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 - 第050章 失踪
“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 两?个土匪找上了门,当时?据他们?说是落了单,两?个人都受伤, 躲到了我们?家来的,威胁我们?好吃好喝招待他们?,不然等头领来了就把我们?统统杀光,
阿爹不想招惹大祸,就乖乖照他们?说的办了, 幸好他们?还算讲信用,后来他们?头领来了, 就把人领走了, 我们?也安然无恙。爹爹觉得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就不许我们?再提起。”
崔妩没有撒谎骗人,那年方镇山横扫杭州的时?候,晋丑和祝寅就住在崔家。
不过受伤只是借口罢了,实际是为?了方便崔妩和方镇山传递消息。
谢宥问:“可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崔妩努力回想:“一个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文文弱弱的, 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膀大腰圆,爹爹说那读书的应该是那伙土匪的军师,另一个才是正经土匪, 他们?住在家中时?, 土匪为?了吓唬我们?,就说起他们?当土匪的事, 杀人越货, 剜心剖肚,读书的也不好惹, 说的话更吓人。
后来那伙人的头领抢劫了几十家巨贾,就来崔家把人带走了……当时?我都是躲在门缝里偷看,其?实记得不真切,许多话都是妙青枫红学给我听的,这件事你想知道多一点,还得问我阿爹呢。”
她照着晋丑和祝寅的样子给谢宥描述。
谢宥查过那年杭州的卷宗记载,漆云寨除了抢劫了几十家巨贾,确实没有闯入寻常百姓之家烧杀抢掠之举,既然岳父也知道,这件事就不会有假。
“阿宥,我瞒着你这件事,你不会怪我吧?”崔妩忐忑问道。
谢宥握紧她的手?:“不会,只是庆幸,你不是一无所知,这份阅历在六年之后帮你逃出?生天。”
崔家为?求自保不愿意?说这件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阿妩的解释完美无瑕,但……还有一些解释不清的事,譬如那个后来出?现的头领奇怪的态度,还有那对俘虏来过过分优待的两?碗肉汤、牛肉饼……
不过疑问太小,谢宥选择按下不表。
这时?崔妩忽然踮脚抱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
即使觉得不好,谢宥仍旧没有推开她,这处很暗,该是不会有人看见的吧。
崔妩又抱紧了一点:“突然觉得……嫁给你真好。”
“怎么突然这么说?”
“之前?我没和你说,不只是爹爹的嘱咐,我以为?你虽不介怀,至少心里也会不高兴,但我从未想过你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没想过你会感谢我有这段经历。
这证明在名声体面?之前?,你最在意?的是我的安危,我出?身不好,性子也不好,但眼光真好,能嫁给你,能有你这样的官人!”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清甜得和梨子一样,缓缓沁到了谢宥心里去。
“阿妩,万事不妨,我只要你平安。”
崔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眨了眨眼睛,脑袋稍微离开一点,亲在他脸上。
“阿妩——”他拉长的声音稠得像蜜,“这是在外边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天色也晚了,咱们?回家去吧。”崔妩松开手?。
“不行?,还没陪你去看傀儡戏。”谢宥将?她手?握紧,对这件事很坚持。
“不看也可以的,还是说,你想看?”
谢宥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陪你去看。”错过了这次,再想陪她出?来就遥遥无期。
“那走吧,那处可热闹呢,去晚了只怕寻不到位置。”
然而事与愿违,夫妻俩正走着,就看到一个穿着谢府下人衣服的年轻娘子冲过来,差点撞到他们?。
谢宥问道:“你瞧着是谢府的,走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见着谢宥,赶忙行?礼:“三郎君,奴婢是栖云馆的知莲,筱哥儿不见了,奴婢要去琼楼知会娘子。”
—
琼楼上。
崔妩离席了,宴会还是要继续的。
高氏知道这阵子崔妩很得荣贵妃喜欢,再三被召入宫,她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谢家。
谢家二?谢,谢浦谢宥,荣贵妃最好是能拉拢云氏,拉拢一个崔妩做什么?
她真想提点贵妃一句,崔妩在谢家根本立不住。
就算她夫君是谢宥,来日的主母也注定不会是崔妩,毕竟一个伤了身子的,不出?两?年,三郎碍于孝道只能跟她和离,贵妃还给她诰命这么大的体面?,
真是浪费了。
“将?谢家二?房大娘子的桌子挪到本宫身侧来吧。”
荣贵妃想问些崔妩在谢家的事。
猛然听到贵妃娘娘请她近前去,高氏立刻振奋了精神。
果?然,她也是谢家的息妇,身后还有百年高家,合该比崔妩更得体面?,更值得贵妃拉拢。
“多谢娘娘恩典。”高氏挪到屏风之外,恭敬行?礼。
“本宫知道你是谢家二房息妇,平日和崔二?娘子同居后宅,朝夕相对……”荣贵妃声音轻柔,离得远些娘子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不知崔二?娘子在谢家过得如何?”
高氏得了机会,怎么会不告状呢,“崔氏出?身不好,平日行?事与谢家门庭很不相称,这都快两?年了,舅姑还是对她不甚满意?。”
浑然不提崔妩侍奉舅姑,将?谢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功劳。
贵妃问:“云大娘子对她不满意??”
“是啊,娘娘你也看到,崔氏刚得的诰命,就已有几分自命不凡,往后……还不知道怎样呢,这样浅薄的性子,舅姑最看重三郎君,自己又是书香门第里规行?矩步的大娘子,怎么会满意?呢。”
高氏的话也不难听,不过是话里话外暗自贬低。
荣贵妃了然,这人和她女儿很不对付。
“谢三郎一向是好眼光,娶的娘子虽不拘小节些,想来本性是个好的,本宫也听说过她聪慧能干,家事都打理得不错。”
“谢家是清贵良善之家,崔氏是自家息妇,怎会让恶言外传呢,”高氏索性跟她暗示,“娘娘是有福之人,万不能凑近崔氏,折损了您自己的福分啊。”
“大娘子何出?此言?”
这一句问得已经藏了怒气。
高氏听不出?来,压低了声音,有些遗憾道:“说来也是崔氏自己可怜,她受人戕害,往后难有身孕,舅姑想让,正为?这事伤神呢。”
高氏自认不是什么长舌妇,她当着贵妃的面?说这些,只是为?了报崔妩去存寿堂告状的仇罢了。
她就是要让荣贵妃知道,崔妩毫无价值,她已经没几年好日子过了,不如来亲近自己。
荣贵妃的指甲扣紧扶手?,“你可知谁害的她?”
“害她的人已经被处置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件事让她越发移了性情,今日敢连规矩都不顾了,虽未迟到,但戴的冠子分明逾制,更是早早告退,连娘娘您的宴席都敢轻慢……”
高氏喋喋不休:“娘娘您怕是不知道,她是几年前?从杭州乡野之地来的,不过凭着皮相让三郎君迎娶进了门,这一年多来没有养出?半点气度,如今心里有怨气,做出?这样的举动半点也不奇怪……”
荣贵妃笑了笑,她原是想给高氏些体面?,让她在谢家也多照应些自己女儿,幸好她自己犯蠢,不然就要让这欺负女儿的“恶妯娌”逃过了。
“你是觉得以崔氏的出?身,配不上这凤阳郡君的身份?”
“没有,臣妇只是觉得崔氏这诰命来得太轻易,她根底浅,今夜看来也确实恃宠生骄了。”
荣贵妃不容她狡辩:“那本宫亦出?身乡野,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忝居在这妃位上了?”
这一句声调不低,宴中窸窣的说话声顿时?停了下来,娘子们?的视线汇聚在高氏身上。
厅中突然安静下来,高氏如坐针毡,额头立刻开始冒汗。
荣贵妃的出?身虽不是秘辛,但知道的人极少。
她在后宫一向尊荣无匹,高氏如何能知道贵妃竟是官家从民间带回来的,虽未听闻过,但理所当然地以为?贵妃是官宦之后。
此刻听她自言出?身乡野,高氏慌忙离席,跪在桌边求饶:“娘娘明鉴,臣妇、臣妇只是说些崔氏不懂规矩的话,您是凤凰还巢,与她天壤之别!”
事到如今,高氏还以为?荣贵妃是为?那句“出?身”发火。
“本宫今日就告诉你,崔二?娘子头上戴的冠子,是本宫赏的,也是本宫亲自戴在她头上,要说不懂规矩,那是本宫的过失。
原以为?你们?妯娌和睦,召你上前?说两?句话,没想到你刻薄尖酸,面?甜心苦,崔二?娘子遇着难事,你未帮着说话也还罢了,倒是上赶着落井下石,半点不为?她心疼,席上更屡屡挑衅中伤,本宫看你行?事刁钻小气,实在不像高家门第里出?来的女儿!就是寻常百姓之女,都要比你要大方得体。”
这话人人都听清楚了,而且在场面?上已经算很难听的。
荣贵妃的话分量仅次于官家,她直接贬损高氏的为?人,高氏的名声必不再有挽回的余地。
人人都知道她是贵妃厌恶之人,往后各家娘子为?了不被迁怒,怕是多要避着她走。
高氏被贵妃说得面?红耳赤,哪敢辩驳,低下的头久久不敢抬起来,心气整个溃败。
荣贵妃说完这句话就起驾离开。
高氏耳边都是窃窃私语,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给高家和谢家丢了大脸,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后来高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宴散的,平日里交情颇好的娘子,一个过来安慰她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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