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山文集 - 茶韵

    那一次去武夷的时候，和朋友出去买了一点红茶。回来之后，向宾馆服务员借了一套茶具，和同游的高校同学围坐一起，泡起茶来！
    因为人多，有七、八个杯子，我只能在每个杯子里斟上小半杯茶，那红褐色的茶水，着实惹人喜爱。于是，七、八个人一伸手，再一仰脖，把茶送到嘴里，又把杯子放到我面前。那时的我，也是手忙脚乱的，自己都没时间汲上一口。
    后来有位女生问我：“高山老师，您斟茶的时候，怎么就斟那小半杯呢？”我一个脑筋直转弯，说道：“闽南有句俗语，叫‘七分茶，八分酒’，那是说‘茶倒七分，酒斟八分’！”她听了，又不饶我了，说道：“不是吧？高山老师，我这茶杯里，还不到半杯嘛！”
    哈哈，一时无语，只有鬼笑。其实，当时那倒茶的容器，七、八个人一起饮用，就只能倒上这小半杯了。凡会品茶的人，都用小盅小杯，一个泡茶的容器，也就装上三、四小杯吧！若要倒上七、八杯，那只能一人一半少斟一点。当然，有朋友还会追问：“茶可以一道一道地冲啊？喝不上第一道的人，也可以让他喝第二道啊！”是的，此话当然。可我泡茶的时候，基本上还是遵守——有好茶一道喝的观点。在家方便，如果人多，可以把第一道茶和第二道茶混合在更大的容器里。可这是宾馆，人家借给我们一套茶具，已算不错，哪敢再去找个更大的容器呢？所以当时，我就是这样给每位高校同学倒茶的。或是口渴的原因，他们都是一仰脖，就给倒到嘴里去了。
    有次去广东见一商友，见他茶几上放着三个杯子，正好我和另一朋友一共三人。大概，这才是品茶的真正风韵吧？也正合了桃园三结义的思路。朋友和我，悠闲地坐在茶主人的对面，看着茶主人将一小包茶叶，放入小小的茶盅里。
    然后，他将第一道茶叶用开水清洗一遍，而后倒出；再将三个紫色的小茶杯放入里面泡上一会儿。一是给茶杯消毒，二是让茶的清香，渗入杯里。之后，茶主人冲上第二道茶水，将杯盖盖上。一会儿，茶主人揭起杯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脸上露出快意欣然的微笑。再后，他把茶水斟入消毒好的茶杯里，然后用木夹把茶杯夹到客人面前。好友和我，则用手指在茶桌上轻磕几下，算是表示谢意了，各自端上一小杯茶，慢慢细品！
    小时候看着大人津津有味地坐着，把滚滚烫烫的茶水，靠近嘴边轻轻一汲，然后闭上眼睛，像喝烈性酒那样，装出一种难看的表情来，真是可笑。那时出于好奇，上前要了一小杯，放到嘴边吹凉。而后一仰脖子扔到口里，除了苦涩，什么感觉都没有！所以小的时候，觉得大人们喝茶，和喝酒抽烟一样，那真是一种罪过。
    现如今，当然不那样想了，除了抽烟学不会，茶酒多少还是要吃点的。一杯热茶，趁着滚滚烫烫，放到嘴边轻轻一汲，犹如苍龙汲水，入口不多却是韵味悠长。家乡人的茶道，不比北方人的大碗茶，大口大口喝得畅快淋漓。而是先闻其香，再观其色，后入其口。
    福建以乌龙茶为主，虽然武夷地区是大红袍、安溪地区是铁观音，永春地区是佛手，但都统称为乌龙茶。然因做工不同，所以色泽和品味也迥然有异。武夷红茶称之为熟茶，而安溪铁观音和永春佛手，则多半是青茶。
    制作工艺的不同，品出的口感也完全不一样。红茶茶水淡红褐色，如玛瑙之光；入口甜、香、涩、苦。青茶茶水淡青绿色，如碧玉之光；入口甘、香、纯、淡。也因制作工艺不同，所泡制出来的茶水和品茶的方式方法也不尽相同。红茶颜色较浓，比较耐泡，泡久了甜味更浓；而青茶颜色清淡，泡水时间不宜太长，否则甘味则变为苦涩。当然，也有个中之人，喜欢抓上一大把青茶，将茶泡死，专喝那种苦味！
    所以喝茶随心，品茶随性，泡茶也是随意！人们制作出各种各样的茶来，是想让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品味。否则一样是茶，一样用水泡，一样喝入口中，那生活不是平淡无味了吗？曾经有个故事说：茶叶通过海丝运到洋人那的时候，他们把茶叶放入锅中狂煮，然后把水倒掉，抓起茶叶大嚼。这当然是个笑话，却说明了洋人的豪爽。
    因此，品茶之道，也是因人而异的！
    记得写过一首小诗，叫荼香雪韵，那该是我理想中最高的品茶韵味吧！让南方沿海的朋友，带上一把好茶，于隆冬时分，跑到北方的冰天雪地里，去慢慢煮茶赏梅品雪，这种感觉，确实很有诗意：
    围炉的冬天/你是那一座白色的城/小楼的梅花开了/是我们温一壶香茶/细品千年的古筝响起别问我是高山流水吗/别问我是春江花夜吗/围炉的冬天/你是一座白色的城/我是一壶绿色的茶。
    我确信，在冰天雪地里品茶，其感觉不亚于吃酒。我一样确信，那种心灵与自然的相互融合，是品茶文化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