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药剂术士 - 第六十九章 冲动

    皇后的居所有个很动听的名字——惜凤阁。与整座皇宫中长生殿、福寿殿之类的称呼截然不同的惜凤阁，取意“珍惜”又带谐音“栖”，可见这位已知天命之年的皇帝，对皇后的珍爱。作为坐拥天下的一国之君，老皇帝终生只娶了这一位皇后，也算一桩美谈。
    整个帝国中，无人不知皇帝对这位视若珍宝的皇后究竟有多宠爱，甚至经常处理奏章，都是在这座惜凤阁中。即便是早年，皇后迟迟未生，满朝文武不断要求皇帝纳妃，但老皇帝还是顶住了所有压力，直到皇后诞下麟儿。
    平日里，惜凤阁中总是欢声笑语，可自从皇后重病以来，这里就变得愁云惨淡。虽然老皇帝还不至于会性情大变，但每个宫女、侍卫都会小心翼翼，生恐自己的不慎惹来皇帝的愤怒咆哮。而今日，当林空羽一句言语出口，整个惜凤阁中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皇帝的目光从惊愕变为狂喜；罗科斯德的目光从惊愕转为担忧；古德里的目光从惊愕换成无奈；而马克的目光则从惊愕转向深思……
    “空羽，陛下面前你怎么能够胡言乱语，还不跪下请罪。”罗科斯德只是略微想了想，就下定决心开口喝道。
    “哼，欺君之罪岂是这么轻易就可以饶恕的？”在马克的目光示意下，一位随行的重臣满脸怒气，仿佛义愤填膺般怒喝。
    “老波特，小孩子不懂规矩，有什么欺君不欺君的，只不过是面子下不来，吹个牛而已。我在陛下面前吹牛过很多次，按你的道理，也该被推出去砍了？”古德里立刻接口，不屑地说道。
    “你……”
    “都给我闭嘴！”那重臣还想要说话，却被一声断喝打断。声音的主人，正是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人，众人顿时惊若寒蝉，就连古德里都闭嘴不言，只是有些担忧地望着林空羽。
    “你……真的能治疗碧儿？”老皇帝用充满期待，又生恐失望的矛盾语气问道。
    “陛下，我有办法治，但是究竟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林空羽咬咬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能在此刻吞回去。
    “林大师，爱卿……呃，坐，坐下慢慢说。”老皇帝已经激动到无与伦比，猛然站起身来，拉住林空羽的手臂，硬生生地将他按到自己的座位上，而他则从旁边拉来另一张椅子，坐在林空羽的对面，用狂喜的目光追问道：“爱卿，快说说，究竟要怎么才能治疗碧儿。只要你需要的药材，无论是什么，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望着老皇帝此刻癫狂的神情，又偷瞄了一眼老皇帝身后罗科斯德的表情，林空羽心底长叹一声，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陛下，我必须要告诉您，治疗的手法是我独有的，并且有很大的危险性。皇后陛下的病情，在我的认知中，被称为癌症，是一种人体内部细胞过量繁殖，导致失去平衡的恶性病症。普通人如果得了这种疾病，几乎可以说是无药可治。皇后陛下的病症，经过我的检查，主要集中在胃部。万幸，只有大约一半的组织病变，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皇后陛下的腹腔，将病症部位切除掉。可是，这种方式我也只是从书籍上看到过，虽然知道大致的流程，可真正动手还只是第一次。所以，我的把握不到三成。如果失败，也许皇后陛下会立刻死亡。究竟是否要进行手术，请您定夺。”
    听闻林空羽的话，老皇帝、罗科斯德、马克、古德里四人都是一呆，而其他的重臣们则是一片哗然。不少人已经叫出声来。
    “简直是胡说八道！切开腹腔？切除胃部？那还能活吗？”
    “陛下，把他拉出去！岂有此理，竟然想要拿皇后陛下做实验品！”
    “对！妖言惑众的药剂师，拉出去！”
    一阵喧哗声，仿佛将老皇帝的思绪拉回，只见他眉头一皱，浑身气势大变，高喝道：“来人！”
    林空羽心底长叹一声，缓缓起身，无奈地想道：“还是冲动了。何必呢，只是为了记忆中的那个人吗？呵呵，我还真是个傻瓜，华佗为曹操治头痛的例子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给古人说什么手术，对象还是一国之尊，林空羽已经认定了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命运。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说出他能够治疗的那些话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片平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心包裹住，让他不惧生死。
    十几名如狼似虎的近卫冲进了大厅，林空羽却依旧看着眼前的老皇帝，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尽力了，结果是否和自己的期望一样，已不是那么重要。
    “把那些聒噪的东西，都给我仍出去！”老皇帝随手一指除了马克、古德里、罗科斯德之外的重臣们，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
    “是！”那些近卫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眼中只有皇帝才是唯一的效忠对象。顿时两人夹持一个，将五名贵族重臣拖出了大厅。那些贵族们，原本还
    得意洋洋地准备看林空羽哭喊求饶的样子，却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自己，一时之间竟然连求饶都忘了。
    一阵纷乱之后，大厅中又陷入了宁静，只有林空羽显得有些无法适应这些变化。
    “爱卿，你刚才说，你的独门技术叫‘手术’？就是使用刀具，切开人体的骨血肌肉，修复内里器官的技术？”老皇帝的气势不再，又变成有些迟疑的老人，颤抖的伸出手拉住林空羽之后，小心地问道。
    虽然惊讶于皇帝的知识渊博，但林空羽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看到肯定的答案，老皇帝的双目中顿时射出两道精光，将目光转向罗科斯德说道：“爱卿为什么没有将这事向我说过？林爱卿竟然掌握了传说中的手术绝技！”
    “陛下，微臣也是第一次听闻。克洛择克那老家伙只和我说，他的弟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其他的微臣也确实不知。”罗科斯德硬着头皮说道。
    老皇帝也不追究其中究竟，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随即转向林空羽追问道：“爱卿刚才说，只有三成把握吗？如果我给爱卿提供最好的器具，不知道能不能……”
    林空羽微微摇头，随即说道：“陛下，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即便是三成把握也已经夸大了不少。我知道这其中的风险，更知道皇后陛下的尊贵，如果不是罗科斯德大师说只有七天的生命，我绝对不会开口要求用最危险的方法。所以，我实在无法再向您保证什么。”
    略微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老皇帝还是振作精神说道：“我明白了！天命如何，就看碧儿自己的福分了！爱卿，请尽管施为，无论……无论结果如何，爱卿有功无罪！”
    说到这里，老皇帝又转向其他人：“你们都听清楚了，无论林爱卿是否能够治愈碧儿，任何人都不许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林爱卿，否则我灭他全族！”说到这里，他还特意看了看马克，顿时让后者冷汗直流。
    “爱卿，你需要多长的准备时间，又需要什么东西？”老皇帝警告完众人之后，又开始问林空羽细节。
    略微想了想之后，林空羽说道：“高浓度的烈酒。半寸长的锋利小刀十把。一寸长的镊子十把。干净的纱布大量。火焰灯台一个。恢复用的卷轴五个。弯曲状的细针十个。水晶线大量。托盘一个。另外，还要准备大量的热水以及一些需要用到的药剂，同时，也请派遣几位魔法师，在皇后的房间中释放光球增加亮度，并且在我指定的地点安放镜子。我会和罗科斯德大师一起回去药剂师协会取来药物。如今皇后陛下已经危在旦夕，身体素质每况愈下，越早进行越好。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这些东西，我就什么时候开始。”
    听林空羽说的仔细，老皇帝不由增加了一些信心，急忙说道：“两个时辰内，这一切都会准备好。
    眼见要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了，林空羽便和罗科斯德一起告辞，准备返回药剂师协会去取需要用到的药物。
    路上，罗科斯德显然心事重重，一直没有和林空羽说话。而林空羽也正在努力回忆自己前世的知识，希望能够有所帮助。虽然不是医学系的出生，但曾经看过大致的流程。如果这个世界和前世一样，那么他万万不敢动手，可这个世界有神奇的魔法，有能够运用的灵力，因此他也准备放手一搏。
    “空羽，你真的有把握吗？”罗科斯德在即将抵达药剂师协会时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有。”林空羽很肯定地回答。
    “唉，你那就不该说出你会手术的事情！”罗科斯德长叹一声，显然忧心忡忡。
    “大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林空羽忽然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
    “你……问吧。”罗科斯德似乎知道林空羽想要问什么，略微迟疑后还是点了点头。
    “您最初学习药剂学时，究竟是想要成为贵族，拥有人人羡慕的身份、地位，还是为了能够救更多的人？”林空羽毫不退让的逼问道。
    “唉，你也许是对的。”罗科斯德满脸落寞的说道：“可是，你还很年轻，你有很光明的前途。你可知道，万一你失败了，今后会面对怎么样的处境？皇帝陛下或许会不计较此事，可是今后呢？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如果不是你，皇后陛下不会……那时候，你将如何自处？也许，你会为今天的冲动，付出一生的代价。”
    罗科斯德的言语中虽然充满了责备，但林空羽却感觉心底温暖，他知道这是眼前老人对他真心的关切。只见他忽然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十分平静地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但是我今天却不会！在我眼中，皇帝陛下只是一个深爱妻子的老人，我愿意为了这个老人，去尝试拯救他的爱人！仅此而已。”
    ……
    “他真的如此说？”御书房中，老皇帝问道。
    跪在他面前的大汉沉声回答：“是！在进入药剂师协会之前，微臣按陛
    下的吩咐，保护林大师安危，亲耳听闻并无半字更改。”
    “……”老皇帝抬起头，看看已经挂入夜空正中央的圆月，长叹一声：“一个深爱妻子的老人吗？那孩子还真是……你从今天起，就跟随在他身边，无论他走到哪里，你的职责就是死在他前面！”
    “是！微臣遵命！”大汉拱手行礼后，消失在黑暗中。
    空无一人的御书房里，老皇帝依旧盯着窗外的圆月，“碧儿，快点会到我的身边吧！”
    ……
    帝国药剂师协会里储藏的药材自然很多，林空羽在罗科斯德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配置了用以麻醉的曼陀罗药剂。减少血液流动速度的凝血药剂。以及数量非常大的多种抗生药剂。对于林空羽来说，他很清楚，以目前的环境来说，手术其实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危险来至于这个世界没有完善的消毒除菌设备，术后感染才是最危险的致死原因。
    零零种种的一大堆药剂被塞入林空羽的手镯之后，他和罗科斯德又匆匆返回了皇宫。此刻已近清晨，天色逐渐转亮，但他的心却开始有些紧张。毕竟，虽然嘴上可以说的信心十足，但真正动手又是另一会事。
    惜凤阁中，老皇帝正在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而马克和古德里则陪伴在他旁边，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喘。看样子，老皇帝的威信很高，并不是林空羽先前想象中被臣下挟持的傀儡皇帝。
    当老皇帝看到林空羽和罗科斯德之后，立刻快步迎上：“爱卿，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镜子不知道要安装在哪里，我已经让近卫们拿着，随时可以按你的要求安放。另外，魔法师也已经准备就位，他们保证在六个时辰内，光球可以保持最高的亮度。”
    “好，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准备开始吧。”林空羽也不再犹豫不决。很快命令近卫们将镜子安放在侧殿的一间卧房中，又找来一张平坦的半高桌，铺上洁白的棉布，随即让魔法师们按他的要求在几个位置上分别释放了光球魔法。如此处置后，光源通过镜子的折射，从顶部直射桌面。
    仔细的观察过皇帝所提供的所有器具，林空羽先将它们放在烈酒中浸泡，随即命人将皇后抬到临时的手术台上。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林空羽穿上了自制的手术服，深深呼吸一下后，命人解开了皇后陛下的内衣。
    胸脯、下体的要害处，早已经按照林空羽的吩咐，穿戴上了遮羞的衣物，而整个腹部则暴露在他的眼前。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皇后如同绸缎般光滑的肌肤，还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此刻的皇后早在林空羽到来时，就已经服下了麻醉药和凝血药，林空羽又在动刀前，分散出自己的一部分灵力，暂时截断主要血管，以避免大出血。用谨慎的用灵力检查过皇后的躯体后，他拿起了精致的小刀……
    ……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林爱卿他还没有出来吗？”老皇帝起初还能勉强保持镇静，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在殿外不断的徘徊，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猛兽，焦躁不安。
    “陛下，空羽和微臣说过，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手术，需要的时间很长。最短也需要一个半时辰以上，现在时间还没过，您不用太过担心。”罗科斯德小心的回应着。
    “是呀，陛下，如果出了意外，那小子早就出来……呃，我嘴笨，陛下莫怪。”古德里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一脸讨好地望着正瞪他的老皇帝。
    “唉，你们说的都对，是我太急了。”老皇帝也无心和古德里计较，叹了口气，又将目光望向林空羽所在的侧殿。
    就在此时，侧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脸疲惫的林空羽和身后端着托盘面色苍白的近卫正慢慢走出来。
    此刻等在门口的可不只老皇帝一个人，马克、古德里、罗科斯德、已经嫁人而匆匆赶来的卡特琳娜长公主、最小的安妮卡小公主，以及一大群跟皇室有关的贵族都在等着。
    一见林空羽出来，老皇帝第一次冲了过去，而其他人也急忙赶上。
    “爱卿，碧……碧儿，她……”老皇帝颤抖着问道。
    林空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陛下，皇后的手术一切顺利。病变的组织我已经取了出来。”说着他向身后的近卫挥手，那近卫将托盘举到了皇帝陛下的眼前，赫然是一个十分恶心的丑陋肉块。
    “这个就是……”老皇帝一呆，但仍然看的很仔细。
    “没错，这就是病根了。”看到众人都面色苍白，特别是两位没见过的公主一脸想吐的表情，林空羽让近卫把半个胃部拿走，随即说道：“原本我想用治疗卷轴将皇后陛下的伤口直接愈合。但是考虑到，目前胃部还有不确定的因素，因此放弃了。皇后陛下的恢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