
    “张哥……张哥你别走……我就你一个朋友了……再陪我喝一杯……”
    李清明和殷璃也难免一阵面面相觑。
    这下好像真的玩坏了。
    可正当李清明准备抽刀起身，为周亚轩送上最后一击的时候。
    【还有！！李清明先生，他还有外套！！
    【赶在掠夺者之镰失效之前，快！】
    李清明闻言赶紧又一刀插了回去。
    “啊啊啊啊！！怎么……就没完了……”
    殷璃只好一叹，再次踩在周亚轩颈间。
    于是，又一轮精细的切割过后，又一件黑色的紧身兜帽长衫被扯了出来。
    【藏品：尖嘴兜帽篷
    【类别：外套
    【说明：它无悲无喜，却总在与杀戮共舞，即便是在最明媚的日子，它也总能为森林蒙上一片阴影。
    【那一点也不好笑——
    【黑暗精灵如是说。】
    这次，李清明直接将外套纳入了右兜，同时右手的黑镰也一点点化作碎片，散溢而去。
    一次剥了两张皮，倒也辛苦它了。
    李清明就此看向殷璃。
    殷璃只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知道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她再次放下了右脚，同时竟然有些同情地看向周亚轩。
    而此时的周亚轩，已再无半点声响，那半张脸，连同下面的躯干外皮，一同开始碎裂，如枯叶般片片掉落，令人惊奇的是，这个过程竟然没有任何能量散溢，而那碎裂的面皮下，似乎还有另外一张脸，一张鹿的脸。
    而那个人类的嘴唇，在即将凋零的片刻突然一抖，发出了最后的呻吟。
    “什么……都……没有……
    “全部……都……忘记……
    “好……无聊……”
    随后，周亚轩全部的外皮骤然碎裂，那只真正的鹿头奇美拉主宰浮现而出。
    殷璃本有些紧张，但稍稍探测后不难确认，这只主宰显然也已处于弥留之际，那些脱离而出的身体也并未复原。
    那只鹿头轻轻扬了一下，嘴里虚喘着，蠕动浓黑的双眼凝向了李清明。
    “谢谢……
    “你撕碎了卑微……虚伪的灵魂……
    “让我……重又……成为了我……”
    “抱歉。”李清明反倒一脸不忍地蹲在了主宰身旁，轻抚着它脸上的绒毛道，“你明明很想进食的，却又那么克制，搞出了这么精彩的舞台，我不该把你的身体弄成这样，抱歉。”
    鹿头则轻轻探出黑色的舌头，舔了舔李清明的手背，“我感受到了……你的多愁善感……你的满心慈悲……”
    “让你受罪了……”李清明甚至都有点想哭，“你可真美。”
    这一幕着实让殷璃大受震撼。
    多愁善感？满心慈悲？你他妈从哪感受到的！
    还有李清明，现在这幅德行根本就是一个爱护小动物的顶级环保精灵，正动情安慰着濒死小鹿，就差一群小麻雀围着他飞了。
    哪里搞错了吧，肯定是搞错了吧？
    如此慈眉善目之间，李清明愈发不忍道：“时间就要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
    “我……渴望……融入自然……
    “竞争……进食……永恒的旋律……不变的规则……
    “我觊觎着硕果……
    “而我也终于成为硕果……
    “强大的猎手啊……
    “我可否配得上，被你享用……
    “吃掉我……
    “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嗯……”李清明看着满地的东西犹豫了片刻，“我脆弱的器官没能力消化你的伟力，让一个更需要进食的手下来可以么？”
    “当然……本该烂死的残尸化作新生的组织……这是我的荣幸……谢谢……”
    李清明就此望向林中，吹了个口哨。
    噗嚓噗嚓噗嚓，什么东西从野林子里扑了出来，好像还流着口水。
    “终于……到奖励时间了吗？主人！！”塚一脸魔性地冲到了残尸旁，着迷地恳求道，“这个……好东西……我可以开始了吗？”
    “闭嘴，给我尊重食物。”李清明转而轻抚向鹿头，“可以开始了么？”
    鹿头并未回话，只是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再会。”李清明拍了拍它，这便起身冲塚点了点头，“心怀感激，且充满尊重地吃干净它，一点也不要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