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鸠组织

    就在期颐阁之中众人正在商讨关于如何应对草原部族的时候。
    同样是东城，但远在五百多里外的淮南国寿州城中的一间客栈里现在正有几个人也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周公公这一次的事情确定不是我们南司的手笔吗？”
    一位身穿小二打扮的年轻人忧心忡忡地问道。
    “此事并非南司所为！”
    周公公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有没有可能此事上面也没有另外有人执行，我们并不知道。”
    身穿长衫的冯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过他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现在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只得露出一脸尴尬之色。
    而他对面坐着的那勾腰驼背的韩主事却是用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而年轻的楚掌固立刻起身朝着周公公作揖请罪道。
    “周公公还请恕罪，老冯他年事已高说话难免有些糊涂还望大人海涵！”
    “楚掌固莫要那么紧张，冯都这话说得也并非不可能！”
    周公公见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立刻笑呵呵地摆手说道。
    “这不可能南司即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策划袭杀淮南王，更何况是用轰天雷轰炸整个淮南王府！”
    佝偻着腰的韩主事立刻摇头说道。
    “何以见得？”
    周公公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公公，首先这淮南王乃是北虞正统，原本身份就极为特殊如果陛下真的打算那淮南王开刀必须要找到足够的理由。”
    韩主事仔细地给众人分析起来。
    三人听完他的第一个理由全部都暗自点点头。
    的确如韩主事所说，这淮南王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他现在就好比一个挡在圣恒帝面前的一堵墙。
    虽然他挡住了圣恒帝的道路但是也同样也为圣恒帝挡住了很多麻烦。
    一旦圣恒帝将这堵墙给拆了，天下各地的藩王必将要群起而攻之。
    可以说虽然淮南王是圣恒帝心头的一根刺，但同样他也是圣恒帝的一块保命符。
    “第二点则是上一任淮南王现如今是宗正寺的长老，其在穆姓皇族中影响力可谓举足轻重，一旦动了淮南王老淮南王肯定会通过宗正寺对陛下和朝廷施压。”
    韩主事在说此事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隔墙有耳。
    按照大虞皇朝的规定宗正寺的长老和寺都应该对外保密。
    而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担心皇室以外的人会以这些人的后辈为人质要挟宗正寺的长老和寺正们做出有损大虞皇朝的事情来。
    但是在这些长老和寺正中却有一个例外，这便是淮南王一脉。
    当初南虞皇室抢夺北虞皇室正统之位后，为了稳定天下局势同时也为了堵住天下攸攸众口，于是南虞皇室便立下一个规定宗正寺大长老之位由淮南王一脉世袭。
    虽然当时这条规定的确帮助南虞一脉稳定了局势，但是这却坑苦了后世之君。
    这也了解导致了宗正寺成为了一个套在皇室头上的紧箍咒。
    “如此说来南司还真不太可能对淮南王动手。”
    年轻的楚天明凝眉说道。
    他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察事厅的掌固，但是毕竟还是官小人微对于朝堂里的这些秘闻他还是不太了解。
    “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排除此事乃是南司所为，但是如此一来最大的可能就只剩下其他的藩王了。”
    周公公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要说此事是其他藩王所谓的确有极大的可能，毕竟这些藩王之间关系复杂有些藩王野心也是极大，说不准就有人想要借此机会灭掉淮南国以此来造成混乱。”
    韩主事韩叶弘一脸严肃地说道。
    从他听到淮南王府爆炸开始他便知道此事的幕后黑手这是要彻底挑动天下的乱局，之后他便可以从中取栗。
    而要说这天下之间有野心问鼎天下的藩王基本上占据所有藩王的一半以上。
    至于剩余的那一半之中也大有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之辈。
    但是论实力来说这天下间能够与淮南国掰掰手腕的藩国其实也并不是很多。
    而这些藩国之中与淮南国有极大争端的便也只有与之相邻的越国。
    “此事怕是与越王那老家伙脱不了干系！”
    一提到用轰天雷炸淮南王府的事情可能与藩王有关，楚天明立刻便想到了越国。
    他虽然是察事厅安插在淮南国的掌固，但是实则他本人乃是越国人。
    就连冯掌柜冯都也越国人。
    而之所以察事厅的高层会选择他们越国人前来淮南国做暗探是因为察事厅想要让他们借助越国人的身份接近淮南王侧妃包文琴。
    通过她的渠道察事厅可以得到很多别的渠道得不到的消息。
    也正因此冯都的儿子冯龙便是潜伏在包文琴的身边，明面上他是包文琴的仆从但是实则他也和楚天明一样都是察事厅的掌固。
    平时冯龙便会借助回家探望父亲的机会将他打探的消息传递给察事厅。
    “按照我儿冯龙探查到的消息之前包文琴的大管家吕思勉纠集了大量的江湖游勇训练后组织成为了一个隐藏的组织名为鸠，在鸠之中有着大量的越国人此时怕是与越国脱不了干系。”
    冯都缓缓地开口道。
    “这吕思勉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啊，他连给自己的组织取名字都如此明目张胆，好一个鸠组织，这是打算在淮南国鸠占鹊巢啊！”
    周公公冷哼一声说道。
    “如果此事果真是这所谓的鸠组织所为，那么我觉得我们得赶快将寿州城甚至整个淮南国中的南司和察事厅人员全部都撤离。”
    周公公沉吟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什么？撤离所有的南司和察事厅人员？”
    三人听到了周公公的意见后立刻大吃一惊。
    要知道当初南司和察事厅为了在淮南国安插各个暗探是耗费了极大的财力和物力。
    他们在淮南国布局了数十年才有如今成果如今一旦离开到时候想要再回来恐怕就千难万难了。
    “没错，刚才听了你们的分析之后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发现这鸠暗杀淮南王是一个极为精妙的谋划。”
    “还请公公赐教。”
    三人纷纷将目光都聚焦到了周公公的身上。
    “你们想想如今这鸠组织如果暗杀淮南王成功那么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周公公盯着三人问道。
    “如果淮南王死亡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大世子穆青云。”
    韩叶弘想了想说道。
    “不错，淮南王如果死了他的儿子是最大的受益者。”
    周公公点了点头说道。
    “可今天早上的时候淮南王世子穆青云在玄武门遭到了寿州城城卫营副统领郑刚的暗杀，据说他运气好遇到了一些高手侥幸躲过了一劫。”
    冯都听到了周公公将目标锁定在了淮南王世子穆青云的身上他立刻将今日他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此事我们也听说了，但是即便是如此只要淮南王世子还活着他就无法排除暗杀父亲伺机夺权的可能，只要有心人一宣传到时候穆青云怕就要头痛了。”
    “可是公公整个淮南国人都知道淮南王世子对于自己的父亲是极为孝顺的，这样的污蔑怕是淮南国百姓是不会相信的。”
    楚天明也不觉得这样的消息会有人相信。
    “就是这天下的百姓也不是傻子，是非对错他们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冯都也跟着补充道。
    “话虽如此可虽说这鸠组织是要让百姓们相信是穆青云暗杀了他的父亲？”
    周公公只是冷冷一笑然后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公公的意思是······”
    三人都不明白这这鸠组织如果不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都相信淮南王世子穆青云弑父何以会弄出这样的动静。
    “其实你们想错了，这天下间能够绝对大局的永远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普通的百姓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周公公的语气幽冷。
    三人全的眼中全部都流出了一丝惊惧之色。
    “其实鸠组织这是在给天下的藩王们一个插手淮南国事务的借口而已，穆青云是否弑父没有人相信并没有关系只要这些野心勃勃的藩王们相信就行了。”
    周公公的话像是一柄利刃一般直接将三人的认知给肢解的支离破碎。
    “到时候天下的藩王们必然会以此为借口对淮南国大加干涉，即便老淮南王是宗正寺的大长老怕也很难压下这些蠢蠢欲动的藩王们。”
    “没行到这鸠组织正是恶毒至极，那如此说来今天上午的玄武门伏杀只是一场戏？”
    韩叶弘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那也不至于，在我看来上午的玄武门伏杀鸠组织估计一开始是打算杀掉的穆青云的，但是最终穆青云语气好给他逃过一劫，不过即便他没死对于淮南国的这盘大棋也无足轻重了。”
    周公公继续侃侃而谈。
    “如此说来玄武门伏杀穆青云对于鸠组织来说是一步闲棋，对他们来说无论成功与否都不重要。”
    韩叶弘此时的眉头已经彻底皱成了个川字。
    “这可不是一步闲棋，在我看来玄武门伏杀穆青云可以说是鸠组织整个计划中很关键的一步。”
    周公公摇了摇头他对于韩叶弘的说法表示出了不同的看法。
    “我明白了鸠组织派遣城卫营副统领郑刚在玄武门伏杀穆青云是为了将寿州城中的大部分兵力全部都调动到玄武门方向，这样一来他们才能成功地在淮南王府实施爆炸。”
    楚天明虽然年纪不打但是他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想明白了玄武门伏杀穆青云的意义。
    “那么暗杀淮南王除了可以给其他藩王们以介入淮南国纷争的借口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呢？”
    冯都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借此肃清朝廷在淮南国乃至整个南部各藩镇和藩国的势力和暗探。”
    说道这里三人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因为这一条乃是与他们南司和察事厅息息相关。
    “这是为何？”
    “你们想想如果鸠组织放出风声来说淮南王被杀之事乃是陛下私下里下的命令那么到时候各地的藩王们该作何想法？”
    “他们会人人自危！”
    韩叶弘顺着周公公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就是人人自危，到时候这些藩王们会以自保为理由对我们这些南司和察事厅之人进行大清洗，而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朝廷阻止我怕到时候陛下也难以顶住宗正寺和天下诸藩的压力。”
    周公公继续说道。
    “那么我们到时候也只能成为朝廷的弃子！”
    楚天明自己越说越是心惊，因为按照周公公的说法他们这些人最终的结局绝对会是必死无疑。
    “如此说来我们还真得早下决断尽快将此事上报南司和察事厅。”
    韩叶弘此时的心也是砰砰的乱跳，他感觉现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有一柄无形的长刀随时会落下。
    “我估计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如果等待南司和察事厅的指令这一来一回起码得五六日，而在这五六日里我们怕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周公公摇了摇头。
    “可如果我们不通知南司和察事厅就擅自调动所有的暗探和番子这可是先斩后奏啊，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们还是难逃一死。”
    冯都此时有些担忧，他如今年事已高就算一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了，但是他的儿子还年轻并且已经是察事厅的掌固也算的上是前途光明。
    如果自己这边擅自行动到时候自己被降罪也就罢了要是连累了自己的儿子那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
    “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淮南国就像是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我们如果还是墨守成规揪着规矩不放到时候死恐怕都难。”
    周公公见三人都有些犹犹豫豫地，他立刻一排桌子大马金刀地说道。
    此时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军人的凛冽之气，恍惚见周公公仿佛又回到了在彭州军做监军太监的时候。
    想那个时候他和龙一名两人相互帮助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地抵挡来自草原部族的进攻，那是何等的豪迈又是何等的快意。
    而如今他也只不过是北司的一颗弃子，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被南司驱赶到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周公公现在您已经不是彭州军的监军太监了，我们这里也不是战场，所谓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种话在我们南司可不信说。”
    韩叶弘虽然像是在劝诫周公公，但是说的字里行间都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
    对此周公公却只能装作不知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既然三位都不认同我撤离所有南司和察事厅人员的意见，我也就不再提了。”
    周公公随即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三人说道。
    “周公公除了你刚才说的这两点之外，这鸠组织可还有其他的目的？”
    韩叶弘见周公公原本浑身的豪迈之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没落之感，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妥。
    其实在他跟随周公公南下之前，他就蒋公公单独叫到身边跟他吩咐了一些事情。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要让他一路上暗中监视周公公。
    因此表面他是周公公的属下一切都要以周公公马首是瞻，但是实则是这周公公只是一个被他监看的囚犯而已。
    一旦这周公公做出什么有损南司的事情韩叶弘可以随时对他出手。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可能存在，而这个可能乃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周公公一说到这里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而且整个人也如弓弦一般被绷紧。
    “哦？难道还有比鸠组织挑起南方诸国混乱和诸藩王全面清除我察事厅和南司之人来的更加严重吗？”
    楚天明见周公公如此郑重其事于是不由好奇道。
    “没错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我说猜想的一般那么恐怕整个大虞皇朝都会倾覆。”
    周公公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三人全部都被周公公的说法给弄得心中发慌。
    “这种可能性便是鸠组织已经与草原部族勾结在了一起，他们此次暗杀淮南王就是为了让淮南国陷入乱局之中，而草原部族便可以借此顺利渡过淮南国一路南下长驱直入。”
    周公公说出了最后一种可能。
    他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说草原部族的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在汴州夺取了大量的船只然后他们便消失了踪影。
    虽然朝中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草原部族的这支军队是打算乘船绕过各藩国军的防守，然后自南向被袭击大虞皇都如此以来便可以和其他两支军队对大虞皇都进行三面夹击。
    但是对草原组十分熟悉的周公公却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些人想的那么简单。
    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这一支草原部族军队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作为大虞皇朝陪都的新州。
    他们抢夺大量船只的目的就是顺着汴水南下然后继续在淮水上顺流而下一路直捣新州。
    而淮南国作为紧靠在淮水边上的藩国将会是草原部族南下的一大威胁。
    因此现在不排除鸠组织这次暗杀淮南王的行动是不是受草原部族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