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泗州危矣

    虽然穆君合已经将事情说得很透彻了，众人也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楚天明依旧不愿相信朝廷或者皇帝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草原部族大军会帮助皇帝剪除来自藩镇的威胁，但是这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毕竟自古以来便就穿着天下兴衰百姓皆苦的说法。
    无论如何百姓最终都会成为这一场阴谋真正的牺牲品。
    “这都是你们的猜测，是你们的臆想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原本被吴忠孝恐吓的不敢出声的楚天明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反驳。
    “其实师弟你说的还不是太准确，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一次朝廷和皇帝真正的目标不仅仅是这些藩王节度使。”
    穆君合直接无视了咆哮的楚天明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皇帝真正要针对的目标是……”
    周公公惊讶地看着穆君合，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就连那话都说不完整了。
    “不可能，皇帝没有这个胆量，如果真的如此他这就是与天下为敌！”
    君可义面色一肃然后肃然道。
    “你们说的目标到底是谁啊？”
    安肃见几人像是打哑谜一般地在讨论皇帝和朝廷的真正目标不由好奇地问道。
    而海尹也是一脸好奇，毕竟他对于大虞皇朝内部的争端其实并不了解。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宗正寺啦！”
    齐朝想都没想就自己脱口而出。
    “你们大虞皇朝的宗正寺只是管理和调解大虞皇朝穆姓皇室的一个机构，他们对于朝廷和国家来说不是没有实权吗？为何大虞皇帝会想要对它动手？”
    海尹只是以前听说过大虞皇朝有这么一个机构，但是他对宗正寺其实并不太了解。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宗正寺虽然不参与朝廷政事并且只对大虞皇朝的穆姓藩王和皇室有管理权，但是仅仅是这一点权利就可以对皇帝造成极大的威胁！”
    敬子正压低了声音给海尹和安肃解释道。
    “如此说来草原部族是否不一定会主动攻击泗州郡城呢？”
    此时齐宁最关心的还是泗州郡城，毕竟她的家人都在泗州郡城一旦草原部族大举进攻泗州郡城那么她的家人们将会非常危险。
    “原本或许草原部族不会主动进攻泗州郡城，但是现在却有很大的可能他们会主动进攻泗州郡城！”
    李毅却是给出了一个齐宁不愿意听到的猜测。
    “为何？”
    “原因很简单，草原部族的大军有上万人他们虽然一路顺着淮水顺流而下行进速度非常快，但是他们这一路上并没有在淮水沿岸停留，这就代表着他们的粮草此时应该已经快要耗尽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想要找寻粮草为何要选择泗州郡城？难道他们不应该选择像寿州城这样的大城吗？”
    齐宁还是不死心，她始终心怀侥幸心理。
    “你说得不错，原本按照道理来说寿州城乃是草原部族补给粮草最好的一站，毕竟寿州城乃是淮南国的都城人口众多粮食物资也是众多。”
    李毅说着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但是淮南王应该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直接放任叛军作乱，甚至可以说淮南国的这一场叛乱就是他和包文琴一手导演的，他们如此做为的就是保存淮南国的实力，同时也让淮南国在朝廷那边不落口实。”
    李毅的这番话也让在场还不是太明了淮南国叛乱真相的人终于彻底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关窍。
    “他娘的，这么说来这一次淮南国的叛乱是淮南王那厮自导自演的？”
    安肃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所谓的淮南国叛乱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如此说来这件事根本就淮南使出的一石数鸟的计谋！”
    众人此刻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实在没想到淮南王这个一直喜欢笑眯眯的家伙竟然是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
    他此举一方面给自己找到了对越国出手的借口，另外一方面又成功剪除了淮南国中给方势力安插的暗谍，再者他也成功地躲避了草原部族的劫掠同时又让朝廷找不出指责他的理由。
    “既然他们不选寿州城那他们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城池啊，从寿州城到泗州郡城之间还有很多的城池，这其中不乏大城！”
    齐宁继续说道。
    “的确如你说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城池进行补给，但是泗州郡城却有一个其他城池都不具备的优点！”
    李毅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缓声说道。
    “什么优点？”
    这下就连其他人都不由好奇起来。
    众人中也有很多人想知道为何李毅一口咬定这些草原部族大军一定会选择进攻泗州郡城，特别是上阳先生。
    他虽然不通军事，但是他自幼秉承圣人所言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教诲年轻时就已经在大虞皇朝的各地游学。
    这其中泗州郡城他也曾经待过一段时间，因此对于泗州郡城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却发现无论是从经济，地理，物产还是人口等等泗州郡城都与其周边的郡城差不了多少，他完全看不出这泗州郡城到底有什么地方是比其他城池更加吸引草原部族的。
    “这其实很简单我当时之所以判断这一次草原部族大军会选择泗州郡城补给是因为泗州郡城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
    李毅见大家都好奇地盯着自己看于是他也就不再卖关子了，他立刻开口解释道。
    “李小友，老朽对于泗州郡城也是非常了解的你说泗州郡城地理位置特殊实在令老夫不解，还望李小友为老朽解惑啊！”
    上阳先生弯着腰双手抱拳说道。
    “上阳先生此话可还是折煞小子了！”
    李毅见状赶紧偏过身去让开了上阳先生的这一礼，他感觉让如此长者对自己行礼实在容易让自己折寿。
    “刚才我师兄也说了这一次草原部族真正的目标应该即使宗正寺，而宗正寺乃所处的位置乃是新州，而离新州最近的大城就是泗州郡城。”
    此时李毅虽然手上没有地图但是他却依旧在空中大致画出了新州与泗州州城所处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草原部族的大军也完全可以直接随意在淮水两岸选择一座城池然后劫掠到足够粮食再行进攻新州啊？”
    此时海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场其他的人或许对于草原部族的战法和习惯不太了解，但是他这个曾经的鲜卑可汗对于草原部族的战法可谓了如指掌。
    在他看来草原部族最理智的做法便是在淮水两岸找寻一座城池然后劫掠到足够的粮草和物资之后一路南下直捣新州。
    因为如果像李毅所说的那样去劫掠紧靠新州的泗州郡城很可能引起新州那边的注意。
    同时攻城战会极大地消耗草原部族的锐气和兵力，如果在攻打泗州郡城的时候遭受到了阻力，事后即便是泗州郡城拿下他们也很难有时间修整，这样一来在进攻新州之时会非常的被动。
    而选择在淮水两岸选择一座城池劫掠则可以完全避免以上的问题。
    首先自己他们在劫掠到粮草之后便不会引起新州那边的注意力，同时他们事后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在船上修整，等到船只抵达新州的时候他们的草原战士都是已经养精蓄锐之后战士。
    这样的战士相比那些师劳兵疲的战士上阵杀起敌人来要勇猛。
    于是海尹便把自己当看法说了一遍，但是听完海尹的说法之后李毅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说的的确没错，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的选择或许才是最好的，但是如今选择这样做那根本是愚蠢的！”
    “为何？”
    这一次就连向来聪慧的敬子正都有些想不明白了。
    “很简单，因为大家都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如今大虞皇朝整个南方已经是连年干旱，泗州郡城通新州的河流早已经干涸了，没了水路草原部族该如何乘船一路南下进攻新州呢！”
    李毅也不再卖关子了他直接将开口给众人解惑。
    “对啊！此时南方干旱非常严重当初我们从泗州郡城出来的时候泗州之地大部分的河流都已经干枯竭了，不要说在河上开船了就连老百姓灌溉的水都已经不够用了。”
    齐朝不由猛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是啊！虽然淮水水位下降也很严重但是起码还能保证船只通行，而一旦进入泗州之后草原部族大军只能弃船登岸了。”
    众人纷纷点头道。
    “所以在我看来如果草原部族此时选择在淮水两岸选择一座城池进行劫掠不仅仅会消耗掉自己的这边的实力，而且等到了泗州郡城附近登岸之后也会被劫掠的物资所拖累。”
    李毅一针见血地否定了海尹的提出的可能性。
    “反观他们在泗州郡城登陆后，选择进攻泗州郡城乃是草原部族唯一的选择，因为如果他们不事先将泗州郡城拿下呢么一旦自己进攻新州那么泗州郡城的士兵很可能在他们的背后对起发起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草原部族领军之人的脑子没坏掉他们就一定会先将泗州郡城拿下。”
    李毅哥他们继续分析到。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的确如公子所说，草原部族大军的确却会选择先拿下泗州郡城。”
    海尹此时不由在心中暗自佩服李毅。
    自从见到李毅的第一面开始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同时随着他与李毅的相处时间越长海尹就越佩服他，而李毅在他心中的形象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
    原本当他和羽真雷被李毅偷袭时海尹对李毅的时候海尹认为李毅只不过是一个热血疯狂但是却又武艺高清的少年郎。
    但是后他被俘虏之后他又见识到了李毅的另外一面，果决勇敢同时又不屈不挠。
    而后他发现自己和羽真雷两人已经回不去草原部族了，同时自己对于大虞皇朝失去了作用，但是在这个时候李毅却并没有直接杀掉他们或者是将两人抛弃，这件事也让海尹看出了李毅此人的心胸宽广且有慈悲之心。
    随后他们一路南下期间遇到很多的事情，而在李毅的谋划下他们全部都安全渡过，在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中也让海尹看到了李毅那渊博的知识以及灵活的思维。
    而今天从李毅对草原部族以及大虞皇帝谋划的猜测让海尹发现了李毅此人对于战略战术的认知的理解之深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个曾经的鲜卑可汗。
    海尹静静地看着李毅突然之间他的心头跳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荒谬的想法。
    “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将来能够一统天下，他或许将来也能征服那片广袤的草原！或许他以后会成为狼王神神谕中的天可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是杂草一般在海尹的脑海里不断疯狂滋生，无论他如何去克制这个念头他都无法压制。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海尹开始有了臣服和辅佐李毅的想法。
    虽然以前他也称呼李毅为公子，但是那只不过是他感念李毅不杀他也不抛弃的对他的尊称并非是他臣服李毅的称呼。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他是打心底里想要臣服李毅辅佐李毅。
    这放在大虞皇朝文人世子身上或许难以接受，毕竟让自己臣服一个俘虏自己的人这是一种屈辱。
    但是草原部族的思想却与大虞皇朝并不相同，草原部族是极度崇尚英雄主义的。
    在他们看来臣服比自己强大的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论是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比自己强自己都可以臣服于他。
    他们这么做在草原上不会有人耻笑的，甚至这还被认为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
    不过海尹虽然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他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赶在草原部族之前赶到泗州郡城，否者完了怕是泗州郡城会生灵涂炭啊！”
    齐宁急切地说道。
    “是啊，我们现在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城。”
    敬子正也点头说道。
    “李小兄弟如今寿州城大部分叛军已经伏诛过几日相比寿州城也就开放了，我们还要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因此这一次就不能与你们一同前往泗州郡城了。”
    就在这时君可义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拱手说道。
    “可是君师我们······”
    吴忠孝听完后刚想要开口他的衣袖就被他身后的权献之给拉了一把。
    吴忠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一点说错话了。
    “无妨，君兄既然有事你们就去忙你们的，我等还得抓紧赶往泗州郡城大家就此别过！”
    李毅也毫不在意。
    虽然君可义这两日一直与自己等人携手共同对抗叛军，但是李毅却始终不曾忘记君可义等人的身份。
    他们乃是草军，是与朝廷敌对的草军。
    他们之所以最近几日一直与自己一起对抗叛军完全是为了自保。
    其实如果叛军没有主动向自己这些人出手，相比君可义一定不会主动对叛军出手的。
    毕竟这些叛军想要除掉的目标乃是淮南王一脉，而在叛军的眼中淮南王一脉与其他的藩王美誉任何差别，他们都是压榨百姓敲骨吸髓的寄生虫。
    草军的目标便是将这些该死的寄生虫彻底从百姓的身上给除去。
    “李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诸位兄弟后会有期！”
    吴忠孝、权献之和于广清三人也纷纷抱拳向李毅等人道别。
    说来缘分也是奇妙，几天前他们双方还是拳脚相向想要至对方于死地仇人，但如今他们却又变成了依依惜别的好兄弟。
    随后君可义便带着吴忠孝、权献之和于广清三人消失在了寿州城的巷子中。
    看着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众人才长叹一口气然后继续朝着寿州城的南门而去。
    此时他们的船只还停留在城外的淮水之上。
    “嗨，我说周公公现在叛军之事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寿州城了你们还跟着我们作甚？”
    齐朝看着依旧跟在他们身后的周公公和楚天明于是不由皱起眉头问道。
    被齐朝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周公公和楚天明现在还真的一直跟着自己。
    “是啊，你们可是朝廷的人而我等只不过是些闲散游民，你们跟着我们可不合适啊！”
    齐宁也有些嫌恶的开口道。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周公公之前突然脱离彭州军乃是朝廷的命令并非他本意，而且针对彭州军的事情周公公也没有参与，但是这却依旧不能让齐朝和齐宁两人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说到底彭州军的全军覆没乃是朝廷一手策划的，而周公公无论如何都是代表着朝廷的，因此两人很自然地将自己对朝廷的厌恶和仇恨转嫁到了周公公的头上。
    “我知两位对咱家很是厌恶，但是咱家也很无奈我与彭州军一众将士相处已有七八年光景，这期间数次面临生死，咱家说句高攀的话咱家与彭州军将士也可算得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彭州军被朝廷算计的事情咱家也很气愤，但是咱家只不过是个监军太监人微言轻即便有心也是无力啊！”
    周公公长叹一声苦涩地说道。
    看着周公公的表情哀泣不是作为，齐朝好齐宁也不好再说狠话。
    “周公公我等现在急着赶往泗州郡城现如今实在没有办法再保护你等，等到出城之后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去寻找南司或者察事厅的同僚去吧！”
    李毅其实对于周公公也并没有太多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