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能走到对岸吗 - 第403章 甄宓的绝情，向天子认罪？

    甄府，后院。
    今日的天气甚是晴朗，甄宓也难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院中散步晒太阳。
    “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好天气了。”
    甄宓闭眼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白嫩的脸上浮现一抹惬意之色。
    自从入冬后天气就没晴过，每日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甄宓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阴沉了许多。
    而且因为她怀了身孕，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甄氏上下都对她呵护备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她照顾得极为周到。
    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乏味了。
    原本她觉得在宫中的日子很无趣，但回家到现在，她倒是有些想念宫里了。
    至少在宫里还有其他后妃能与她聊天说话，还能见到刘协，但在家中她每日除了看书就是睡觉，连卧房都不能随便出。
    “贵人，出太阳化雪可比下雪要冷得多，您还是先回卧房里吧，可别在外面着了寒。”
    “大夫叮嘱过您不能受凉的。”
    跟在甄宓身后的侍女一脸紧张地说道，她奉命照顾甄宓的生活起居，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她可担待不起。
    “我晒会儿太阳就回去。”
    甄宓早已习惯了侍女的唠叨，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然而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小妹，你又任性了。”
    甄宓闻言睁开眼睛，无奈地说道：“我不过是出来走走而已，待在屋里都快把我闷死了。”
    走入后院的人正是甄毅，他闻言皱眉道：“什么死不死的，少说这种不吉利的晦气话。”
    “你既怀了龙嗣，那一切便要以龙嗣为重，自然要小心些身子，怎能还跟稚童一样耍性子？”
    听到自家兄长一本正经的训诫，甄宓也没办法反驳，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兄长此去邺城见到陛下了吗？陛下得知我怀了龙嗣后是什么反应？”
    甄宓是很想亲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协的，但奈何她暂时要好好养胎，为了龙嗣的安全不能长途跋涉返回邺城。
    “陛下自是十分高兴的。”
    甄毅随口回答道：“陛下说让你安心在家里养胎，等到诞下龙嗣后便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听闻此言，甄宓不禁有些忧愁。
    如今她怀胎还不到三月，距离诞下龙嗣还有很长时间；再加上生完孩子后需要修养身体，她回宫至少要等到一年以后了。
    不过为了孩子，这些都是值得的。
    甄宓将这些心思都收敛起来，随后好奇问道：“兄长为何这么快就从邺城回来了？”
    无极县距离邺城的路途不算近，一来一去要花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甄毅在邺城没待几天就回来了。
    她母亲的丧事已经处理完毕，按道理来说甄毅身为甄氏家主应该留在邺城处理甄氏的大小事务才对。
    “出了点事情。”
    甄毅面色微微一滞，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说道：“这件事……或许需要小妹你帮忙。”
    “要我帮忙？”
    甄宓愣了愣，随后心里瞬间警惕了起来，皱起柳眉问道：“兄长不会又做了什么违背朝廷律法的事情吧？”
    以甄氏目前的权势而言，能让甄毅这个甄氏家主说出让她帮忙这种话，那肯定是出了很大的麻烦。
    甄毅不悦地说道：“小妹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做过违背朝廷律法的事？我在小妹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么？”
    “有没有做过，兄长自己清楚。”
    甄宓并不与他争辩什么，只是恢复了淡漠的态度，平静地说道：“兄长别再藏着掖着了，有话便直言吧。”
    她平日里虽然并不关注甄氏如何发展，但她清楚背地里绝对没少做过见不得光的事。
    不然甄氏怎么可能在短短数年内就成长到如今这种庞然大物的地步？
    只不过对于这种事她一直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因为甄氏毕竟是她的家族，而她是甄氏族人。
    但眼下自家兄长都跑到她面前请她帮忙了，那她再不过问就不行了。
    “唉。”
    甄毅长长一叹，将院中的仆役侍女们都屏退后才说道：“伱虽怀了龙嗣，但要晚于吕贵人产子。”
    “所以族里的长辈们就在担心，万一吕贵人诞下的是皇子，那后位和储君之位说不定就会被吕家捷足先登，是族里就商量着想办法帮你夺下皇后之位。”
    “如此一来即便你这回没有生下皇子，但只要有后位在身，日后诞下皇子依然能为储君。”
    甄宓闻言稍稍沉默，随后问道：“你们想到了什么办法帮我夺取后位？”
    她敏锐地察觉到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就出在了这個所谓的“办法”上。
    甄毅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是不行的，所以也就直接说道：“陛下曾经许诺过我甄氏要册封你为皇后，但迟迟没有兑现承诺。”
    “族里希望陛下能够早日兑现诺言，于是便想着出工不出力，让陛下知道我甄氏的态度和重要性。”
    “恰逢此前陛下让我甄氏准备一批物资用于赈灾，族里就把这批物资截留了一段时间……”
    听到此处，甄宓已经震惊非常。
    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甄毅，怒声地道：“你们怎么敢行如此狂悖之事？你们难道是疯了吗！”
    “陛下早年受董卓胁迫、受郭李二贼胁迫、受袁绍胁迫，最忌讳和厌恶的便是被人要挟！”
    “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
    入宫这么多年，作为枕边人的甄宓很清楚刘协的喜好以及性格，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当初袁绍在大殿之上叫嚣，以为刘协不敢族灭袁氏，但结果如何？
    袁氏三族夷灭，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吗？
    甄宓面带愠怒之色，用凌厉的目光盯着甄毅，语气生硬地道：“兄长要是不想我甄氏承受陛下的怒火，那就尽快将这批赈灾物资交出去！”
    “如此一来陛下看在我甄氏的功劳以及我腹中龙嗣的份上，或许不会过多的追究。”
    “若是交的晚了，致使受灾的百姓冻死饿死太多，我就算是跪死在陛下面前也没有半点作用！”
    她不敢想象族内怎么连赈灾物资都敢截留，这一下子触碰到了天子的两大禁忌！
    “晚了。”
    甄毅面容苦涩，咬着牙说道：“我本意只是暂时截留而已，但谁知族里那些蠢货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把这批物资倒卖了。”
    “如今陛下已经派了钦差来无极县查账，如此大的亏空漏洞……根本填不上。”
    他们甄氏不是拿不出这批物资，但物资的筹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当初筹措这批物资可是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眼下查账队伍已经到了无极县，他们哪儿还来得及筹措物资弥补漏洞？
    “你、你们……”
    甄宓听完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族里这群人怎么能如此胆大！
    甄毅也不再隐瞒来意，说道：“这次族里闹出的麻烦实在太大，能够拯救我甄氏的只有小妹你了。”
    “只要小妹你愿意去向钦差说说情，让他高抬贵手宽限一些时日，族内便能把这些物资都补齐！”
    如今甄宓出面是唯一救甄氏的办法。
    甄宓乃天子面前的宠妃，而且腹中还怀了龙嗣，只要稍稍以此威胁一二，钦差敢说什么？
    更何况只是宽限一些时日又不是不让他查账，只要答应就能得他们甄氏以及天子宠妃的一个大人情。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选择拒绝。
    “绝无可能！”
    甄宓没有半点迟疑，当场就回绝了甄毅的请求，寒着脸说道：“兄长以为陛下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而且兄长既然让我出面，说明已经提前跟钦差接触过了，而且对方肯定拒绝了我甄氏展露的任何好意。”
    “也就是说这位钦差是铁了心要查账，甚至这次查账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他日后的官途。”
    “他难道会为了我甄氏的人情而坏了陛下对他的信任？”
    “我去求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陛下知道我想包庇甄氏，届时陛下会连我与甄氏一同厌恶。”
    “兄长怎么这么拎不清？”
    甄宓虽然有些时候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但绝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极为冷静理智的。
    尤其是现在怀了身孕、有了孩子以后，她更加要为自己考虑、为腹中孩子的未来考虑。
    家族不再是她的一切。
    甄毅不甘地道：“这一切都是小妹你的猜测而已，难道小妹你真的要坐视家族遭逢大难吗？”
    “假如我们甄氏倒卖赈灾物资的事情坐实，那其他世家定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我甄氏好不容易发展到如今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没有家族的支持，小妹你日后如何能久蒙圣眷？如何能争夺皇后之位？”
    “为兄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你什么，但这次为了家族，你一定要帮忙！”
    甄氏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可不止是倒卖赈灾物资这一项，其他事情要是被挖出来了，那甄氏可就真的完了！
    看着一脸恳求之色的甄毅，甄宓美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拒绝道：“兄长，我帮不了你。”
    “若兄长相信我，那就如实向钦差承认我甄氏做过的一切罪行，然后主动返回邺城向陛下请罪。”
    “陛下是个顾念旧情的人，我甄氏最早为陛下效力，只要兄长诚恳认罪，陛下不会对我甄氏降下太重的惩罚。”
    甄宓的表情和语气分外诚恳真挚。
    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建议。
    她了解刘协，表面冷酷无情实则心里十分念旧情，特别是于微末时期就陪伴在其身边的人。
    如郭嘉、贾诩、张郃、高览等人，如今个个都是天子跟前的宠臣，刘协对他们这几人的恩宠不是其他臣子比得了的。
    对她这个后妃也是如此。
    刘协在她宫中落榻的次数之多远超其他后妃，甚至落榻其它后妃宫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她的多。
    而且大部分时候来得都很晚，也不做什么，就是在她床上睡上一宿，往往在她睡醒之前便悄然离去了。
    可见天子并非只是贪恋她的美貌和身体，而是真心将她视为可信赖的枕边人。
    这是宫中其他后妃都没有的待遇。
    “简直荒唐！”
    甄毅闻言一阵恼火，铁青着脸色说道：“主动向陛下认罪，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家族之所以闹出这么大麻烦都是为了给你争到后位，而你却如此自私，连出面都不肯！”
    “罢了！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去想办法！”
    甄毅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小院，不给甄宓任何辩解的机会。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甄宓感到有阵阵委屈浮上心头，眼圈慢慢红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嗯……”
    甄宓吸了吸鼻子，抬起衣袖擦了擦泪水，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屋。
    但她不知道的是，离开小院后的甄毅走出不愿后又再度转身，表情复杂地看着那座小院。
    “小妹，你长大了。”
    甄毅轻声说道，眼神欣慰。
    他一开始的确抱着希望甄宓出面说情的想法，但听到后面甄宓的那些话后，他便意识到甄宓是对的。
    为今之计，唯有主动向天子认罪。
    甄毅收回目光，起身前往大堂议事厅，此时诸位甄氏族老都在这里等待着。
    看见甄毅前来，他们纷纷站起身，七嘴八舌地开口询问。
    “家主，情况怎么样了？”
    “是啊家主，贵人可愿出面？”
    “现在只能指望贵人了。”
    “有贵人出面说情的话那钦差肯定不敢查账，我甄氏也就有了筹措物资的时间！”
    “贵人若是出面，我们哪里还用筹措物资，天子不会怪罪的。”
    “是啊，贵人可是怀了龙嗣。”
    听到这些言语，甄毅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淡淡说道：“贵人身体抱恙，我没有与她说这些事。”
    “不过我决定了，主动向陛下认罪，承认我甄氏至今为止犯下的所有罪过。”
    甄毅此言一出，大堂瞬间寂静。
    主动……向天子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