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狱进发 - 223 日出

    眼见周亚轩和渡边遥不见踪影，一刻也来不及为满地的猴子们哀悼，众人已将目光投向李清明。
    “看我干什么？”李清明扔掉了擦完球棍的树叶，冲林沅芷努了努嘴，“根据规定，现在你是队长了。”
    林沅芷这才一个恍神抖了一下。
    就在刚刚这5分钟，太多的信息砸了过来，搞得她也有些六神无主。
    周亚轩是叛逃了么？渡边遥又是为什么？
    现在该追击么？还是要趁着天还没黑扎营过夜？
    猴子到底是不是环保者变的？如果是，那还有多少……
    刚刚战斗中的叫声会不会惊动什么更麻烦的敌人？
    眼见林沅芷一脸大脑过载的样子，k一通左右四望，看过同样愕然的众人后，当场便是一个抬手：“好了，现在的情况不是副队长能解决的了，只有我和李清明才能捋清楚，但我说话肯定没人听，所以nerv建议，由李清明代理总队长。”
    “附议。”巴迪亚在旁放下斧子点头道。
    “去去去，不需要你附议，我已经代表你了。”
    而另一边，眼见k如此搞事发言，森林奇迹的那四个男队员当场就坐不住了。
    “刚才就想说你了，渡边遥不在你凭什么就代表nerv？”
    “沅芷只是在思考对策，你给她点时间。”
    “李清明战斗指挥的确有一套，但考虑到他突然变化的状态，还是很难令人信任。”
    “再说谁不知道他和周亚轩有矛盾……”
    眼见这便要吵起来，林沅芷才强行一個定神，指向满地的背包道：“这些等等再说，先确认补给。”
    他的几位队员这才发现，背包好像都被拉开了。
    再也没人有功夫废话，这便齐齐跑向空地抓起了自己的背包。
    “饼干还在，水没了！！”
    “我也是……”
    “妈的，我连饼干和藏品都没了……”
    “这是在谋杀！！队长！快下令去追他们！”
    此起彼伏的呼声中，林沅芷却是一言不发，默默拾起了自己背包上的一纸便签。
    【队长命令我和他一起携带补给去猎杀主宰。
    【抱歉，队伍交给伱了，nerv交给k。
    【别让惠来。
    【渡边遥】
    是这样么？
    林沅芷微张开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条信息。
    但另一边，哲布已经无声地背上了行囊。
    “我去追。”他直视着深林的阴影道。
    旁边的几个男精灵忙上前阻拦。
    “等等，这个要听队长指示吧。”
    “而且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啊，你要往哪边追？”
    “我们补给本来就见底了，你不能一口气再拿走这么多！”
    面对他们，哲布却只沉沉低头。
    “让开。”
    几人无奈，只好齐齐望向林沅芷。
    林沅芷也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匆匆起身上前道：“冷静点，哲布。马上就会进入黑夜，我们的队伍里没人能在夜晚追上黑暗精灵，更不可能战胜！”
    “我说，让开！”哲布僵着脸，似是在咬碎自己的牙齿一样，一字字道，“我，绝不可能，再失去队友！”
    “可你这么做就是在抛弃我们这些队友！”
    “最后一次。”哲布锵锵抬起了铁拳，“让开！”
    “别！”林沅芷吓得惊退三步提起了长弓，“逼我按叛队处理么？”
    哲布却根本没再看她，只径自朝猴群来袭相反的方向踏去。
    “哲布！”林沅芷怒而扬弓拉弦，“我是认真的！！”
    哲布依然没说话。
    反倒是一个戴着护目镜的黑色的身影默默跟了过去，路过林沅芷的时候，满怀歉意地点了个头。
    “对不起队长……我也要去……”渡边惠道。
    “你……你们！！”林沅芷顿时一阵崩溃，毫无选择地看向了李清明。
    几乎在得到这个眼神的瞬间，李清明便远远一喊。
    “人可以走，补给留下，否则你就是在为了一个队友，杀害更多的队友。”
    哲布闻言，步子明显一僵。
    李清明这才信步走上前去：“你要送死我拦不住，但既然心意已决，就给我男人一点，净身出户。”
    “……你说得对。”哲布蓦然点了下头，这便摘下背包扔到地上，接着回头与众人道，“你们该让李清明当队长。”
    话罢，他便紧了紧铁拳，再无犹豫地孤身向林中踏去。
    后面的渡边惠见状，也赶紧摘起了背包。
    也就在此时，吉小祥飞速钻了出来，使劲抱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渡边小姐，你仔细想想，哥哥为什么会走？”
    “一定是被抓走的！”渡边惠急得连连晃手，想要甩掉吉小祥，“你别这样……我要去追哥哥……他不可能叛逃，绝不可能……”
    “你说得对，当然不是叛逃！”吉小祥却死不撒手地说道，“但也不是被抓走的，是他自己要跟过去的。”
    此时，林沅芷也才想起了自己手上的便签，连忙向渡边惠亮了过去。
    “惠，你看清楚，这是渡边遥的留言。”
    渡边惠当即望去，旁人也都一道凑了过来。
    “是哥哥的字迹……”渡边惠看着留言呆声道，“可……可这真的是队长的命令么？”
    “当然不是。”吉小祥赶紧手舞足蹈比划起来：
    “在刚进入秘境的时候，你哥哥就发现周亚轩情绪不太对了，还几次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我当然也发现了，周亚轩从一开始理智就在快速消磨，只是我们也怕刺激到他，只好默默观察，找机会再处理。
    “可谁知道周亚轩进展的这么快，开会时几句话就承受不住了，随着猴群的出现更是有了崩溃的迹象，所以你哥哥第一时间就选择去安抚，而不是参与我们的战斗，相信在他的眼里，周亚轩的情况比猴群要危险得多。
    “之后的事情就很好猜了，周亚轩害怕到不敢面对我们，于是趁乱偷走了队伍的补给准备逃跑，渡边遥没能力阻止，我们这边又陷入苦战，最终他只好自己也跟过去，以避免周亚轩的彻底崩溃，同时也留下这样一张字条，给周亚轩一个回头的机会。”
    “这……的确是哥哥的作风……他不会抛下任何一位队友……对谁都很温柔……”渡边惠握着字条，眼眶渐渐泛红，“可我害怕，万一哥哥是被掳走的……”
    “不会的！”吉小祥当即抬手道，“谁都知道补给很珍贵，没必要带着拖油瓶浪费有限的物资，而且没人能驮着一个你哥哥那么胖的家伙跑路。”
    “噗……”渡边惠想象着哥哥被驮的样子，莫名噗笑一声，这才擦了把眼睛，转身与林沅芷鞠躬道，“抱歉队长……哥哥不在……我有些失去理智了……”
    林沅芷这才擦了把汗，再抬头见哲布已经走远，她也只好叹了口气，扶起渡边惠道：“长官和哨卫的连接还稳定么？”
    “暂时稳定……”渡边惠点了点头道，“但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可能……可能需要其他长官的补充……”
    “其他长官……”林沅芷生硬地扭过了头。
    旁人也都随他一起，心情非常复杂地看向了正在检查背包的李清明。
    李清明也只好烦躁地侧过了头。
    “随你便，谁让我欠他半包纸。”
    “请……请多指教。”渡边惠连忙躬身，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害怕。
    周围人眼见渡边惠稳住了，哲布也放弃了补给，这才稍稍镇定了一些。
    林沅芷也终是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渡边遥的留言，看着那句【抱歉，队伍交给你了】，不得不无奈一笑。
    遥，该抱歉的是我。
    我做不到。
    血腥的丛林，就该交给冷酷的猎手。
    思虑至此，她也不再犹豫，这便背回长弓与众人朗声道：
    “李清明已经证明了，他的观察力、决断力和指挥力都在我之上，考虑到情况异常严峻，d老师也早就强调过这种时候李清明的重要性，所以现在开始，由李清明代理总队长，全体队员须听从他的指挥。但我依然保留否决权，可以随时要回指挥权。”
    面对这个决定，多数人都欣然响应，毫不犹豫地望向了李清明。
    如果说只是一个常规的秘境，那林沅芷一定够用了。
    但这里显然与常规完全不搭边。
    从观察太阳与时间，再到临场指挥全歼猴群，外加硬要回了哲布的补给，李清明所做的每件事都还历历在目，更奇怪的人，相比于那个纪律委员，谁都更能接受李清明现在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绝境使然吧。
    至于森林奇迹的那四位，眼见队长已如此决定，也只好叹息认命。
    李清明这边却也没什么兴奋的样子，不悲不喜，直接下令道：“吉小祥去统计剩余补给，森林奇迹负责生火开饭。”
    众人当即各自整理背包，向吉小祥汇报起还用得上的补给。
    吉小祥也深知这是李清明在给她熟悉每个人的机会，忙也硬着头皮拿出纸笔记录起来。
    林沅芷倒是多了个脑子，暂时按回了队友取出的点火器藏品，转而说道：“我知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保持亮光会让队伍情绪更加稳定，可夜晚的火光同时也会吸引来更多敌人。”
    “不不。”李清明连连摇头，“不是照亮用的，是做饭用的。”
    “嗯？可我们的食物是饼干啊。”
    “饼干是最终的应急食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可我们没别的食物了啊。”
    “在和我开玩笑么？”李清明费解地转过头，“这不满地都是？”
    林沅芷茫然转头，看着那些无首的猴尸，终于逐渐理解一切。
    “呵。”k见状哈哈一笑，“才反应过来么？赢了是霸主，输了是食物，不是早说过了。”
    “可他……他们……”林沅芷颤声看向正拎起猴尸似是准备剥皮的殷璃道，“他们很可能是……”
    “没那么多可能，不是就是不是。”殷璃随后拎起一具无头猴子道：“人类会留下人类的尸体，猴子会留下猴子的尸体，眼前这些就是单纯的猴子，只是头部变异了，变成了人脸。至于为什么是人脸，我猜他们在之前已经对人类下过手，或许肚子里还有环保者的残肢，要解剖看看么？”
    听到殷璃极其平静地说出这些恐怖的话，周围人也才回忆起她是何许人。
    李清明则送上了更加平静的回答：“切肉的时候顺便看就好了，考验你刀工的时候到了，主妇女人。”
    眼见二人好像老夫老妻商量今晚吃什么一样安排起猴子，林沅芷吓得连忙一个耸身扑到了旁边的猴尸旁，观察断口片刻后赶紧喊了起来：“不可以！这些猴子已经被污染了！”
    李清明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位的判断，当即望向殷璃。
    殷璃也忙抓起猴尸，凑在伤口处闻了闻：“的确被污染了……”
    另一边，渡边惠则已经无声地用小刀滑开了猴子的腹腔，看着缓缓渗出的浓黑的血液，远远与李清明摇了摇头：“是……是中等程度的污染……即便烹饪后食用，也会消磨大量的理智……变得像周亚轩一样。”
    李清明也只好暗哼一声：“废物猴子，肉都这么不争气。”
    “稍等……好像还有别的……”渡边惠却一个顿声，默默划开了猴子的胃囊，接着一脸惊喜地从里面抓出了一节消化到一半，血肉模糊的人手，与李清明远远点头道，“理论上，这个可以吃。”
    呼呼……
    全场静默，只剩下了林中微风拂叶的瑟瑟声。
    不要说林沅芷，连殷璃都有点叹为观止。
    而李清明，看着渡边惠手举断腕一脸清爽的笑容，已喜不自胜。
    优秀！
    原来最优秀的在这里。
    “我能踢了你和她连接么？”李清明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了殷璃。
    “……”殷璃愣了一下才冷哼一声，“能，杀了我就可以了。”
    “有点麻烦。”李清明又问道，“那同时和你们两个连接呢？放心，我理智多得很，短不了你的。”
    “……差不多得了，不要太过分。”
    这边还在商讨多人连接的可能性，那边渡边惠已经小心地将断腕放好，走到了下一个猴子尸体旁，远远问道：“需要收集全部还未消化的食物么？”
    这次不用林沅芷开口，唐糖直直跳了出来，拦在二人中间疯狂挥手打叉子。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就算吃虫子都能接受，这个绝对不行！！”
    “是啊。”旁边的巴迪亚紧跟着摇头道，“如果吃这个，我们就和这些怪物没有区别了。”
    “呃……”k也捂着胸口道，“真吃这种东西，理智只会掉的更快吧……”
    “在想什么？”李清明与k笑道，“还远没到那步，我只是在肯定渡边惠稳定的心态，你还差得远。”
    “……我走的是现代科技路线，谁跟你们原始人似的。”k不爽侧头。
    旁边其余队员们这也才松了口气，感谢汉尼拔不烹之恩。
    眼见众人神情稳定，李清明才又看向唐糖：“你刚刚说了，吃虫子能接受对吧？”
    “啊……那个……”
    “后面你和叶浅负责从土里挖那种独特的蚯蚓，不过可能先要用我们的排泄物把它们吸引出来。”
    “…………要不咱们还是吃猴子吧。”
    不仅是唐糖，其余人此时再看向周围的碎猴，好像这玩意儿也能接受了。
    正在这诡异的成长感中，吉小祥却突然咳了一声。
    “那个……西边的那个红太阳已经落到快要看不到了，可是天还依然很亮……”
    众人闻言一肃，顺势向西边望去。
    果然，那个大号的红太阳已经仅剩一个小边，要很努力才能从巨叶的间隙中看到那么一点点红色的光彩。
    可天却依然很亮，甚至更亮。
    “是秘境的设定么？”林沅芷皱眉叹道。
    “东边……看东边！”叶浅突然喊道。
    所有人都齐齐转过了头。
    此刻，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
    一个白炽的太阳，正冉冉升起。
    照在脸上。
    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