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狱进发 - 097 最后的病历

    熊轩说着猛一转头，瞪向了李清明：
    “邹杰和赵昕，你们的原有目标作废！
    “现在开始，你们共享一个目标——
    “杀死李清明。
    “其他人目标不变。
    “最后，提醒一下诸位患者，今天是疗程的最后一天。
    “无法痊愈的话，就要继续再住一个疗程，之前的记过保留。”
    话罢，他又瞪了一眼李清明，这才与殷璃一起汹汹离去。
    大门一关，大家便各自服了药。
    与激动的熊轩相比，今天的病友们要沉稳许多。
    症状消退后，赵昕率先摸起了回旋镖，远远与李清明对了个眼神：“放心，我知道‘治疗目标’是没意义的，满足才是核心，咱们大不了跟他拼了。”
    邹杰也冲李清明震震点头：“李哥放心！大不了我再住一個疗程！绝不会跟你动手的！”
    此时，李清明也已整备完毕，瘫痪状态也彻底结束了。
    他也如每天一样，拿起了自己的餐食，送到陈雪见床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还是给你吧。”他说道。
    “放这儿吧。”陈雪见揪揪应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抬起了头，担忧地说道，“你今天还是别出去了，大不了……大不了再住一个疗程，我会帮你的，别出去，熊医生很想让伱死。”
    “他不是第一个要杀我的。”李清明冲她眨了个眼，“也没能耐当最后一个。”
    “啊……现在不是耍帅的时候啊……”陈雪见抓着被子摇着头道，“可不管怎么说，与出去和熊轩对峙相比……你先考虑一下目标好不好……”
    “当然，我一直在考虑目标，但不是病历上的那个，而是我自己想完成的那个。”李清明说着半蹲下身，俯在她床头轻声道，“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确信，治愈你，是我的唯一目标。”
    “…………”陈雪见烧了一样，瞬间缩回了被窝里。
    “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不确定还有下个疗程。”李清明朝着被窝里咕咕扭动的陈雪见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看的我，但在我眼里，朋友之间是可以分享病历的，我或许没法帮你，但你至少该给我个试试的机会。”
    陈雪见听得微微发颤，却依然缩在被子里呜呜说道：“我不敢给你看……怕你……讨厌我……”
    “好吧。”李清明舒了口气，这便站起了身，“我自己想办法吧，别为难了。”
    “不不不！别去找熊医生！”陈雪见突然掀开被子拽住了李清明，“他现在很可怕……正愁没有理由惩罚你呢……你想看病历……给你就是了……”
    话罢，她便从被窝里摸出病历，闷着头双手递上：“给……全给你。”
    李清明如愿以偿，伸手接过。
    终于，他看到了这本最后的病历。
    【患者：陈雪见
    【诊断：妄想症
    【症状：会妄想出被害和钟情
    【痊愈条件：
    【常规医嘱：
    【……
    【个人医嘱：
    【1.不许离开病房，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很危险。
    【2.相信自己的想象，一切美好都必将发生。】
    看着这份病历，李清明充满了不理解。
    “痊愈条件是空白？”他问道，“不治之症？”
    “好像是，我也不知道。”陈雪见呆呆摇头道，“我只知道我有严重的妄想症，会幻想被迫害，还坚信熊医生和我约会，向我求婚……怎么吃药都不管用……”
    “可我没觉得你有病。”
    “那是药压下去了，即便现在，我吃过药了，也确信与熊轩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能克制住示爱罢了。”陈雪见说着抬起手，有些迷糊地比划道，“吃药的感觉你懂么？飘飘的，没有欲望，没有活力，什么都不想做，时间像水一样，我在里面流淌……”
    “药物依赖了么……还是药物过量。”李清明暗自摇了摇头，又问道，“其它的事呢，住院之前你是谁，住在哪里，多大？”
    “我……我……”陈雪见突然捂住了头，“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要想，不敢想……”
    “那就别想了，没事的。”李清明这便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陈雪见被他揉得脑袋一缩，紧接着又哽咽起来。
    “你……怎么这么好……我们明明才刚认识……不……或许……我很早就想到你了……”
    她说着说着，“哇”地一声直接哭了。
    “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她攥着病历，低头抹着眼泪道，“‘相信自己的想象，一切美好都必将发生……’都怪我，都是因为我的想象……你才来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别！”李清明反而兴奋点头道，“感谢你的想象，我喜欢这里，这里比外面放松多了！”
    “真的？”陈雪见痴痴仰头，“会有人喜欢这里？”
    “相信我，没人比我更喜欢这里。”
    “这……倒真是发自肺腑啊……”陈雪见痴痴地看着他道。
    她说着又突然一颤，陷入了可见的惊悚。
    “糟了……你该不会也是我的妄想吧……”她害怕地看着李清明，“我想象的美好都必将发生……你的出现，不就是对我病情的描述么……”
    “好了，吃东西吧。”李清明轻轻送上了餐盒，“唯有甜食从不骗人，吃了就一定长胖。”
    陈雪见哭着望向了那一大块巧克力蛋糕，闻着香甜的奶油，小心地捏了起来，轻轻啃了一小口。
    接着她像是被齁到了一样紧了紧眉。
    随之使劲点了头。
    “这么甜……已经感觉到在长肉了……”
    而李清明，正用那最明媚的眼神，望向了最漆黑的窗外。
    “吃慢点，等你吃完，我就回来接你走。”
    陈雪见又哭又笑着使劲点了点头。
    “嗯！”
    这一幕，也是让旁边的邹杰和赵昕看傻了。
    “昕叔……我完全没听懂，一个字都不明白，但李哥他好会啊。”
    “大邹啊，最令人不懂的地方不在这里……”赵昕也情难自已地抓起了头。
    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的确，青春期的小子难免会饥不择食。
    可陈雪见……她明显是一只秘境生物啊！
    这你也敢撩的？
    还真是只要胆子大……
    等等，陈雪见的骷髅脸呢？
    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漂亮了？
    吃甜食这么有效么？
    错愕中，李清明已背好了书包来到二人跟前.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殷璃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动脑子。”他嘱咐道。
    “没问题李哥，这个我擅长！”邹杰一脸骄傲，“自打跟你以后，我就没动过脑子！这感觉非常好！”
    赵昕也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真要撕主宰，记得叫我。”
    李清明就此踏出病房。
    清爽的秘境之旅，终于可以开始了。
    此时，他眼前的走廊内，沈丽绮的尸体已经被收走了，血迹却无人清理。
    至于那位不负责的护士长，正守在门旁。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从表情和指尖纱布的血迹来看，不怎么好惹。
    “疼么？”李清明惹道。
    “……废话能不能少点。”殷璃冷冷问道，“骗到陈雪见的病历了？”
    “骗？怎么可能？我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我真心诚意地想要治愈她。”李清明说到这里却又摇着头道，“但从病历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永远无法得到治愈，她被困在这里了，甚至没有人设和背景，只有这份病历。”
    “这倒也合理……”殷璃托腮道，“她是太平间的尸体，是这个秘境的动机，是主宰全情投入的造物，自然是无法脱离主宰掌控的。”
    “可我总觉得她才是主宰，熊轩才是一坨恶心的造物。”李清明道。
    “我一度也这么认为，可你刚刚不是才冒险试验过？”殷璃指着病房道，“你当着陈雪见的面说出了‘秘境’、‘尖兵’和‘扮演’这些词，没有比这更出戏的举动了，如果她真的是主宰，怎么也该表现出愤怒了吧？”
    “是该这样。”李清明叹道，“可她当时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没太听懂我在说什么，好像真的只是个无知的患者。”
    “所以无论熊轩有多烂，我们也只能认定他才是主宰了。”
    “先别管这个了。”李清明反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新情报？可别白费了我补的魔。”
    “…………还提补魔是吧？好，我不说了。”殷璃一个侧头抱胸，“自己去探索吧，无所谓了，一起死。”
    “别这样。”李清明慌张地摸出怀表，“只有18分钟了，不够地毯式搜索的。”
    “所以你在请求我帮忙么？”殷璃一脸讶异地问道，“你不说出来我就擅自帮忙，会不会显得不信任你的能力？”
    “……”
    “熬，接着熬，我就喜欢熬。”
    “请你……提供……情报……”
    说这话的时候李清明已经快要把牙咬碎了，声音已与主宰无二。
    殷璃这才心满意足开了口：
    “再次确认过了，510病房和厕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手术室则等同于外部的混乱空间，无法进入也无法探知。
    “所以现在，就剩下两个地方了。
    “医生值班室和病案室。
    “值班室是熊轩的领域，你去了只会自找麻烦，我去想办法，用我的第二条个人规则——相信自己的…………魅力，包括主治医生也会被我吸引。”
    “不不，别篡改规则。”李清明抬手正色道，“你的第二条个人规则是‘相信自己的臀型，每位医护都渴望与你贴近。’这种出卖色相的玩法太低级了，更不能让熊轩这样的垃圾得逞。”
    “这叫利用规则。”殷璃羞恼道，“再说对方是主宰，不是人类，这不算出卖……魅力。”
    “那也不行。”李清明摇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不许沾感情戏，会坏我名声。”
    “不是你和陈雪见你侬我侬的时候了？”
    “那叫友情，病友之间的友情。”
    “那我和熊轩也是友情，职场友……”殷璃终是歪过头抓了白色的裤袜，“好吧，一开始我就想爆他头了……”
    “对的，爆头才是你的风格，你臀型烂爆了，除了陡增被击打的概率外毫无意义，这方面真正优秀的另有其人。”李清明说着点了点病房门，“邹杰才是真正的性感担当，即便是熊轩也无法拒绝他的约会，所以勾引熊轩的事他来干，然后让赵昕放哨，你趁机进值班室调查。”
    “哦……”殷璃低头应了。
    “怎么不反驳了？”李清明难耐道，“我有点不适应，快讥讽两句让我舒服一下。”
    “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活的这么大。”殷璃匆匆摆了摆手道，“那值班室就这么定了，至于病案室，就在510病房旁边，只有医生才允许进入，好在那里没人看守，只要避开路过的医护……等等，怎么多了两个人？”
    李清明顺势望去。
    正如殷璃所说，病案室门前正直挺挺地站着一对新鲜的无面的医护。
    医生个子很高，梳着大偏分，披着白大褂，一双大花臂无力的垂着，并没有套到袖子里。
    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胳膊和腿装反了，双臂都朝外翻着，两脚都朝内并着。
    衔接处的血迹也清晰可见，像是被临时焊上去的。
    而他身旁的长发护士，肩上挎着小包，腿上裹着黑丝袜，脖子上还插着一支弩箭。
    好的，又一个无关的谜团解开了。
    进入手术室的人，会被改造成秘境生物，即便沦为尸体也不能幸免。
    但有趣的是。
    这对医护竟然手拉着手，还念叨着他们的台词。
    “我一点也不差，我一点也不差……”
    “我想被喜欢，我想被喜欢……”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你不差，你最棒！”
    说着说着，他们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开始了下一个循环。
    “不行，我有点受不了这个……”殷璃背回了身。
    “我懂了。”李清明抿嘴道，“哨卫太敏感了，敏感到能与秘境生物共情，所以你才经常无法下手。”
    “……”
    “破角色，不当了。”
    “都说你当不了了，而且你也不需要当了。”殷璃点着蒙眼布道，“已经探测完毕，他们的强度异常的低，比生前还要低，应该是被主宰临时捏出来的，现在你有手术刀了，快些让他们解脱，然后去病案室。”
    “那可不行，那样我就攻击医护了，会被记过的。”
    “不然呢？为了最终目标，大家都违规了，凭什么就你干干净净？”殷璃冷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你剃光头的样子了，放心，我保证把你全身的毛都刮得干干净净……？？？这是什么鬼东西？？？？”
    殷璃突然吓得退了一步。
    只因李清明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
    一坨海胆头！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而此时，李清明正抚着宝藏重温旧梦，朝花夕拾。
    【藏品：海胆头套
    【类别：饰品
    【品质：★
    【说明：戴上海胆头，会让你显得很酷。
    【倘若在秘境戴上它，海胆头的审美还会贯彻你的全身，你将暂时伪装成符合该秘境生态的秘境生物，同水平的敌人将很难识破你。
    【但无论你伪装成什么，你都有颗海胆头。
    【还要警告你，每天最多戴五分钟，不然海胆头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此时此刻，李清明捧着海胆头套，心下也是感慨万千。
    零违规完美清理，怎么少得了海胆头。
    老师，你又帮到我了。
    也是时候提升这个秘境的审美了。
    想至此，李清明郑重抬手，噗滋一套。
    那本绵软的海胆刺，瞬间勃得笔直。
    再看李清明。
    浓黑的眼体，夸张的笑容。
    嘴唇黑得发紫，肤色白得灼人。
    白大褂加身，听诊器挂颈。
    此刻，他不再是李清明。
    “我是海胆头医生。”他冲殷璃道，“酷不酷？”
    “……………………”殷璃显然还无法承受这样的审美，但一番探测后她却也真的惊了，“竟然真的和秘境生物的感觉差不多……这是有伪装功效的藏品么？”
    “去做你的事，护士。”李清明就此晃了晃头，朝病案室走去，“完事后，厕所见。”
    “……”殷璃也不再多想，提了口气，转向医生值班室，“可别死了，长官。”
    “是海胆头长官！笨蛋护士！”
    “啊…………我想杀你了……现在真的真的特别想杀你……”
    二人就此一左一右，相互咒骂着踏上最后一天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