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 第七百零四章 仙族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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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遂摆了手,只道:
    “威锃,我与真人有要事相谈,你且在山下等着。”
    丁威锃自然应声,受着萧如誉引下去,这汉子虽然厉害,却只是在江北有点名气,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面对萧家很拘谨。
    李曦明一步步走上衔忧主峰,又到了深潭边,这次衔忧主峰没有落雪,砖石分明,清幽喜人,一路到了潭边,老翁并未垂钓,而是坐着饮茶。
    “昭景见过真人!”
    李曦明拜见了,落入案前,萧初庭还是那般慢悠悠的模样,只道:
    “不必客气。”
    这次正式前来,可不同上次攀情缘,萧初庭案上放着的清茶现出淡黄之色,灵机荡漾,品级很高,李曦明略微抿了,对紫府用处不大,香味却很足。
    李曦明只一顿,低声道:
    “前辈…这位江北修士修行衡祝道统…可有什么谋算的端倪?”
    萧初庭不让丁威锃上山,李曦明第一反映就是此人有问题,心中疑虑起来,却见老翁摇头,苍声道:
    “这人是司伯休推过来的罢?”
    李曦明若有所悟,立刻把方才的事讲了,萧初庭笑了一声,答道:
    “他疑我神通修为,想试探我那道『据岭中』可是修成了,便先推了湘淳道友,知道你会怕麻烦,再来说我,不显刻意。”
    “然而『坎水』一道,『据岭中』是坎水居于岭中,水恃其源,有源之水汲而不穷,故有疗救活人伤势之能,可以救治你那客卿。”
    “他只须看着…你那客卿伤势痊愈出了衔忧峰…我萧初庭十有八九就是修成『据岭中』了。”
    “晚辈不识神通,险些妨事。”
    李曦明歉了一声,谢起他指点来,萧初庭本不必说这么多,仅一句推托即可,说清楚这些,自然是在指点他。
    李曦明先是心中一沉,皱眉道:
    “不知元修真人是顺势而为还是…丁威锃难道是他命神通推动?有这份闲心?”
    “顺势罢了…闲来试试,『木成方』虽是命神通,却不在于拨弄局势,他这人自傲,也没心思如此。”
    萧初庭随意应了一声,显然这些小手段他这些年应付得不少,根本算不上什么事,遂道:
    “长奚的事情,我看你是应下来了,当年明方天石之事,可晓得大概?”
    李曦明见他扯上孔家,答道:
    “略微晓得些,还请前辈指教。”
    明方天石一事,李曦明清楚大概,孔家只提供的消息,并不出力,却听萧初庭娓娓道来:
    “当年屠龙蹇久不站队,突破紫府先闭关良久,谁也不见,显然是有置身事外的态度,他是在越国闯出来的,如此行径,自然多受冷眼。”
    “明方天石一事,是要逼屠龙蹇下场,李曦峻被引至赤礁岛修士处,也是要逼迫屠龙蹇在交还灵器给赤礁和投靠衡祝两方选一方…他坚决不肯选,李曦峻遂死。”
    见李曦明不言语,萧初庭继续道:
    “孔家…在此中扮演何等角色…自是不好说,长奚被江南排斥,若是有推波助澜,讨好诸门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更别说…以屠龙的性情,就算救不下李曦峻,明方天石也是能落在你家手中的。”
    “他与赤礁岛有点交情,两全之事,未必做不出来。”
    萧初庭话上是说不好说,可意思是长奚推波助澜,是促成此事的关键推手,这边帮着赤礁引来了屠龙蹇,那头又让李家得了明方天石。
    ‘说不准…明方天石就是赤礁许给玄岳引动屠龙蹇的报酬,长奚倒腾一回,到头来作为给我家的报酬。’
    李曦明心中当然明白,若不是玄岳门的消息,李家还未必会出动去夺取那枚明方天石,正是李家念及两家情谊,先行又按着长奚的意思怂恿过司元礼,以为明方天石是“报酬”,这才决定一试!
    如今想来,这整件事极为复杂,自家仅仅杀人,背后却是好几位紫府的博弈。
    ‘似乎一无所得的长霄门…又是在作甚呢…’
    他这头思量,萧初庭抿了茶,轻声道:
    “昭景可收了长奚的东西?现下得知此事,今后又如何处置?”
    李曦明沉默了一阵,长奚当年的做法不能算是害自家,最多只能算替自家做决定,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一位没有紫府希望的筑基换取一枚明方天石都是大赚了…
    ‘可我家先前不过世家,哪里有自己做决定的可能呢…’
    李曦峻的死,李曦明根本难以追究,最多是恨赤礁,他在萧初庭面前更不能多指责,只能答道:
    “赤礁要算计屠龙蹇,我家怎么都是躲不过的,没有玄岳也有更狠的手段,他家与我家不和,到时未必只一个峻弟…”
    “这事情如同有人持刀要杀我来逼迫长辈出手,长奚真人是扯了扯他袖子,还索了点赔偿,他得了什么好处是一回事,我家先前是世家,紫府要帮衬一二,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他无论心里如何想长奚,这番话是极给面子,不仅仅是指长奚一人。
    要知道玄岳是推波助澜了,可萧家始终无动于衷,萧家先前还把控东岸,剥夺了李氏建造坊市的权利…在诸多风波中袖手旁观,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如今还打算袖手旁观下去…李曦明把长奚说得不好听,萧初庭又该如何想呢!
    李曦明心中只记得一点,衔忧峰不是李家,他虽然对李曦峻身死有心结,可谁在乎?左右不过要个表示。
    他这番话言毕,萧初庭没有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动,微微点头,沉声道:
    “昭景看得开,属实不易。”
    他这一句话颇有感慨之意,成就紫府何其风光,道心如何坚定之人都难免得意,更别说现在是长奚垂老,苦苦哀求……
    这番转过来,萧初庭笑道:
    “你那客卿一事,可以问长奚,他有法子。”
    李曦明谢了两声,两人聊得越浅,眼看此行将毕,李曦明想着司伯休临行前那番话,遂道:
    “前辈在江南独自撑起萧家,想必也触犯了不少紫府的利益,可与哪位真人有误会…”
    这是要问萧初庭的仇敌了,老人自然能听出来,只轻描淡写地道:
    “我在江南谁也不沾,他们也不会信你与我联手…不必担忧…且自去罢…”
    ……
    望月湖,朱芽亭。
    青石的灯座发着朦胧的色彩,倒映在漆黑如墨的湖水之中,夜色正沉。
    李阙宛收了法,在亭中站了一小阵,自家真人突破,湖上明阳太盛,变化不齐,在深夜修炼全丹更好些,便改了修行时间,此刻修行完毕,夜色黑漆漆。
    “阙宛姐!”
    她这才歇了一阵,从湖上飞来一人,落在近前,却是自己同一脉的远房妹妹,本在洲上修行的,叫作李阙宜,年岁比她更小,着一身粉裙,脸蛋圆润,耳朵小巧,看起来精致可爱,只笑道:
    “恭喜姐姐了,几位哥哥都放出来了!”
    “什么?!”
    李阙宛本忧心忡忡,想着是唤她去青杜山,没想到竟然是好消息,可她听了这话,喜色只匆忙一过,立刻有了不安,问道:
    “是如何审问的?”
    她明白李周洛为何迟迟不动这事情,更怕李周洛不顾三七二十一压下去,那才是害了她…却见李阙宜笑道:
    “姐姐不要忧虑了!承淮叔公突破成功,出关执掌青杜,以『勿查我』一道辨真之符将李东堤满口谎言揭破,流言不攻自破!”
    李阙宛立刻眯眼笑了,她喜道:
    “叔公突破成功了!真是好极了!”
    李阙宜顿了顿,答道:
    “连带着捉出身后数十人,有外姓也有旁系,甚至还有嫡系,如今都押到青杜水府之中去了。”
    李阙宛喜色很快淡了,她柔声道:
    “我以旁系之身入洲登青杜,与大公子并列,此事本该有非议嫉妒,不宜太严苛,到时候弄得族中鸡飞狗跳,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阙宜的神色愣了愣,她也是伯脉嫡系,又与李阙宛这个姐姐关系很好,心中早有不平,小巧的眉毛皱了皱,只道:
    “姐姐太看得起他们了,不过是些小人物。”
    李阙宛只摇头,她从亭间起来,正要去青杜拜见李承淮,不曾想黑衣男子驾风而来,落在近前,正是陈鸯。
    “见过小姐。”
    陈鸯拱手行礼,也不等李阙宛多说,沉声道:
    “家主召见,还请速速随我入洲。”
    李阙宛不敢怠慢,一同驾风过去,到了洲中殿上,便见着两位少年站在殿外候着,一人衣着干练,相貌平平,倒是身旁一人,生得勇武果敢,眉毛浓密,一身甲衣,两人皆金眸。
    “见过族姐!”
    两人皆开口了,李阙宛连忙点头来应,眼前两人分别是二公子李绛垄和三公子李绛夏,都比她小些,不过十八九岁,皆修明阳之法。
    四公子李绛梁年纪还小,这眼前两位公子可都是厉害角色,李绛垄在族中素有弘润通长的贤名,李绛夏则早有了权位,前些日子还在东岸料理诸家,因为紫府法会才赶回来。
    眼见了李阙宛,李绛夏哈哈大笑:
    “许多年不见族姐了!可惜萧家归还东岸以东,我这头多半还要拜别父亲,再去接手,不能和族姐多聊!”
    李绛夏明显比兄长李绛垄开朗些,神态更出众,行事也更狠辣,遂更得李周巍喜欢,很早就脱颖而出,被委以重任。
    李绛垄则内敛些,关心了李阙宛几个哥哥的情况,李阙宛皆应了,很快受了请见,三人皆往殿中去。
    殿中灯火通明,李周巍此刻依旧持着朱笔勾点些什么,紫府法会结束,留下一地狼藉,哪家回礼、贺喜、礼重不重,哪家没来、哪家半席离去,显然不是轻易能收拾好的事情。
    见了三人上来,李周巍这才松了笔,先看了李阙宛,声音低沉:
    “宛儿,族中的事情已经了结,听承淮叔与我说了,今后这些个日子,将你几个哥哥送到青杜山中去,在老大人符峰上干些活,也好叫老人解解闷。”
    老大人自然是李玄宣,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几个哥哥就算出了青杜,生意也黄了,这般安排已经是极为合适,李阙宛只恭声道:
    “多谢家主!”
    李周巍点头:
    “家中风言向来不少,十六府权斗而已,没有这个说也有那个说,你在朱芽亭好好修行即可。”
    李阙宛连忙应下,李周巍看向自己两个儿子,递下去一面玉牌,吩咐道:
    “绛夏,萧家割了东岸七十九家,你持令去青杜取了仙籍,点上几个峰钤、府中掌事、客卿,去上一趟,收拾出个干净。”
    “是!”
    李绛夏听得眼睛发亮,跃跃欲试,二哥李绛垄则默默低头,显得有些沉默。
    李周巍重新执起笔,并未抬头,问道:
    “可有想法?”
    李绛夏想也不想,恭声道:
    “孩儿早想过,除去供奉,先派驻诸卫入东岸,禁食血气、米肉、兼并,再开设坊市流通,再以密林设一宫,摄理东岸一百一十八家。”
    “每五年让一百一十八家取二十四人来密林山修行,诸待遇与族中挂钩,这些人修成或为我家府中执事、或为客卿,修不成者,再回诸家中持事。”
    李周巍顿了顿笔,随口道:
    “倘若不愿留下呢。”
    李绛夏皱眉,答道:
    “那便回去治家罢。”
    李周巍看了眼一旁静静立着的李绛垄,终于道:
    “绛垄,你说说。”
    李绛垄行了礼,恭声道:
    “禀家主,孩儿看来,三弟说得极是,密林空置,正好收容诸家天才,只是说法要好听,一旦从密林学成练气,就是自由之身,可以请留族中、山中,也可以回自家,亦可往天下去。”
    李绛夏立刻明白了,这少年笑道:
    “是我欠考虑了,兄长这样确实好听。”
    以一百一十八家的贫瘠窄小之地,哪里能养得起几位练气?一位家主算是顶了天,即使是想回自家也没有条件…要想庇佑自家,唯有留在湖上…
    而李家本就不限制湖上修士外出闯荡,往往只出一两年,便晓得没有灵机修炼、没有灵稻滋补、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散修生活有多么痛苦,更别说李家还提供术法修炼,自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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