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山文集 - 那条狗

    ——怕狗是人天生的一种心理，除非你自己养狗或者口袋里有面包或骨头！
    那条可恶的狗从凌晨四五点开始叫个不停，故意不让我睡觉的。
    白天我从它眼前走过的时候，它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我。这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我是读书人，不是贼啊。可它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我，仿佛在说：“读书人怎样了？读书人就不偷东西吗？就算是孔乙已，也照样偷！”
    所以我在它的藐视下，只能悄悄地从他的身旁逃过。是的，在中国，从古到今，自以为是书生的，从来并不是什么好文人。且不说秀才遇到兵这等事，就算是遇到狗了，那一股酸溜溜的臭味，也会让它骂个不停。这当然不是世道的原因，而是文人身上的那股酸臭。
    所以鲁迅先生写孔乙已，就是架不住中国千百年来的那一身迂腐，那一股酸臭的。都是人啊，当然没错！可好端端的你写不出最好的东西来卖钱，又为什么要摆个臭架子充文人？其价值当然不如劳动人民实在。因此，自是连狗都要臭骂你两句，不让你睡觉。
    于是，有些人最近开始幡然醒悟。譬如我，开始知道，在狗的眼里，我们没有人样。虽然徐悲鸿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但狗不了解什么是傲骨，什么是傲气。它看到你面生，闻到你酸臭，它就骂你。我们虽然听不懂狗语，但却知道，狗对你无善意。
    或者想来它在骂你：“你什么人啊，还不如狗呢！一股酸臭味，你们人就是这样啊？汪汪，汪汪！”故当天下的狗看我们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或许虽然它把你当人看，可它肯定觉得，你不如狗。所以，它才会总是对你“汪汪，汪汪”直叫。
    所以对狗，是要施于好处的，否则它概不把你当人。但问题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养得起狗，也不是所有的人能买得起肉包子。因此，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并不赖狗。狗的需求很简单，只要你能养得起他，能给他骨头和肉包子，它就把你当人看了。
    所以它是狗！所以你不能怪狗！因为你是人，你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要搞得一身酸臭？谁叫你要把自己当人？而且你竟然把自己当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能怪狗这样看你，更不能怪狗骂你！如果它把你看做它的同类，就算读懂你了。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你得有几个钱买面包。除了侍候你自己，还得留下几个侍候狗。否则你从它面前走过，它就骂你，用那眼神看你，让你有一股寒意流到心头。让你觉得自己不算是个人，有一股酸臭，像那拖着长袍走在街上的上大人孔乙已先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些人活着，居然不如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