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时代萧峥小月 - 第969章觉得她行

    接下去的两天，太阳东升西落，宝源县、西海头和盘山市的工作正在推进。
    那天午饭，在小食堂，萧峥与汤有为端着自助餐盘，碰上了。汤有为一见萧峥就道：“萧部长，等会一起吃啊？”萧峥笑道：“好。”两人在角落里坐下来，这样其他人就不容易听到他们的谈话。
    一聊，自然逃不过市民政局的案子。萧峥问道：“汤书记，你们带走列宾之后，情况如何？”汤有为道：“列宾闭口不谈，什么都不说。他应该在等着有领导把他捞出去吧？可这是不可能的。他后备箱里那近20万美元，没有正当的来源；还有那些偷拍的照片，怎么解释？他以为不说就没事，那就太不把我们纪委当回事了。”
    萧峥低声问道：“最近，戴市长那边，没什么情况吧？省纪委没动静？”汤有为摇摇头道：“省纪委没有动静，戴市长每天照常上下班，照常参加会议和活动。”萧峥点点头，戴市长是省管干部，他的事情汤有为管不着，上级自会定夺，萧峥也不想多去探听，否则给人一种想要戴市长好看的意味。反正，如今戴市长还在位置上，就还是市长。萧峥道：“那现在的问题，主要还是在李小刚的案子？市公安那边有进展吗？”
    汤有为微微摇了摇头道：“来吃饭之前，我刚刚跟叶局长联系过，问了进展。我们市监察局的人，配合市公安局一同去了西陇。本想，既然省厅已经帮助和西陇省厅对接过了，那边的公安应该会给予协助，可实际对接中，西陇那边，很不配合，看监控的时候，藏藏掖掖，不让我们看全部，也不愿意出动警力帮助到酒店盘问，让我们监察和公安的人，感到寸步难行。”
    这种状况，萧峥还真没想到。本来以为，有省厅帮助对接，市监察局和市公安局很快就能将人抓捕归案。可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困难！萧峥问道：“以前，跟西陇那边沟通起来，也这么困难？”汤有为摇摇头：“萧部长，事实上以前我们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般都是市内办案，最多是到省里其他的地方抓捕，毕竟是同一个省的，相互之间打个招呼，也都会帮忙。没想到，这次李小刚这个家伙，直接出逃外省！这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诸多不便和难度。”
    萧峥又问：“这种情况，跟省里沟通过吗？”汤有为道：“市公安叶局长已经及时向省厅汇报了这个情况。省厅也表示会再去帮助对接。但目前来看，效果不明显。”
    萧峥想了想又问：“要不要向省纪委，或者省·委主要领导再汇报一下这个工作？”汤有为想了想摇头道：“恐怕暂时还是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县官不如现管。省公安厅已经帮助在联系对接了，效果虽然不太好，但是他们可以说，已经帮助尽力联系了，可西陇那头他们管不到呀。要是让省·委领导再出面，恐怕让省公安的领导对叶局长反感、对西海头反感，那样工作就更难做。毕竟，市民政局的案子只是市里的案子，李小刚就是一个科级干部，对省厅、省纪委来说，这是我们应该办好的，他们没有责任的啊！所以，他们也不会真正放在眼中。”
    越是下面，谁都踩得到，但上面又不会真正把你当回事。萧峥心头感叹，下面要办事情，还是难！
    既然汤有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强推他们再去找省纪委、省公安或者省领导。毕竟，就算领导重视了，做事的人还是下面的人，只要那些人不真正放在心上，他们就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来推卸责任。萧峥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那么，如今我们派去的人，到了哪里？”汤有为道：“目前在白银市。”
    白银市？确实在西陇省！当初李小刚最近一次取款的地方，就是在白银市。公安顺藤摸瓜，到白银市搜寻李小刚也是有依据的。可萧峥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两天前县公安局长詹斌勇给自己带来的消息，自己的前驾驶员彭光离开了宝源，去了外省，定位到他最近的行踪是在蒙青省的海东市！
    萧峥一直想不明白，彭光为何突然离开了宝源？离开了西海头？奔赴西域？是这里混不下去了？詹斌勇说，彭光身边一直有个小姑娘，看样子就是疆土人。难不成，彭光在宝源混不下去，要跟着小姑娘去疆土发展了？这些对萧峥来说，也都是疑问。可当初萧峥也没有细究，毕竟彭光只是自己的前驾驶员，他只要不搞出什么乱子来，他不用多在意他的行为。
    可刚才听到“白银市”，萧峥忽然想到了彭光所在的“海东市”，一个是在西陇省，另外一个是在蒙青省，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啊？从詹斌勇汇报的情况来看，彭光离开西海头，跟李小刚外逃，似乎就是差不多的时间！
    那么彭光、李小刚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彭光，也是列宾的前驾驶员；李小刚，是列宾在市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两者要是有什么关联，也不会让人特别意外！但是，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萧峥正往这个方向推测，忽然见到在小食堂的门口，自己的联络员正匆匆进来，神色有点紧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萧峥的心里不由跳了下，但他还是稳住了自己。
    等任永乐到了面前，萧峥不等他开口，就道：“永乐，有什么事吧？慢慢说清楚。”任永乐一怔，没想到萧部长一下子就看出来自己有事，看来刚才自己的表情是显得紧张了，任永乐调整了下呼吸，尽量平静地道：“萧部长、汤书记，来自各县区的低保、五保和其他困难群众，来市委、市政府上访了！”
    萧峥一听，和汤有为交换了下眼神，心里都清楚了。市民政局的事情，还是引发了老百姓、特别是困难群众的不满，来市里上访。当初，暂时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叶玉玲，就来萧峥这里汇报过情况，就预料到群众可能会到市民政局上访，没想到群众直奔市里来了！事情的复杂性，进一步提升。
    萧峥问任永乐：“大概多少人？”任永乐道：“目前大约已经有五六百人了，可预估还有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最后到底会有到少人，目前还无法预判，萧部长。”萧峥站起来，对汤有为道：“汤书记，我们到外面去看看？”汤有为也丢下筷子，站起身：“必须去看看。”
    任永乐在前面引路，萧峥和汤有为一起往外头走。汤有为不由称赞道：“萧部长，你果然是组织部长，下面的联络员小任，政治敏感、组织意识都要比我们的联络员强啊！”
    同样是联络员，萧峥的联络员反应迅速，马上来汇报上访的情况了，可汤有为自己的联络员在哪里呢？这么一比，自己的联络员就相形见绌喽！萧峥也不想给任永乐拉仇恨，就道：“小任恐怕也只是凑巧看到了，就过来了。”汤有为摇摇头道：“还是不一样。”
    这个时候，汤有为的手机响了，是联络员打开的。汤有为接听了，对方也汇报了市民广场上有困难群众上访的事。汤有为总算挽回了一点面子，对联络员说：“我和萧部长正在赶过去，你在东门等吧。”联络员马上说是。
    汤有为的联络员放下手机，给任永乐发了一条短信：“谢谢谢谢，没你的消息，恐怕我要挨骂了。”就在刚才，任永乐私下给汤有为的联络员发了一条短信：“市民广场困难群众上访，速报告领导。”那个联络员核实了一下，立刻给领导打电话了！心里对任永乐也存着感激。
    有人上访，这也不是稀罕的事情。但是，低保、五保、残疾人和其他困难群众的上访，而且直接到市委市政府大楼前面来，就会产生极其不好的影响！
    这件事，既不是萧峥分管，也不是汤有为分管，可市民政局的案子，萧峥和汤有为都参与过，所以要是能替市委有所分担，萧峥和汤有为也是责无旁贷的。
    在东门的口子上，萧峥和汤有为看到外面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有拄拐杖的、有坐轮椅的，还有四肢健全、但衣着寒碜的百姓，口里喊着“还我们的钱呀！”“那是国家给我们的补贴呀，被贪官给卷走了呀！”“市委书记要给我们做主！”“我们要进去见领导，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这不是人民政府吗？我们老百姓都进不去，能叫人民政府吗？！”
    这些话，说得都不错。可是这么多人，要是毫无准备全部放进来，一旦有人煽动，恐怕就会发生意外。况且他们都是弱势群体，就是保安和警察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肯定会乱套的！萧峥的心里，是绝对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也理解他们肯定是听说了市民政局里困难补助资金被人卷跑了的事情，所以才会来集体上访，这关系到了每一位困难群众的切身利益！
    然而，今天的事情，突如其来、让人没有防备！关键点，在于疏通情绪、解决问题，而不是放任自流。所以，看到保安挡在门口，不让众人进来，萧峥也没有上前命令必须放群众进来。
    这个时候，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市长和身后的一批人从大楼里跑出来了。
    这位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市长，名叫欧阳青。他身后跟着的是西海头市政府副秘书长戴治国、西海头市信访局长章云强。看到汤有为、萧峥已经到了大院的东门，欧阳青的脸上滋出汗水来，问道：“两位领导，你们也在啊？外面真不知叫什么事，这么一大批人来找麻烦！”
    信访局长章云强道：“这些人啊，一点规矩都不讲，有事情就该去各自的乡镇街道反映嘛，不行再到县里，怎么可以一下子就到市里来呢！这是越级访！”
    这些话，萧峥不爱听，他忍不住就对欧阳青道：“欧阳市长啊，外面都是困难群众，他们来找麻烦，是因为我们市里的部门先给他们添了麻烦！国家给了他们补助，可他们却没有拿到，你说人家能不火嘛？我们把他们的麻烦解决了，他们估计也就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萧峥又对那个信访局长说：“关于越级访不越级访的事情，都是我们上面来定的。对老百姓来说，找谁最管用他们就会找谁。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去过乡镇、去过县区、或者民政部门？你们也可以弄弄清楚。但是，我看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解决问题。”
    萧峥是新任的组织部长，尽管是常委，职务上比副市长欧阳青分量重，但欧阳青听到萧峥的话里带着批评的意味，心里有点不买账，他说：“萧部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人，你要是光可怜他们，他们可以爬到你的头上来拉屎撒尿！”说着，欧阳青也不看萧峥，便朝外走去。
    副秘书长戴治国、信访局长章云强，也朝汤有为、萧峥点点头说：“两位领导，我们先去处理事情。”说着，便跟着欧阳青往外走。
    估计萧峥听不到了，章云强转头对戴治国道：“戴秘书长，我们这位萧部长，调子有点高啊。刚才竟然批评我们欧阳市长。”戴治国却道：“也不能说批评吧。萧部长也只是说了他的看法而已，我认为还是有指导意义的。”
    “指导意义？”章云强瞥了戴治国一眼，“戴秘书长，你要拍萧部长的马屁，就该当着面拍呀，这会儿人家领导可听不到了！”“切，我哪里是拍马屁嘛！”戴治国道，“我可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章云强笑笑：“戴秘书长，从副秘书长的位置到秘书长的位置，萧部长可是点个头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
    “您当然知道。”戴治国回击道，“毕竟，你也是从副局长到了局长的位置上嘛。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章局长不在乎萧部长的意见了，因为章局长要再上一层楼，是萧部长说了不算数的，得省里说了才算数！”章云强忙道：“戴秘书长，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呀！要是让萧部长听到了，会产生误会啊。”戴治国笑道：“章局长还担心误会啊？”
    “你们快点，在后面磨叽什么！”前面副市长欧阳青颇不耐烦地朝后面催促，戴治国和章云强便停下相互间的调侃，跟了上去。
    在东门之内，汤有为对萧峥道：“萧部长，外面的信访问题，还是由分管领导和责任部门去处理吧，我们还是先回各自单位，听从陈书记的召唤吧？”萧峥想了想道：“汤书记说的是，我们先回去。”两人向着市委大楼的大门走去，汤有为道：“萧部长，刚才你对欧阳市长说的那个话，你不怕得罪他呀？”
    萧峥看看汤有为道：“我不怕，我旁边有纪委书记在，我怕什么？”汤有为笑道：“看你说的！不过，我觉得你说得确实没错。我们现在许多人当领导，群众来了，就觉得群众是个麻烦，可没想到之前就是我们这些领导给群众添了麻烦！”
    萧峥朝汤有为一笑，伸出手去，汤有为和萧峥握了下手，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回办公室去了。萧峥从电梯出来，在走向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便给叶玉玲打电话。叶玉玲很快就接通了，她那头传来的声音里人声鼎沸，很可能是在东门口群众信访现场，萧峥就问道：“叶局长，你已经在市民广场了？”叶玉玲的声音拔得很高：“是的，萧部长，我就在现场，已经开始跟群众做工作了。萧部长，您有什么要求吗？”萧峥问道：“你有没有把握，让群众先解散，不在市民广场闹出事情来？”叶玉玲很坚定地道：“萧部长，我有信心！”萧峥道：“好，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你赶紧去做群众工作吧。”叶玉玲道：“好的，萧部长。”
    萧峥回到自己办公室，从窗口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从东门口一直蔓延到市民广场浩浩荡荡的上访者。
    萧峥不由想起了宝源县那次教职员工集体在县前广场*、绝食的事情，那次萧峥作为县委书记，亲自与老百姓面对面做工作，并以最大的诚意解决了拖欠教职员工工资的问题，稳定了教师队伍，后来全县的教职员工都记得他萧峥的好、感他萧峥的恩，并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派代表来支持他！
    那是萧峥处理群体访、*绝食事件的大胜利！如今，又一次群体访在市委市政府前面的市民广场上演！可如今去解决问题的主角，不是自己。在县里他是老大，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他想用最管用的方式去解决，他就用那种方式去解决。可在市里，有专门的分管领导、有职能部门和信访局去处置，他萧峥作为组织部长不能想出面就出面，这既是规矩，也是职能分工规定的。
    所以，尽管萧峥很关心这个事情如何解决，很关心该如何保障这批困难群众的利益，可这个时候他却不方便跑出去。该谁办的事情，还是要谁去办，否则也就无所谓职责所在，无所谓在其位享其权谋其职担其责了！
    萧峥在窗口站立了片刻，想要到办公桌旁坐下开始处理工作，可市民广场正在汇聚更多的人群、还有那鼎沸吵闹的喧声，让萧峥的脚步怎么都无法从窗前迈开。座机电话，突兀地在办公桌上响起，萧峥又朝广场上望了一眼，随后就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萧部长，我问你一个问题。”竟然是市委书记陈青山的声音，直接了当，又夹杂些微微的紧迫。萧峥立刻回应道：“陈书记，您尽管问。”
    陈青山道：“暂时主持市民政局工作的副局长叶玉玲，可不可信？能力行不行？”萧峥回答：“可信。能力，陈书记，你问的是哪个方面？”
    “长话短说。”陈青山道：“她在现场给我打电话，说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拿话筒跟老百姓对话，她保证能让这些困难群众离开。所以，我想问萧部长，她能力行不行？”
    萧峥想了想道：“我个人认为，可以给她这个机会。”陈青山问道：“萧部长，今天的事情，是大事情，我不能随便给机会，我要知道她的能力行不行？不行，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萧峥肯定地回答：“我认为，她，行！”
    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