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群芳谱 - 第614章 都非好人

    “开龙门啰！”
    “……”
    声音一连说了三遍，贡院盘龙华表中间两扇朱漆铜钉大门徐徐打开。
    旋即。
    近九千人按照喝名顺序一手提着考篮，一手拿着蜡烛先后行入，入内……便是在一个个甬长的区域内搜身。
    搜查身上是否有夹带之物。
    上至头发，下至鞋子，还有衣衫内外，裤子也要脱下来，着实有辱斯文。
    奈何……不得不这般。
    快速搜查，便是由近百位监考胥吏等人快速给予导引。
    速速前往各自应该前往的号舍区域。
    和白石书院一众同窗分离，秦钟亦是如此而入，对于搜查身子，秦钟没有太大感觉。
    大家都是爷们，怕什么。
    咳咳。
    也就是自己身子没有长成，雄鹰还没有彻底成型，否则，定要让他们开开眼界。
    顺天贡院的号舍规矩许多。
    一共一万多个号舍，按照《千字文》里的顺序给予排列区域，只有一些字号避讳没有使用。
    半炷香的时间。
    秦钟找到自己的号舍！
    瓦顶板房，云字区域十六号舍！
    也就是现在是夏日，卯时初，天地间已经有些微明了，若是春闱……这个时候绝对一片漆黑。
    坐到自己的号舍内。
    啧啧。
    大小和童试的时候差不多，三尺有余阔，也就够一个人在里面折腾。
    里面有桌子、还有笔架，还有研墨用水等物，其余就没有了。
    秦钟将笔墨纸砚一一取出，贡院里……还有人在不断进来，毕竟近九千人。
    童试之时，快了很多。
    这里也不慢，毕竟胥吏都有近百人。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秦钟稍有探着身子，便是观左右其余号舍之人，不由微微一笑。
    好家伙。
    每一个号舍都是露头伸足。
    鼻息嗅了嗅，不错，自己运气还行，没有分到腌臜之地旁边，也算运道。
    足足等待了一个时辰。
    天色都大明了。
    近九千人全部安排妥当，整个贡院也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半点杂乱之音，巡逻之人往来不断。
    诸般流程顺水渠成。
    发试卷。
    一位位考生填写自己的姓名、籍贯、号舍编号……。
    “题目还是有点意思的。”
    看着第一场试卷的题目，秦钟尽皆一览，不由微微一笑。
    一共是三道四书题，四道经义题，外加一首五言八韵诗。
    题目很多，否则，也用不了三日才可做完。
    取过草稿纸，执笔蘸墨，开始细细思索文章的构造，思索破题之言，承题之语。
    ******
    “宝姐姐，我观姨妈的精神好多了。”
    荣国府。
    梨香院。
    这两日，此间多了许多热闹，往来之人许多。
    正堂上房外间之地，林黛玉、迎春等人汇聚一处，刚有探望过薛姨妈。
    此刻正同宝钗一块说着话。
    “这几日郎中来了不少，百草厅的专家都有前来。”
    “妈的身子安稳，我心也安。”
    宝钗。
    衣着更显素雅，不为云纹繁复明丽，绾着发髻，少女之姿，天然明丽。
    动静皆娴然端庄，看向一众姊妹，轻轻笑道。
    妈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主要是气血瘀滞，因事烦闷烦心，终究还是那件事的缘故。
    “宝姐姐，薛大哥的事情，我也听母亲说过，也无大碍，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可出来了。”
    “而且也有派人去打点。”
    红裙少女今日也换了一件翠缕花草缠枝百水裙子，扫了一眼薛姨妈所在的里间，也是出言。
    “哥哥……晚一些出来也好。”
    宝钗轻叹。
    果然哥哥现在就出来，妈……怕是又要生气了，待在牢里是苦了一些，却可以安稳无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的！
    “宝姐姐，这几日你的气色也不太好。”
    “待姨太太身子好了，咱们一块去城中转一转，去制衣工坊瞧瞧去，那里好玩的地方也有不少。”
    薛家的事情。
    林黛玉虽没有很关注，但是……听紫鹃说了许多，是因薛家大爷的事情。
    在百花大剧院失手打伤了一位贵人，还是宫里的王爷。
    是以。
    眼下被抓起来了。
    还连累了薛家一些事情，很严重的事情，非如此，薛姨妈也不至于病倒。
    “多谢妹妹挂心。”
    宝钗颔首。
    姊妹们都来宽慰自己，心中暖意横生。
    自家！
    现在遇到的麻烦不小，妈现在身子又这样了，听府外的张掌事所言，城里的一些营生都有人找事。
    实在是……烦心。
    “宝姐姐！”
    “我正在为姨太太抄录一卷《金刚经》！”
    “希望姨太太早些好起来。”
    体量未足的惜春小丫头亦是一言。
    “多谢四妹妹。”
    宝钗动容。
    “姑娘，时间差不多了。”
    忽而。
    一侧莺儿近前小声道。
    “……”
    宝钗闻此，秀眸一转，落于不远处的自鸣钟上，时间已经快巳正了。
    的确该走了。
    “宝姐姐，你今日还有事吗？”
    探春好奇。
    莺儿之言也没有避开她们，故而也有所闻。
    “家里的一些营生之事。”
    “待会要去东府蓉大奶奶那里一趟，商议一些事情，钟哥儿的许多营生极好。”
    “若然可有合作，当受益。”
    “下午要去城中走一走，妈这几日病着，一些事情都在我这里。”
    宝钗自凳子上起身，微整衣衫，待会还要小小梳洗一下。
    一些事情也非紧要秘密。
    “……”
    “原来如此。”
    “那……宝姐姐，我们就先走了，待你接下来有空，我们再来。”
    林黛玉等人也是起身。
    “二妹妹、林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待我有空，请你们吃茶！”
    宝钗笑道。
    ……
    ……
    “唉。”
    “看来薛家大哥这一次惹出来的事情很大。”
    从梨香院离去，林黛玉四人踏过东角门，沿着后廊行走，前往荣禧堂后的抱厦之地。
    一路之上闲聊不断。
    如今云妹妹走了，宝姐姐家里又有这件事，她们也不好多有玩耍嬉戏。
    “听环儿说，薛家大哥是得罪了宫里的一位王爷，很尊贵的王爷。”
    “令薛家的内务府营生都被裁掉了。”
    迎春想起一件事，还是环儿和自己说过的。
    府中上下，环儿知晓的事情很多，也不知道他都从那里知道的，一些事情还是很隐秘的，他都能知道。
    “这……。”
    “怪不得……怪不得姨妈会病倒。”
    “怪不得宝姐姐要操持家里的营生了。”
    林黛玉秀容一怔，笼烟眉挑起，水韵明眸掠过一丝恍然，二姐姐所言……自己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薛家的营生……也有知晓，是内务府的营生，很好的营生，如今那处营生不在了？
    “薛家大哥着实生事了一些。”
    探春摇摇头。
    往日里就有听闻宝姐姐的哥哥很是一位胡闹的人，现在……还真是如此。
    “宝姐姐要去东府找蓉大奶奶，钟哥儿的营生的确不错。”
    “若是可以合作，也是上好。”
    随即，又说道一事。
    “钟哥儿现在还在考试吧？”
    “现在都初十了，乡试第一场昨儿开始，今儿是第二日了。”
    “明日第一场结束，钟哥儿也就可以出来了。”
    惜春小姑娘屈指盘算着一事。
    “乡试要考九天六夜的，现在才是第一场，还有两场！”
    “因钟哥儿的缘故，二哥哥这几日又被老爷训斥了一顿，这两日都早早上学了。”
    “报纸上这两日也是乡试的消息很多。”
    “钟哥儿那里的营生的确很好，若可，宝姐姐也轻松一些。”
    林黛玉捻着手中的一条青色巾帕把玩，听得四妹妹之言，抿嘴一笑。
    四妹妹现在对于举业考试也很熟悉，都知道具体时日了。
    二哥哥那里也因钟哥儿乡试之故……不得已又要上学了，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乡试！”
    “九天六夜，还真长！”
    “听说要在里面吃睡，号舍也很小的。”
    “真难为钟哥儿了。”
    探春也是提及此事，报纸上对于乡试的描述也很详细，一个个步骤都有的。
    甚至于还有一些画儿。
    “毕竟近九千人考试，如果地方大了，那就太大了。”
    林黛玉觉得那些号舍很小可以理解，然而……要在那三尺有余的号舍内吃睡九天六夜。
    钟哥儿的确有些受苦了。
    “九千人考试！”
    “录取一百人出头！”
    “几乎是一百人取一个了，钟哥儿……一定可以取中，报纸上都说了，能够参加乡试的都是有一定举业水准的。”
    探春深深道。
    肯定道。
    “三妹妹这么关心钟哥儿？”
    林黛玉戏谑打趣。
    “……”
    “我……，林姐姐，你……人家和你好好说话呢。”
    悠然。
    探春的白嫩小脸上红晕浮现，林姐姐真是的……，直接瞪了某人一眼。
    “嘻嘻，林妹妹，那你觉得钟哥儿可否取中？”
    迎春旁侧也是笑道。
    “……”
    “自然……自然可以！”
    林黛玉拉起手中的巾帕，落于面前，水眸有动，亦是脆声而应。
    “哼！”
    “我可是听说某人拜托林姑老爷从江南搜罗知名书院的讲义文书送给钟哥儿。”
    “林姐姐，你这又是什么？”
    探春念及一事，镇定心神，也是饶有深意的反驳着。
    “我……。”
    “我自然是报答钟哥儿于我的诊治之恩。”
    林黛玉秀首扬起，轻捋鬓间秀发，嬉笑而应，想要给自己下圈子，不可能。
    “林妹妹，我听环儿说……林姑老爷给政老爷的书信中，对钟哥儿也很夸赞的。”
    “说钟哥儿医道超绝，更难得举业天赋不俗，还说将来回京要好好摆筵相请的。”
    迎春又说着一件事，也是环儿说给自己的。
    话语间，也是忍不住眉眼弯弯，笑意横生。
    “林姑老爷！”
    “对钟哥儿可真好啊！”
    “又派人送来礼物，又派人送来举业书籍。”
    探春连忙附和着，话语亦是饶有绵长之意。
    “……”
    “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
    一时间。
    林黛玉先是一怔，而后羞的粉面通红，青色巾帕遮颜，恨恨一声，摇摇身姿，快步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