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开时 - chapter 46.释怀

    杀老师接下了这个赌约，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杀老师深呼吸过后，翻开第一本题本，瞬间，爆炸的风袭来，是对老师专用弹。
    茉莉有些愕然，她的目光依然在浅野学峯身上。
    接着，她想起了那段过往。
    她一直刻意不去想起的美好过往。
    当时浅野季夏还活在这世上，池田哥哥还没自杀，浅野学峯还是那个有着温柔和煦眼神的父亲兼老师。
    茉莉不知道池田哥哥丧礼那天的情况，她跟学秀似乎早已睡下，可她永远记得，母亲死亡时，浅野学峯的表情。
    就像是，对什么失望了一般，接着，某种异样的火光在他眸中被点燃。
    许是因为接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许是不想让母亲看见她的悲痛，九岁的茉莉转身就跑，离开病房后，就跟接到消息赶来的业撞个正着。
    然后，她在他怀里崩溃大哭，抓着他的衣袖，从站着，渐渐无力跪下，最后瘫倒在地上，她都没有停止哭泣。
    那天之后，浅野学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温和不再，虽说池田死掉后他的反应已经很不对劲，但浅野季夏的死亡，才是造成他变本加厉的原因。
    为什么呢？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如此软弱？让他珍惜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他身边？
    必须变强，一定要强到让人再也无法将他所爱之人从他身边夺走－－
    「浅野理事长，这一系列的题库，我已经熟悉到能倒背如流，哪一页有什么题目我都知道，数学那本会造成慌乱是因为我借给学生太久，所以有点忘记。」杀老师迅速把题目的解答写了下来，浅野学峯很是讶异：「明明是我随手拿来的题本，你居然正好都记住了。」
    「并不是这样，我可是把全日本的题库都记下来了，''在解完题前不许离开炸弹''，这种规则只要是有热忱的老师，一定都会设法克服的吧，我以为你一定能理解我，看来是学生的败北让你动摇了，如此简单的暗杀法，也让你作茧自缚了。剩下的这本，就由你来解。」浅野学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失神了，思绪跟着记忆回到了七年前。
    据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一生的跑马灯，那方才从他脑中闪过的，是吗？
    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强者跟弱者都离他而去，残留在他眼前的，只剩下死亡而已。
    「好了浅野理事长，准备好翻开最后一本了吗？不管你多优秀，只要翻开夹有炸弹的题库，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杀老师礼貌性地开口询问，茉莉心底猛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可是你自己制订的赌注，不想死就快点认输吧。」吉田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下一秒，他被两道视线狠狠扫视了一回，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缩到片冈身后。
    两道视线分别来自茉莉跟浅野学峯。
    「再说，就算理事长解雇杀老师，我们也无所谓。」片冈把吉田推开，说道。
    「虽然要离开这间校舍有点不捨，但我们都会跟着杀老师的。」神崎带着浅笑开口，之后是其他同学跟着附和的声音。
    「今年的e班学生，总是在妨碍我，像这样正面反抗，已经是今年第几次了。」浅野学峯冷冷笑着道，他把目光挪至桌面上的题本，坚定地对杀老师说：「杀老师，依据的教育理念，就算你真的要毁灭地球，我也不在乎。」说完，他的手放上题本，茉莉见状惊恐地大叫：「爸！不要！」
    她撕心裂肺的哭腔并未阻止浅野学峯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将书翻开，刺眼的光芒袭来，茉莉被业紧紧抱住，若不是他，她现在就已经跳进去教室内，被炸弹波及了。
    待浓烟散去后，杀老师的一贯笑声传来：「蠕呼呼呼呼呼，你忘了我能脱皮吗，要挡下手榴弹的爆炸简直是小事一桩。」
    浅野学峯愣了一瞬，接着问：「为什么刚才不用在自己身上？」
    「我是为了你保留的，我知道只要我赢了，你一定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死亡吧。」杀老师一边把他脱下的皮摺好，一边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如此断言我的行动？」浅野学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问道。
    「因为我们很像啊，彼此都爱意气用事，又是个傻老师，即使牺牲生命，也要努力完成自己的教育。考试期间我去问了你以前补习班曾经教过的学生们，你的教学态度以及发生过的事，我现在所追求的理想教育，就跟七年前的你一模一样。乌间老师也曾问过茉莉同学，大概也从她的状态里得知了不少。」
    浅野学峯没有回话，定定地看着杀老师。
    「但跟你相比起来我很幸运，因为我有这个e班，不但有足够人数的学生，大家还有相同的境遇，所以能够团结起来克服考验，也能彼此陪伴而不孤单。再说了理事长，创造出这个e班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啊，到头来你好像下意识地继续你以往的教育理念。」
    停顿了一下，杀老师拿出对老师专用刀，继续说：「这把刀能杀死的对象只有我，我们不可能教导学生如何夺人性命，我跟你的理想是一样的，不是扼杀而是活用，今后也一起来贯彻理想的教育吧。」
    浅野学峯徐徐接过软刀，抵在自己的领带夹上，想到了那三位学生送他这个时的画面。
    这个礼物，也是这间学校名字的由来。
    「我的教育方式总是对的，这几年来也教出了许多强大的学生，这一刻你也认同了我，所以我就网开一面，让这个e班继续下去。」浅野学峯轻声说，而杀老师也变回了往常的样子，笑嘻嘻地调侃对方：「你还是一样不肯痛快承认自己的败北呢。」
    「还有，我以后也能偶尔来杀你吧。」浅野学峯脸上的笑意似乎往七年前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他玩弄了几下手中的软刀，得到杀老师应允后，他的视线忽然落在眼眶泛着泪且被业紧紧抓住的茉莉身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业捕捉到了这一瞬即逝的眼神，轻轻放开了环在茉莉腰上的手。
    「爸......」见浅野学峯朝窗边走来，又感受到腰间没了束缚，她俐落地直接翻窗进入教室，扑进父亲的怀里：「你疯了吗？妈妈才不想看你这样......」
    「我知道。」
    「母亲的离开，真的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池田哥哥的事情也不是。」
    「......我知道。」
    茉莉感受到脸上的冰凉感，用馀光一瞥，原来是那枚领带夹的触感。
    在夕阳的照耀下，麻櫟型的金色叶子闪闪发光，茉莉收起了眼泪，抬起头对上浅野学峯的目光，灿烂一笑。
    「你跟你妈，长得越来越像了。」他伸手替她擦去还残留在脸上的泪珠，柔声说。
    「是好事吗？」茉莉瞇起眼，继续赖在浅野学峯怀里不肯撒手。
    「算是？」浅野学峯笑了起来，茉莉想起了一件事，突然用手搥了下他的胸膛：「你得跟学秀道歉。」
    「......」
    见他没回话，茉莉鼓起腮帮子：「就对不起三个字而已，你不说的话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浅野学峯很是无奈，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晚上请你们吃牛排以示我的歉意。」
    「我不管，你还是得跟他道歉。」茉莉松开手，站在浅野学峯身旁，眼神带着明显的慍怒。
    「杀老师，茉莉我就先领走了。」浅野学峯对杀老师说，待对方点头后，他便跟茉莉并肩走出教室。
    「赤羽业同学。」浅野学峯刚走出门，就出声唤了业。
    被点名的业也不慌，他冷静地回应：「是？」
    「你是不是有什么应该跟我解释？」浅野学峯的目光阴冷，扫了茉莉一瞬，接着看着业。
    「啊，您是说，我刚才抱住茉莉的事情吗？」业装傻，他知道浅野学峯在等着他承认跟茉莉交往的事情。
    「不对。」
    。
    要写到茅野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