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有三年 - 同床异枕有三年 第19节
回到舍房,谢濯臣进门后便将沈烛音放下,让她倚在桌边等待。
门口的言子绪腾空的一只脚迈过门槛又收回,犹豫不决。
被沈烛音疑惑的目光注视良久,他才望向谢濯臣,礼貌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沈烛音“噗嗤”一下笑出声,被谢濯臣瞥了一眼才收敛地捂住嘴。
“还要我请你吗?”谢濯臣头也不回。
言子绪小心翼翼跨进屋内,没走两步又听见谢濯臣一声冷冷的“等等。”
他立刻僵直身体不敢动弹。
“把门带上。”
“哦。”言子绪松了口气,“好。”
沈烛音抿着嘴,开怀得不像刚刚被揍得找不着北的人。
“不疼了?”谢濯臣在她身边坐下,抬起她受伤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褪去鞋袜。
沈烛音突觉一股凉意,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脚不自觉动了动脚趾。
谢濯臣像是看不惯她这样调皮,捏了她红肿的脚踝一下,她立马疼得嗷嗷叫。
他却笑了。
“上药,忍着点。”
“哦。”沈烛音表情凝重。
谢濯臣朝言子绪伸手,后者十分麻利地给他递上药膏,同时献上真诚的笑容。
言子绪一整个心虚的紧绷状态,心里安慰自己,毕竟把人妹妹连累得差点破了相,自己受点气也是应该的。
何况是谢濯臣这么个狠人。
不过他也很疑惑,说沈烛音怕谢濯臣吧,她敢让他给自己捏脚上药,全程伺候,说她不怕他吧,她平常在他面前又怂得声都不敢大。
“啊……”沈烛音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疼……”
“不疼怎么长记性。”
话是这么说,语气也冷冰冰,但谢濯臣还是降低了手上力度,轻柔了许多。
沈烛音急着分散注意力,看向假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言子绪,“你不上药吗?”
“我……”言子绪看谢濯臣脸色,后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我皮糙肉厚的,不着急。”
“不着急就先说点正事吧。”谢濯臣一心二用,打断他们之间的交谈。
要算账了,要跟他算账了,言子绪心里着急,觉得先低头为强,于是趴地上五体投地道:“抱歉!”
谢濯臣:“……”
沈烛音笑出了声。
“只是如此吗?”
一想起事情经过,谢濯臣便气上心头。
“任凭谢兄处置。”言子绪面朝地面,十分虔诚。
沈烛音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不是滋味,虽说商人地位不高,但他可是首富家的公子哥,竟能做到如此低三下四,想来在家中也是倍受打压。
想到此处,她硬着头皮扯了扯谢濯臣的衣角,眼神央求,小声强调,“他是我的朋友。”
那种闷闷的感觉又来了,谢濯臣稍一用力握住她的脚踝,她立马只顾着疼去了。
言子绪耳不聪目不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迟等不来谢濯臣的“审判”,感觉自己离“死刑”不远了。
“我们做笔交易吧。”
“啊?”他如获新生,惊愕抬头。
沈烛音困惑地动了动脚趾。
谢濯臣稳着心神,不紧不慢道:“你若愿意,半月之后书院假期,我可以带沈烛音跟你回言家,替你找回清白。”
两张茫然的脸犹如听天书一样呆呆地望向他。
“作为交换,你要在事后,带上一箱金子上鹿雾山,替我们求见鹿道真人。”
“你怎么了?”沈烛音反应了过来。
鹿道真人是世俗口中的神医,隐居鹿雾山,得见他的代价是一箱金子。
“不是我。”
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言子绪睁大双眼,望向沈烛音,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了?”
求见鹿道真人的门槛太高,除了金子还有上山的万道台阶,最后一百阶需一拜一叩,据说是检验求医者的诚心。
换句话说,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找他。
“我?”沈烛音眨了眨迷茫的眼,“我怎么了?”
谢濯臣的目光扫过言子绪,斟酌着能不能让他知道,可若沈烛音真的喜欢他,这便不能是秘密。
谢濯臣沉声问:“你是不是,总做同一个噩梦?”
沈烛音愣了愣,“你……你怎么知道?”
“半夜总要哭,喊着……”谢濯臣顿了顿,“我又不是瞎了聋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梦魇总让沈烛音半夜惊醒,谢濯臣在她的梦里反反覆覆被大火吞噬。
她一身冷汗醒来后总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每次他看起来都沉睡着,她以为自己没露什么马脚。
而谢濯臣常常被她半夜一声惊慌的“阿兄”叫醒,他起初以为她只是到了陌生地方不习惯而做噩梦,后来发现她睡梦中的反应、无意识喊出的话,每次都一样。
就好像他反覆在她的梦里死去。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言子绪微怔,呆愣许久才消化他说的话。
“我……”他终于直起腰,“没问题,但……一定要半个月后吗?我可以同时给我们三个人请假。”
“这点质疑都受不了。”谢濯臣轻哼一声,“就算是在废物里,你也废得很突出。”
言子绪:“……”垂下脑袋。
这话未免太过伤人心,沈烛音再次扯了扯谢濯臣的衣角。
她不掺和还好,这一瞬间谢濯臣幻视出可能的以后。
这两个人要是真成了亲,言子绪左护不住自己,右护不住沈烛音,但凡遇事只能让沈烛音或低眉顺眼,或哭哭啼啼地来求他……
谢濯臣的语气当即恶劣,“没别的事你可以滚了。”
言子绪没说话,最后看了沈烛音一眼便起身,许是青着一只眼视野不清,出门时还撞在了门上。
看得谢濯臣愈发冒火。
他不是不可以给沈烛音收拾一辈子烂摊子,但她不能受一辈子委屈。
第19章 拥抱
仗着自己受了伤,沈烛音肆无忌惮地把字帖丢远……不,收好,压在各种书本底下,绝不让自己多看见它一眼。
她虽然一声也没吭,但反反覆覆一些小动作,也闹出不小的动静。
“没事干就去床上躺着,早点休息。”谢濯臣虽然已经习惯了她这副德行,但她对自己受伤的脚好像有一万个好奇,一会儿戳戳,一会儿抬抬,还默默尝试着站起来。
真怕她把自己玩成个二次伤残。
沈烛音老实了半刻钟,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语气有点重,像是不耐烦,沈烛音一听便转移视线,缩头弯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又过了半刻钟,她还是没忍住抬头问:“你还在生气?”
“没有。”谢濯臣答得迅速又干脆。
沈烛音又怂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反骨,“可……可你同一篇策论已经看了快两个时辰了。”
谢濯臣:“……”
是吗?
他沉默地放下手里的策论,居然半点内容都不记得。
“裴夫子说这篇策论写得极好,和我之前的观点不谋而合,所以多看了会儿,有问题?”
谢濯臣面不改色,反客为主。
“没。”沈烛音咽下一口空气,“难道书院里还有策论写得比你好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的好坏岂是一家之言。”谢濯臣合上书简,“何况这人还未到书院,说来也巧,和我们一样是从京城来的。”
沈烛音微怔,她记得,上一世从京城来鹿山书院的,除了她和谢濯臣,就只有……
楼诤。
“谁啊,在哪呢?”
“平西王世子,黎上书院最出色的学生。一个月后会从黎上书院转来这里,据说是为了求见鹿道真人而来。”
沈烛音整个人呆住了。
真的是他,还是用的同一个理由,只是时间提前了。
上一世,楼诤自认为才华出众,却在黎上书院处处被他的庶弟压一头,好像做什么都只能得第二。于是他假借求医鹿道真人之名转到鹿山书院,却没想到这里有一个谢濯臣,事事远胜于他。
这都是楼诤喝醉后与她说的,他一直心中郁闷,唯有她可倾诉一二。
“我……我想看看。”
谢濯臣随手递给了她,同时疑惑,“你看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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