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山文集 - 混官与劳官

    偶然百度，说孔子有两个学生，一个叫宓子贱，一个叫巫马期。他们先后到单父去当县长，据说能力各不一样。这里有我的百度原文：
    宓子贱治理单父时，每天弹琴取乐，悠然自在，很少走出公堂，却把单父治理得很好。巫马期治理单父时，每天星星还高挂在天上时就出门工作，直到星星又高挂天上时才回家，日夜不得安宁，事事都亲自办理，这样才把单父治理好。
    巫马期向宓子贱询问他能够治理好单父的缘故。
    宓子贱说：“我的办法是凭借众人的力量，你的办法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自己力量的当然劳苦，依靠众人力量的人当然安逸。”
    这是一个知人善任的管理故事，很值得赞赏和推崇。可问题是，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觉得不管在哪朝哪代，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宓子贱毕竟不像是一个好官，而巫马期也不像是一个笨官。虽然这个千古传承的故事说得十分在理，却很难让君主和百姓信服。这也证明了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社会的开明程度，远未至此。
    知人善任，懂得授权是一个优秀领导者必须拥有的能力和心境。在这方面，宓子贱显然高明于巫马期。因此他办事简单，工作能力游刃有余。可问题是，在君主当家或企业老板当家的制度下，你天天弹琴而不思工作，又有谁会雇佣于你呢？你所谓的治理政绩又体现在哪里呢？退一万步说，倘若你整天坐着弹琴，不以身作则，你的手下能为你办事吗？难道他们就不会投机取巧吗？这显然和陶渊明的世外桃园，如出一辙。
    因此，我有理由说，宓子贱的单父之治，只是桃花源似的理想管理，不太切乎实际。
    可能巫马期的能力不及宓子贱，但是他起早贪黑的作风，却是能带动一些人的。就算当今社会，我们依然能听到领导们常常教诲：“身为领导者，应该亲临现场，带动、指导基层工作，深入到群众当中去”于是乎，宓子贱的单父之治，就成了一个可爱的理想童话。这在远古的封建中国，更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管是社会机构的领导，还是企业机构的领导，都很难做到像宓子贱这样随心所欲的工作作风。就算在管理制度日益完善的今天，在众多民众、媒体机制的监督下，宓子贱都将被视为腐败、不负责任的官员，最终下台落马。
    于社会，人们要求更上一层楼的领导作风。他们要看到领导们每天努力工作、日理万机的景象；为社会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和壮志。“每天弹琴取乐，悠然自在，很少走出公堂”的官员，是不可能当成好领导的。正如我们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我们的领导，要经常下基层，去了解人民疾苦！”以宓子贱的这种领导作风，不管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是一个好领导！
    于企业，就算下属不敢说话，老板的监控眼睛也不可能让每一个领导，做得十分悠闲。就算你有能力，可以提前完成指标，老板一样会觉得以你的这份工作，对于这份工资来说，显然是太轻松了。因此，他会想方设法再给你增加新的任务，直到你每天的工作量达到饱和状态。就像巫马期所表现的那样“每天星星还高挂在天上时就出门工作，直到星星又高挂天上时才回家”！
    现实社会不是童话，公司不是娱乐场所。尽管机关领导或者企业管理自己觉得有能力不需要整天泡在工作上，制度也不允许你开小差。有人说过一句话：“做为一个公司领导，不能说你整天没事可做，你的工作多得不得了！一个好的领导，要懂得去寻找自己该做的工作！”大家看看！我说的是不是这样？
    很多人常说：“国家公务员一上班，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杯茶水一张报纸！”这是对中国某些公务员的工作进行批评。如果拿宓子贱的话来说，就是说中国的许多公务员，都是有能力的，能够独挡一面的，不是巫马期之类的笨蛋。同样，当你在一个企业里不说你整天很累很忙时，不管是老板还是员工，都会觉得你很悠闲，是一个有可无不可的人。那么，下一批计划裁员名单，必定会有你的名字。
    事实上，我不得不说，像宓子贱这样有能力的人确实不少，但问题是，他会不会是个好领导呢？我看很难说！就算是一个好领导，他也要承受以下的压抑：
    其一，他的个人能力超强。因为能力超强而工作能力极强，工作方法极好，面对所有问题总能轻松排除。此种结果总是让自己感觉到轻闲而让老板感觉到你悠闲，甚至在老板的眼里，你有一种功高盖主之嫌。
    其二，他给同伴造成威胁。因为有强大的工作能力，因此也必定有超人的眼前业绩，这必然造成竞争对手的担忧。因此，若是同伴看着你天天弹琴作乐，他们却在埋头苦干时，不到老板那说你的闲话才怪呢！而因此，虽然你有足够的业绩，但老板一样会觉得，你的同伴可能因某些原因，暂时无法达到良好的状态，某一天，他或许会超越于你。
    其三，他给下属的压力大。一个会布置工作的好领导，必定会给下属压力以促使其达成目标。因此，他总是布置下属工作，给其施加压力，而让自己少于世事。如此一来，部下就有压抑感。虽然在他面前不说，但背后总会抱怨——整天坐在那弹琴取乐，什么事都让我们去做。做好了功劳都是他的，做坏了责任都是我们的！这样的领导，只会指手划脚。因此，就连取而代之的心思也都会有。
    其四，他给敌人的麻烦大。一个有能力的人，总会给敌人造成强大的不适感。既然竞争不过你，为了生存，我得使用离间之计。正面交锋不行，背地里使使阴招，总要拉你下马。看谁笑到最后！由于领导也担心他功高盖主，对手的话他就能够听入耳中。最后杀招必出，总会有兔死狗烹的那一天。
    其五，他脱离了人民群众。一个深居于高堂的官员，总会给人民群众带来疏远和陌生。或许你的政绩可能不错，可是，好的东西是没有极尽的，有人说过：“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如果你的精力不是用在更好之上，那么，你就只能保持现状，而保持现状只是退步的不明显体现！另外，一个好的局面，只能做到大部分人满意，并不能做到所有人满意。那么，当不满意的人打击你，你却保持现状，其结果可想而知。
    有了这几个麻烦，宓子贱就注定成为众之箭。不管他如何悠然自得，这些人际关系总是要处理的，否则，他很难躲过下台落马的劫数。除非他能另起炉灶，像赵匡胤那样，自己干。很多政见不和的领导都是这样的，但最后成王败寇，只能由个人的能力决一高下。
    而巫马期虽然笨点，但他起早贪黑，努力工作。或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但他没有以上的几个麻烦，为政之道反而比较轻松。因此，他能成为一个好官而倍受重用的几率，显然比宓子贱更大。有人曾做过统计，在企业中当高层主管的人，多半是久经风雨，能力中上，但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职员。他们与公司同舟共济，一起从后走来，向前走去
    因此，若反过来说这个千年的圣贤故事。只能给人一种启示：那就是——要有工作效率，就要知人善任，懂得授权。其它的，则是不可实现的天方夜谭。想在办公室里弹琴取乐，就算君主不说，老百姓也要骂的。你再怎么治理，都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这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是你下台落马的把柄。
    就算宓子贱懂得授权，懂得知人善任，但做为领导，难道不要适当监督，跟踪指导吗？否则的话，要是你的下手没有把事情办好，那又将如何处置呢？丢车保帅？把责任推卸给下手？我看，宓子贱想要保住自己能够弹琴取乐的位子，必定要有推卸责任的手段。否则，谁又能保证他的计划如期实施呢？计划不能如期实际，就是要有背负黑锅罪名的人。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像宓子贱这样的能人少之又少，而像巫马期这样的平常之人，则太多了。因此，宓子贱的计划，巫马期也未必能够执行得了。
    宓子贱和巫马期同样是孔子的学生，但就算孔子先生这等能人，也会培养出像宓子贱和巫马期这样素质不同的学生，何况宓子贱的手下，他们就能做得和宓子贱一样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再看看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吧，他也是一个能人，也是每次出征都要亲临前线指挥战斗的人。但尽管如此，他也一样会因为错用马谡，而导致痛失街亭，最后葬送了蜀汉江山。
    说到三国时期的诸葛亮，自然而然会想到庞士元。当初刘备单从外表上瞧不起他，让他去耒阳当一个小小县令。结果他不干了，整天喝酒弹琴，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这事后来不是惹怒了黑将军张飞吗？结果才有了庞士元三个月案一日断的故事。后来刘备真服了，也就另眼相看了，提拔他当个军师，同他带兵入蜀，终于兢兢业业，得以施展才华。当然，这只是一个夸张的故事，一个县城那么大，三个月的民事纠纷，就算写成状纸也要几箩筐，别说一日断不完，就是三日也看不完！
    因此，倘若宓子贱有庞士元之才，给他一个县长，他也必是不会做的。这种大材小用的委屈，总是让人心情不好，哪还能治理国家政务呢？所以我们不得不说，在这里又出现一个荐人不当，大材小用的故事了。如按照这个故事分解，那么，宓子贱弹琴取乐，则是不齿于在单父为官，并无他意。而这个单父县长就只有让巫马期去做，才是刚刚合适的！故此，孔子先生也有荐才不当之嫌。
    巫马期起早贪黑，足见其勤，可为县里大大小小官员、平民百姓之楷模；巫马期出外工作，足见其深入民心、了解疾苦，而不是独守高堂；巫马期整天有忙不完的工作，足见其不是白拿俸禄，而是事事用心；巫马期请教于宓子贱，足见其宅心仁厚，谦逊为怀可见，如果一个县长说他天天不忙，并可以弹琴取乐，那便是个想混日子的官，这种官多半是靠上司的推举提拔，倚老卖老之辈。
    大家还应该注意一个事实，巫马期虽然起早贪黑，看似笨拙，但他还是“把单父治理好”了，而不是搞得一塌糊涂。从中可以看出，巫马期或许稍笨，但绝非无能。
    因此，我们又不得不说，宓子贱在单父当县长，是借恩师孔子的名声，在那混官儿的。虽然他或许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但他这种玩世风格，怎能是一个好官呢？而巫马期则不一样，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虽说没有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程度，但不管是过去、现代还是将来，他都堪称一代好官。他日理万机，把老百姓的疾苦放在心里；他不摆架子，不以权谋私；他不借领导照应，只靠自己努力这些，都是好官的表征。
    但是，这个社会的另外一种吊诡是，实干家每天忙着工作，不计名声，社会也不给他名声。而投机者每天弹琴取乐，制造名声，历史却把他写入史册。因此，就出现诸如前面所说的——巫马期求教于宓子贱的故事。我想，后人不加调查研究，不仔细推敲，竟然说：“我的办法是凭借众人的力量，你的办法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自己力量的当然劳苦，依靠众人力量的人当然安逸。”
    如此说来，某些坐在办公室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杯茶水一张报纸的领导，就是懂得授权，懂得知人善任的好领导了？是值得表扬和推崇的楷模？
    当今社会，个体和集体是相互相承的。领导是金字塔顶端上的那个人，他要有领导能力，但不一定每事亲为。不过，他却要事事留心，跟踪计划的实施力度和工作效益。虽然金字塔的下面，领导不可能全部跟踪到位，但至少，领导对他以下的两到三排金字塔人员，必须全面负责，全面跟踪，哪有闲心弹琴取乐呢？
    所以孔子荐人，开始有可能把宓子贱大材小用了，也有可能让宓子贱借他名声，倚老卖老当上县长。但不管怎样，真正的县长料子，是巫马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