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 第252节
高欢的军事水平比宇文黑濑要差一点,但领导力却更上一筹,也算是起于微末,如果不是后代实在太拿不出手,北齐才是更有机会一统天下的那个。
可惜军事水平再高,马刀也打不过枪械。
阿欢,时代变了。
不过南北朝最后的三国时代,居然莫名地和东汉末年三国有些相似,都是最强的魏国被权臣篡位,再一统天下,建立的晋和隋也是寿命短暂,也算是历史的小小幽默了。
“魏国这个国号有毒啊,还是别用的好。”萧君泽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提起这事,青蚨把小公子也抱回来,忍不住欣喜道:“您的国号有想好么?”
如今襄阳朝廷的下辖土地已经有关中、河西、并州、河南、雍州,天下已分其三,再叫“襄阳”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说南齐这个国号,那是萧道成的法统,陛下如今是从无到有,新建一国,又哪能再继承“齐”这个别人留下的法统呢,必是要改的。
是时候了,总不能等一统天下后再立吧,要知道,襄阳名义上,还是套着北“魏”的壳子,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会给修改法令、收归势力等事上带来许多麻烦的。
“这个还真没想好呢。”萧君泽想了想,道,“看崔曜给过来的单子:昭、启、黎、明、元……好像都行的样子。”
“老奴觉得昭不错,”青蚨忍不住道,顿了一下,他又道,“这既是您的名字,又有天命昭昭,为显,为明之意;启也可以,开启盛世,继往开来之意。黎有百姓之意,明更不说,是日月当空,元,大哉乾元,一元为始,也十分的霸道,不过……这是元魏宗室的姓氏,额,拓拔家果然镇不住这姓啊……”
萧君泽凝视他数息,突然微笑道:“那就叫昭吧。”
青蚨一僵,有些沉默地放下了小孩,默默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地,伏身不起。
“你在惶恐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真不知道么?”萧君泽忍不住抱怨道,“你记得那个名字,难道我就忘记过?占了他的身体,我留下一点纪念,也不是什么大事。”
青蚨身体颤抖起来:“奴只是一时失言,还请万万不要在意,昭字也并非……”
“我想用哪个,根本不用问你,”萧君泽冷声道:“还不滚起来,我难道还会为这点事责备你么?”
青蚨依然伏地不起。
房中的空气一时冷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青蚨才低声道:“不,不是你占了小殿下的身体。”
萧君泽骤然抬头。
似乎心中压下的巨石,过了许久,他才艰难道:“陛下,那一年,奴是亲眼看着小殿下咽气的。”
萧君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青蚨低声道:“那时候,娘娘、太子先后傧天,那几月,小殿下总有恶梦连连,看到什么东西都抖如筛糠,许久不吃不喝,还说,还说,他是好不容易才死的……”
那个他一手带大的小小少年,哪怕他每日抱着他,哄他入睡,说没有事,自己会保护他,不会让他比自己先死,却只是让好少年哭得更加绝望。
那少年后来病得极重,却不喝药,极少进食,他那样抗拒这个世界,以至最后离开时,才露出那么一点点的微笑。
青蚨都已经打算追随小殿下殉主,梁绳都已备好,却没想到,那床上已经冰冷的少年,却再度睁开眼睛。
明亮,耀眼,困惑中又带着危险。
那不是小殿下,但青蚨却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庆幸小殿下愿望达成之余,他又忍不住怜惜这位新来的殿下。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世道,实在太难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陛下如此强悍,把他一开始对他的怜惜,很快就变成了对陛下部属敌人的同情……
“你在说什么胡话,”萧君泽皱眉道,“我是很难啊,这些年多辛苦你又不是没看到,怎么还能厚此薄彼呢?”
岂有此理,他这些年不辛苦吗?
连孩子都生了那么多个,还要当两个国家的皇帝,萧衍崔曜还有青蚨都不是什么听话懂事的,动不动反对他,这样的他还不够努力,不够辛苦,不够让人同情么?!
第306章 这是你自己过来的
这些年来,萧君泽其实和青蚨的关系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青蚨最初以为,自己是唯一知道殿下秘密的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灭口了。
他最初对于生死并不在意,在家族被诛后,他只是因为守着当初与谢家的承诺才守护着小殿下,后来小殿下去了,新殿下来了,他也就想看在小殿下的份上帮一把,以后被灭口也就灭了。
可青蚨等了很久,不但没等到被灭口,反而等到了各种不应该是他承受的任务。
陛下是真把手下的所有人用到极致,青蚨从一开始的佩服,到最后摸索出适合的相处方式——和陛下在一起,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做好事情,他是很好相处,甚至会让没有求生欲望的他,也感觉出生命可贵的好人。
在这乱世之中,他会免人颠沛流离,免人的生死恐惧,免人的饥渴寒苦,免人心无所依。
就像阳光一样,他所照耀之地,都会渐渐变成乐土,以至于青蚨在这些年时,偶尔会忍不住幻想,要是小殿下生活在这里,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恐惧的死去。
“那可说不准,”萧君泽轻嗤一声,“你还真当现在就是乐土了?想什么呢,现在乡野之间有一部能推行的律法吗?普通人受了冤屈会报官么?萧昭泽那性子,在这个世界,想过得好,除非我庇护他,否则绝对讨不了好去。”
青蚨怔了怔:“这都不算么?”
在他看来,如今雍州治下,几乎没有战事,山匪都极其稀少,人皆有衣可食可穿,这都不算乐土,还有什么才算乐土。
萧君泽想给他解释,但最后却只是微笑着摇头:“那要很久以后了,你我都看不到的。”
他的描述只会被的青蚨当成的幻想,因为在这个世道,离着他来到的世界,还有十万八千里,远的不说,如今的底层是没有法律的,发生什么凶杀案,无论是官府还是宗族,都是鼓励血亲自己去复仇,而不是派出差役去捉拿。
维持治安的游缴,更多的责任是平定各种冲突,以及处理一些白日大街上发生的恶性案子。
也因此,在治安不够的情况下,女性和未成年人的权利是非常低下的,因为他们需要亲族保护,从而无法脱离自身就是财产的属性。
而想要改变这些,就只工业发展,有更多的枪支弹药,可以让少量的人,就威慑住基层维持治安,需要足够的岗位,让弱者也有工作,也有发言权,需要更多的粮食,只有物资不再匮乏,才会让贩卖人口的成本变得昂贵,从而把人命不足牛价的世道改变。
说得不好听一点,在没有工业化的时代,一个普通农人在农业上生产出的价值,确实比不过一头牛。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法律都是空谈,改变不了基本的社会结构,那旧的秩序就还是会在那里,安静,却又像冰山一样坚不可摧。
所以,萧君泽也能理解那个叫萧昭泽的孩子为什么绝望,南北朝这个时代,就算他知道未来,也没办法改变——叔叔萧鸾篡位已成定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典签监视,无法逃离,加上他南齐王族嫡脉的身份,最后哪怕会有一点改变,但离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差得太远。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刚刚穿越时,也是杀了不少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脱身,萧昭泽那些年不是在小黑屋,就是在被关小黑屋的路上,又能有多少知识去改变未来?
当然,这些话,就不必给青蚨说了,毕竟,那孩子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怕把青蚨也牵连死了,才死得那么干脆的。
希望你来世,在我治下,能得到安宁。
萧君泽乱想一番后,伸手写了一个“昭”字:“叫这国号也不错,毕竟,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天命昭昭,喵喵喵喵!”
青蚨一脸问号。
萧君泽却没有解释圣喵教的口号,而是提笔给崔曜写信,说自己选定了国号,可以在襄阳之中造势了。
-
八月,襄阳。
收到消息的崔曜大喜,立刻叫来明月贺欢等人,表示自己的提议已经通过了,请大家悄悄透露出去,报上该登什么文章,就上什么文章,军中和吏部该怎么说,都要打好腹稿,这是大好事,必须快点定下来,毕竟咱们的主公把这些事已经拖了很久了。
襄阳的三巨头都非常高兴,纷纷表示这没问题,会处理好。
然后便是另外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登基大典他总要出席吧!”贺欢认真道,“立国号,要祭天地祖宗,称帝称王,才名正言顺,总不能咱们就登个报公个示就完了吧?”
这话一出,空气顿时凝固。
贺欢、斛律明月和崔曜三对视一眼,都牙疼一样嘶了一声。
“你别说,”崔曜惆怅道,“这事他还真做的出来。”
何止做得出来啊,简直就一定会是这样,立国号这种大事,本是该大议的,但是那位却只是发了一道命令,就当这事过去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这事专门回来一趟呢?
斛律明月摇头:“老实说,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主公并不想管太多的事情,他一直都在控制着许多事让我们自己做主,好像等着我们篡位一样……”
这话一出,斛律明月和崔曜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贺欢身上,这位可是和主公有孩子的,按理,是可以垂帘听政……啊呸!可以摄政的。
贺欢顿时像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你怎可血口喷人!我便是当政,你和崔曜会依么,到时难道还要再天下三分一次?再说了,他现在在和不在,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忠臣,斛律明月,这事我必要告你一本!”
斛律明月摸摸鼻子:“你就告呗,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压下我,你这些年没少吹枕头风。”
“胡说,你是大都督,本应在都城总领大军,我想要出去立几个军功,哪里是为了压下你!”
崔曜无奈道:“好了,事就是这么个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家散了吧,我也要去议政厅忙了。”
众人于是作鸟兽散。
这两年,因为拿下北方大量土地,原本崔曜一个人能做的事情,现在已经远远不够了,所以,在先前萧君泽的安排下,雍州将六个部渐渐扩充至十二部,每部都有尚书,部门的数量还在增加中,平时向崔曜负责,崔曜向萧君泽负责。
虽然引起了巨大非议,但军方无论是贺欢还是斛律明月,又或者是胡人、汉人的势力,都坚定地站在萧君泽这边,也因此,也平稳运行下去,虽然有时这些部门会相互扯皮,但处理起事来倒也没有太多拖延——因为不需要君泽亲自的批文,少了一道最麻烦的程度的程序,他们最大的冲突就是每年的预算报告。
因此,部门和吏员编制,都远比的南齐和北魏多,但问题不大,襄阳如今的财力,支持得起这样的组织。
也因为这样的巨大的组织度,襄阳对其它政权的碾压几乎是降维一般。
几乎所有襄阳的官吏,都期待着新的王朝崛起,带来大汉那样长久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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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在北魏一朝,原本占据整个山东的青州被拆成了八个州郡,而高欢部,占据了其中的五个,北到黄河,南到琅琊,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
剩下最东边的光州因为是南北海运的必经海路,让辽西、辽东的草原诸族牢牢控在手中,高欢曾经想要打过去,把蓬莱、劳山两个大港占据,还有数十盐场收入囊中,从而获得钱财,以养兵丁。
但几乎是立刻,辽西便趁着的他立足未稳时,带了十余大船,以火炮轰击他们扎在河岸高处的军营,又有坚壁清野高欢的六镇兵马在他们面前,还是欠缺了些。
在战力方面,这些草原诸胡,那真是悍不畏死,杀人如麻,连高欢也不能掠其锋芒。
但,冬季将至,高欢不得不又烦恼起手下二十余万部族的吃喝了。
当初,六镇大乱,尔朱荣将打败投降的二十万人安置在河北,后来,因为战乱了离散的六镇人,还有一些本地流民,都进入这一波组织中,他们与河北汉人争夺土地、粮草,有时敌对,有时又不得不合作。
而这次,青州大乱,能征的粮草,他都已经征过了,依然离供养他的手下过冬还远。
高欢非常明白,当他不能给这些人活路时,这些人也必然起事,不会给他活路。
但如今,河北之地的高氏也是饿得眼红,对着青州磨刀霍霍,他们两打一架,必然两败俱伤。
而他给襄阳和南朝的臣服书信,都石沉大海,似乎都对他不屑一顾,这让高欢十分恼火。
但襄阳,他是真不想打,自己就算打得过,恐怕也抵不过那连环的报复。
所以,想要获得粮草,能打的地方,就只有徐州。
徐州原是北魏之土,但在北魏崩塌后,这里的刺史便举州投奔了南朝,南朝的那个萧衍指使着傀儡皇帝,在这位名相治下,这里也算得上风调雨顺,青州的那价格高到让高欢头痛的粮食,便大多是从徐州悄悄送来的。
如果,拿下徐州,不但能获得大量粮草,还能向南国、襄阳都展示自己的实力。
到时,他再向襄阳去书信,当不会被无视了。
确定这一点后,高欢下定决心,立即招来自家妻弟与好友侯景等,准备南下攻齐,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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