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人不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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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骆抚台你的一个幕僚,叫方如许。”
不得不叫人佩服老狐狸骆秉章的城府,即便听到了吴超越跨省抓捕他心腹部下的话,骆秉章脸上的表情也仍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是很疑惑的向吴超越问道:“方如许犯了什么罪吴抚台为什么要派人抓他”
“他和汉口的一桩案子有牵连。”吴超越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个不法的商人,说他来汉口行违法之事,是出自那个方如许的指使,招了供画了押,晚辈不得不派人去长沙抓那个方如许过来审问。”
骆秉章的眼中闪过异样光芒,欲言又止的看着吴超越不说话,吴超越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骆秉章,神态镇定而有自信。倒是旁边的官文不明究竟,发作道:“大胆骆抚台是与你平级的巡抚,他的幕僚,是你说抓就能抓的跨省抓人,骆抚台就在武昌城中,为什么不先和他打个招呼,取得他的同意”
“回官制台,就是因为那个方如许是骆抚台的幕僚,下官为了让骆抚台避嫌,才故意没有提前告诉他。”
吴超越不卑不亢的回答,又转向了骆秉章微笑问道:“骆抚台,你说是不是晚辈这也是为了你着想,要是下官提前知会了你,抓捕过程中又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叫那个方如许提前跑了藏了,瓜田李下的,你即便不会受到牵连,也会影响到你的清誉,你说下官考虑得周到不周到”
“周到,吴抚台确实考虑得周到。”骆秉章连连点头,脸上笑容依旧,内心之中却是连连叫苦,知道这会再想通知方如许提前逃跑,肯定已经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尽管吴超越和骆秉章的话就象在打哑谜,但官场老吏官文还是嗅到了一丝异味,更看出表面上镇定自若的骆秉章实际上已经完全处于了下风。当下官文稍一思考,马上就又问道:“吴抚台,那你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本官”
“官制台抱歉,按理来说,下官是应该提前向你禀报此事。”吴超越恭敬回答,又微笑说道:“但是没办法,按照大清律典,下官不能向你禀报此事,国法为重,下官身为湖北巡抚,必须带头遵守国法”
“那条国法叫你不能向本官禀报”官文更加觉得情况不对了。
“当事人避嫌那一条。”吴超越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朝律典,在职官员涉案者,一律不得参与查办所涉案件,也不能探听案情。下官就是因为这条国法,才没有向官制台你禀报此事。”
“你是说,这个案子和老夫也有关”官文的脸上终于变色了。
“回官制台,正是如此。”吴超越点头答道。
“到底是什么案子和老夫有什么关联”
官文惊得站起身来喝问,吴超越微笑不语,官文本想继续追问时,他身后的唐时曩赶紧大声咳嗽了一下,得到提醒,官文才猛的回过神来不敢再问,只得缓缓坐回了座位,轮流打量满脸奸笑的吴超越和面色平静的骆秉章,心中既惊且疑,更隐隐发现情况不妙。
等了许久不见官文和骆秉章说话,吴超越笑得自然是更加得意,又转向了曾国藩,微笑说道:“恩师,学生也得向你道一个罪,学生前天同样派了些人赶赴田家镇,去捕拿你的幕僚朱鼎芳回省城接受审讯。”
曾国藩的城府虽不及大他十八岁的骆秉章那么深,却也还能保持镇定,侧抬头疑惑问道:“朱鼎芳他犯了什么罪”
“和骆抚台那位高幕一样,也是有不法商人供出了受他指使,来汉口行不轨之事。”吴超越恭敬答道:“人证物证具在,学生身为朝廷命官,不得已而为之,万望恩师体谅学生的难处。”
曾国藩不吭声,心中却如惊涛巨浪一般,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曾国藩再偷眼去看骆秉章,却恰好碰到骆秉章也来偷看曾国藩,四目相交,全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震惊与绝望。
好不容易掌握了出动,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吴超越却还是不肯罢休,又转向了官文,主动拱手说道:“官制台,还是对不住,这个案子还是和你有关,按照朝廷的规矩,你必须避嫌,所以下官之前没有知会你,这会也不能告诉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
官文一声不吭,只是把狐疑的目光又转向了曾国藩,曾国藩则是做贼心虚,始终垂着头不吭声,心里连连叫苦,“糟了,这事怎么会被慰亭这小子发现现在派人去通知朱鼎芳逃命肯定来不及了,他要是被抓后把本官卖了怎么办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官制台,骆抚台,恩师,我的话说完了,我们开始商议扩军的事吧。我还是那句话,官制台要把湖广军队扩编多少我都赞同,但湖北连遭战乱之苦,百姓贫穷藩库空虚,扩军所需的军饷钱粮,湖北最多只能承担四成”
接下来的会议仍然是吴超越完全占据主动,讲歪理扭曲事实一口咬定只愿承担四成的钱粮军饷,把柄已经被吴超越捏在手里的骆秉章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垂着头几乎没有吭声,曾国藩更是不敢再拉什么偏架,从头到尾几乎就没有说一个字一句话。
只有官文和吴超越争辩了几句,但明显也是心不在焉,心里所盘算的,也是更加重要的问题,“吴超越这个小蛮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张狂跋扈骆秉章和曾国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缩头缩脑这一切肯定和吴超越派人去抓他们的幕僚有关,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能把骆秉章和曾国藩逼成这样这个案子,又到底和老夫有什么关联”
基本上就是吴超越一个人在瞎搅蛮缠,胡说八道得口水都快要干了后,吴超越干脆又来了一个更狠的,说道:“官制台,既然骆抚台和曾部堂都没什么异议,那说明他们都赞同下官提出的新的钱粮军饷分配计划,那么干脆就这么定了吧,请官制台让人拟文,下官与骆抚台一起在上面签名,上报朝廷请皇上和军机处批准颁行。”
听到这话,各怀鬼胎的骆秉章和官文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忙,待本官再考虑考虑。”
“行。”吴超越一口答应,拱手说道:“官制台,骆抚台,既然你们都不急,那下官更不用急,下官先告辞了,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再约时间一起商议不迟。”
说罢,吴超越再一次起身就走,官文则赶紧招呼道:“慰亭,请留步,还有点事,本官想和你单独商量商量。”
吴超越笑笑,虽然留步却没有答应留下,只是转向了骆秉章和曾国藩问道:“骆抚台,恩师,你们之前不是说也有些重要的事想和我单独商议吗你们看,是我先和官制台商议,还是和你们先商议”
骆秉章和曾国藩全都紧张了起来,知道官文想留下吴超越肯定是想打听那两个案子的真正情况,更知道吴超越如果抢先把案情捅给官文,官文肯定是一边杀人灭口毁灭证据,一边用血腥歹毒的手段报复自己。慌张之下,骆秉章和曾国藩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官文的感受,异口同声就说道:“慰亭,我们的事急,先和我们商议。”
话音刚落,官文的脸色当然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吴超越则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冲官文拱手说道:“官制台,对不住了,骆抚台和恩师他们的事急,下官得先和他们单独议一议。”
“什么事那么急”官文愤怒问道:“什么样的急事,为什么不能当做本官的面议老夫是湖广总督,湖广的事,老夫都有权力知道”
吴超越微笑着不说话,笑容下贱得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我是流氓我怕谁
大同小异,骆秉章和曾国藩都是一声不吭,全都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任由官文如何咆哮怒吼,就是不肯说一个字一句话,最后官文也急了,吼叫道:“好,你们联合起来架空老夫是不是架空得好,滚,都给老夫滚,滚回去等着听参吧”
官文的威胁仍然还是毫无作用,不但没作用,骆秉章和曾国藩还抓住机会起身告辞,然后一人一只手拉起吴超越就往外跑,生怕吴超越被官文强行留下,留下官文在大堂上暴跳如雷,同时也更加惊疑恐惧这架势,傻子也看得出来有危险临近啊。
联着手把干瘦如柴的吴超越给架出了总督衙门,顾不得找僻静的地方谈话,骆秉章和曾国藩直接就叫心腹亲兵守住四周不给外人靠近,然后就在轿子旁边低声交谈了起来。骆秉章还直截了当的向吴超越问道:“慰亭,你想怎么样”
“骆抚台,应该问你想怎么样”吴超越微笑说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你们和官制台联手整我,我能做出这样的事被迫还击”
“那件事是你抖给我的”骆秉章压低了声音怒吼。
“证据呢”吴超越向骆秉章伸出了瘦手,微笑说道:“请骆抚台把证据和证人拿出来”
“你这无赖”骆秉章无语了。
“我无赖”吴超越笑笑,说道:“好吧,就算我是无赖,可是骆抚台,你派人来汉口查证消息和收集证据这点,你如何向官制台解释,又如何向朝廷和皇上解释就算骆抚台你可以拿忠于职守这一点来搪塞,可是你拿到了证据却不上告,知情不报和涉嫌匿私要挟的重罪,也同样跑不掉吧”
骆秉章彻底的无话可说了,曾国藩更是心惊胆战,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慰亭,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拿到人证物证后,向朝廷如实奏报。”
吴超越淡淡的说道:“恩师,别说学生忤逆没良心,学生可是给了你时间和机会,现在写折子揭发控告,你还来得及”
曾国藩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十分可怕,骆秉章则迅速冷静了下来,说道:“慰亭,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你拿到了证据证人,但你这次面对的是一个总督一个巡抚和一个兵部侍郎,朝廷未必会为了这件事一口气摞倒三个大员”
“这我当然知道。”吴超越笑笑,向不远处的总督衙门努努嘴,微笑说道:“可我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和官制台联手,到时候你说朝廷会怎么选择”
骆秉章彻底无招了,知道吴超越一旦把事抖给官文,那么官文为了自保和报复自己,绝对就会选择和吴超越联手,而这两个坑货联起手来,想弄死自己绝对是易如反掌
“骆抚台,恩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吴超越微笑说道:“这次我真不怪你们,因为有句老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为了自己站在官制台,是人之常情,换成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你们也得仔细品品这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你们的官职清誉和仕途前程重要,还是得罪官制台重要”
“告辞。”吴超越又拱拱手,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一天,我给你们一天时间选择。明天这个时候,见不到你们的告发折子,我马上就过来拜访官制台”
说罢,吴超越还真的骑上了吴大赛牵来的战马,而曾国藩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慰亭,等等,为师去你那里坐一坐,为师有道折子,想请你派人用驿站发出。”
曾国藩见风使舵倒向了吴超越,骆秉章当然更没了选择,同样是马上就说道:“慰亭,伯涵,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是日,在吴超越的巡抚衙门里,当着吴超越的面,骆秉章亲自提笔,写了一道与曾国藩联名弹劾官文收受茶商贿赂损公肥私的奏折,又违心的按照吴超越的要求,在折子上又多弹劾官文几条罪名蔑视国法,逼迫湖广官员向他的小妾拜寿,大违朝廷礼制;宠好龙阳滥用职权,将朝廷官职授以娈童张临君;贪污受贿,纵兵为祸,罪该万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珍而重之的接过了骆秉章和曾国藩亲笔签名的联名奏折,密封好了以后,吴超越马上派专人送往京城交给军机处,然后才冲骆秉章和曾国藩笑道:“感谢骆抚台和恩师为国除奸,揭发检举祸国殃民的大清蛀虫,这一本上去后,想来朝廷和皇上必然会秉公而断,斩奸除恶,将湖广巨贪官文革职拿问”
“那有那么容易”骆秉章摇头,苦笑说道:“就算朝廷为了湖广的安定,不愿看到督抚皆为死敌水火不容,被迫拿下了官制台,还不是照样会派满蒙旗人来坐湖广总督的位置我们三个人的日子还不是照样不会好过”
“不一定吧”吴超越笑笑,说道:“官制台之前的杨霈,还有再之前的吴文镕,不都是汉人”
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骆秉章也懒得再拐弯抹角,说道:“绝无可能你和我都是汉人,朝廷除非是想把湖广重地全部交给汉人,否则就只会派满蒙旗人担任总督”
“无所谓。”吴超越耸耸肩膀,笑道:“只要骆抚台你和晚辈象今天这样的齐心协力,派什么总督来都一样。”
骆秉章冷哼,掐死吴超越的心都有,心里所盘算的,也就是等这件事的风波平息过后,如何讨好新来的满人总督,同时如何配合新总督报复和打击吴超越,争取尽快把吴超越给赶出湖广这个小刺猬实在是太危险了
吴超越当然也知道骆秉章心里其实深恨自己入骨,更知道骆秉章今后绝无可能与自己齐心协力,吴超越心里所盘算的,也是另外一个重要问题自己是否有可能,乘机当上湖广总督
逼着骆秉章和曾国藩上折子弹劾了官文,在接下来的扩军问题上,吴超越理所当然的是暂时和骆秉章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异口同声的一起反对官文过于仓促的扩军计划,要求官文缩减扩军数量精兵简政,为百姓减轻负担。而官文则是一眼看出骆秉章和吴超越已经并肩作战,便一边和两个部下扯皮吵架,一边把怒火发泄到同样临阵倒戈的曾国藩身上,借口湘军占用钱粮过多却寸功未建,逼着曾国藩选择裁军解散或者出兵江西,证明湖广钱粮不是白白供养湘军。
知道官文是拿自己当出气筒,又知道官文在湖广已经时日无多,被迫无奈下,曾国藩只能是一边答应立即出兵江西,一边含着眼泪在心里控诉,“你们湖广的督抚打架,凭什么让我这个外人遭殃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含泪控诉的同时,和忤逆门生完全就是一丘之貉的曾国藩也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暗道:“弄倒了官文,这湖广总督的位置,能不能有我的份很难,告发者接任被告发者的职位,太过骇人听闻。不过嘛,如果能够把新来的湖广总督给讨好了,本官的钱粮军饷,武器战船,有希望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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