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也能成为家人 - 第14章

    简直不敢相信。
    【岁月尘盒】表面的宝石都是真的。
    中岛敦的神情有点恍惚。
    奥莉轻快地晃悠尾巴，昂头道：“大猫、镜花酱，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小小的一团浅粉色云朵，软绵绵地卧在泉镜花怀里，轻得没有多少份量，可又带着暖烘烘的温度。
    她垂眸看向奥莉，忍不住轻轻摸一下小猫的毛。
    蓬蓬松松的一只，表面的体型多半都是毛发撑起来的。
    和兔子的手感有点不一样。
    “嗯。”她轻声回应。
    夜叉白雪轻飘飘地降下高度，把【岁月尘盒】递给恍惚中的白发少年。
    “我来拿吗？”他愣愣地抬头看向夜叉白雪，得到幽灵一般的夜叉轻轻一点头。
    中岛敦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他小心翼翼接过“昂贵的音乐盒”，艰难道：“我们走吧……”
    去找太宰先生剩下的岁月。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中岛敦捧着【岁月尘盒】眼珠子都不敢轻易错开一下，生怕自己不小心抱着音乐盒撞上某个地方，摔掉上面的宝石。
    【岁月尘盒】表面的宝石，最小的一颗都要几十万，大的宝石怕是几千万都不止。
    要是不小心弄坏其中一颗，他怕是打工几年都还不起。
    一想到这一点，中岛敦的行动就变得更加谨慎。
    “大猫在干什么？”
    奥莉昂头顶着泉镜花的手心，疑惑道：“他走路为什么要东看西看？”
    附近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她怎么没有看到？
    “……”泉镜花抚摸小猫脑袋的动作一顿，她默默看一眼紧张兮兮，生怕别人注意到他的中岛敦，道：“下一个地方，我们去哪？”
    她大概知道中岛敦在紧张什么。
    只是他越紧张，越容易招来其他人的眼目。
    “啊！我们去……”绷紧的神经被分散去部分的注意力，中岛敦抱紧怀中的音乐盒，伸长脖子望向路的尽头，不确定道：“前面好像是太宰先生朋友的……”墓地。
    不知道奥莉明不明白“死”是什么。
    他收回视线，悄悄看一眼懵懂的小猫，含混道：“那边说不定会有太宰先生丢失的岁月。”
    “过去看看吧。”
    泉镜花率先迈步。
    二人一猫沿着山边的小道，走上一个小山坡，看见树下的干净墓碑。
    中岛敦轻声道：“这是太宰先生的朋友。”
    他的声音轻轻，似是怕惊扰安眠于此地的亡者。
    【岁月尘盒】顶端的宝石亮起微光，与墓碑上的文字相互呼应。
    柔柔的白光脱落文字，晃晃悠悠地飞出。
    它们有的停留在墓碑上，有的绕着中岛敦和泉镜花、奥莉转过几圈。
    活泼得就好似有自己的思想。
    “这里是坏人类很重要的地方！”
    奥莉非常肯定。
    她伸出小猫爪子拍一拍半空中悠悠飞散的白色光点。
    岁月的光点没有重量。
    猫爪子一拍就散成更小的光点，自觉飞回【岁月尘盒】。
    “这里的岁月很活泼哦，”奥莉兴致勃勃地翘起尾巴，扭扭身子挣开泉镜花的怀抱，后腿一蹬小翅膀一扇，飞在半空追着白色光点伸爪子，“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中岛敦捧着音乐盒去靠近白色光点，“活泼的岁月”躲开音乐盒的吸引，飘飘悠悠地飞过他的眼前。
    一上一下逗乐一般飞走。
    “……”中岛敦的嘴角抽动一下。
    明明太宰先生不在这里，他却有种看见他的感觉。
    “太宰先生走丢的岁月都会这么，呃……活泼吗？”
    “当然不会！”翘起恶魔尾巴的奥莉压低身体，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最大的光点，小屁股扭动扭动一下窜出去，挥爪拍散它。
    然后，心满意足地舔舔爪子，回答道：“只有一些对坏人类特殊的地方，依附在上面的岁月才会特别的活泼。”
    因为上面寄存着岁月的所有者对这里的情感。
    “啊……”
    中岛敦想起他第一次到这里时，太宰治的神情有过短短的一瞬间与平时很不一样。
    不是那种胡闹或是成竹在胸的镇定自信，而是……
    温柔又带点怀念的神情。
    “不过人间界也有叫织田作的吗？”奥莉低头顶散最后一个不肯回去【岁月尘盒】的光点，小翅膀一拍降落在墓碑前，昂头看向上面的文字，开心道：“我们魔界也有哦！一个写故事书的作家！”
    顺利回收这里所有岁月的中岛敦合上音乐盒，略松一口气，笑道：“奥莉酱，这个不是念织田作，这个是织田作之助，织田是姓氏，后面的是名字。”
    “喵？”
    奥莉疑惑地歪头，尾巴也跟着弯出一个问号。
    她问道：“不可以叫织田作吗？”
    “嗯……要怎么解释呢，”中岛敦蹲在她身旁，挠了挠脸颊，道：“一般不会这么叫吧？毕竟姓氏是织田，要是乱叫的话，别人会不高兴的。”
    见着小猫奥莉脑袋歪向另一侧，尾巴一晃还是摆出问号的弧度。?i??
    他赶忙转开话题，道：“奥莉酱，魔界也有写书的作家吗？”
    中岛敦之前还以为魔界都是奥莉这样的小猫。
    毛茸茸的一只，以恶魔自称的小毛团。
    “有啊！织田作是魔界很受欢迎的畅销书作家哦，”奥莉的注意力被他一下转开，认真科普道：“很多恶魔都喜欢他的故事书！”
    弯成问号的恶魔尾巴一摆，柔软又自在地轻晃。
    “诶——那很厉害啊！”中岛敦捧场地鼓掌。
    他感慨道：“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也会看一点书，不过加入侦探社以后，基本没看新书了。”
    不是不想看。
    而是要忙的事太多了。
    军警的委托、国木田先生的体术辅导、他的工作报告、太宰先生的工作报告……
    最后一项，其实不应该中岛敦做。
    只是太宰治惯会偷懒，他不做的工作，只能由他和国木田先生做了。
    “大猫想看魔界的书吗？”奥莉稚声稚气地道：“奥莉也有买织田作的书，不过是儿童版的。”
    儿童版的有插画。
    奥莉喜欢彩色的插画。
    “魔界的书啊……”
    中岛敦还真的有点兴趣。
    他弯下眉眼，说道：“奥莉酱看过吗？我等奥莉酱看完，再向你借吧。”
    “奥莉看过啦！”
    她开心地一翘恶魔尾巴，道：“儿童版的会省略一些内容，增加更多的插画，很快就能看完一遍。”
    中岛敦失笑道：“这样啊……”
    她低头扒拉出一本插画故事书，一本正经道：“这个借给大猫，等你们收集完坏人类的岁月，还盒子给奥莉的时候，再一起还就好了。”
    “好，”中岛敦笑着应一声，道：“我会好好看的。”
    他捡起那本名为《夜光虫》的故事书，小心翼翼地收好。
    ……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走遍太宰治平日钟爱的“颈部疗养大树”、“适合夏日入水的清凉河川”与“房梁结实又粗壮的店铺”。
    到处都不见那些小小的光点。
    中岛敦头痛地蹲在鹤见川的河岸边，苦恼道：“我知道的地方都找过了，太宰先生的岁月到底跑去什么地方了……”
    因为开始的顺利，他还以为很快能把太宰治的岁月全部收回。
    可事实却是，他们自山边的墓地以后，再找不到一个有白色光点的地方。
    太宰先生喜欢的房梁没有。
    太宰先生喜欢的大树没有。
    就连最常被太宰先生光顾的鹤见川！这里也没有！
    到底为什么啊？
    中岛敦郁闷。
    这里不是太宰先生最常入水的河川吗？为什么会没有？
    一个光点都没有！
    “大猫不哭，”奥莉的小爪爪轻踩一下他的鞋面，留下一个灰扑扑的小梅花印，安慰他道：“岁月是很调皮的，它们不会呆在人可以轻易找到的地方。”
    中岛敦眨一下眼睛，意外道：“可我们一开始不是……很轻易就找到了吗？”
    头两次完全没有出错。
    一下就找到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以为三十天找回所有飞散的岁月，不算什么难事。
    “坏人类在逗你们玩吧？”奥莉歪着猫猫头，可爱的小猫脸一脸天真道：“岁月会有一定原主人的特征哦。”
    “说不定坏人类就是先给你们一点甜头，让大猫和镜花酱以为它们很好找到，再一起躲起来，让你们好找。”
    中岛敦沉默。
    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并且觉得奥莉的推测九成九是真的。
    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话……
    他真的有可能这么做。
    毕竟那是太宰治飞出去的岁月。
    “那要怎么办啊？”
    中岛敦有点无力。
    他们几个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找，太宰治的岁月却继承他的特性，“溜号”的能力不说顶尖也是一流。
    玩得一手好躲猫猫。
    “飞散的岁月，最好还是本人去找，”奥莉蹲坐在草地上，恶魔尾巴一晃一晃地说：“坏人类肯定清楚自己的过去。”
    中岛敦和泉镜花对视一眼。
    他有点为难地说：“太宰先生，真的想恢复原样吗？”
    他不是有意想要诋毁太宰治。
    只是中岛敦突然想到，变小似乎是一个名正言顺可以不工作的理由。
    太宰先生……
    说不定……
    没有……
    那么想恢复大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