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唯一

    看到冷月舞脸上难掩惊喜之色，仙灵飒然一笑，继而对满腹疑窦的苏恒道:“恒儿，你试试打她一掌。”
    苏恒闻言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金仙至仙，云泥之别，哪怕是最弱的金仙一掌下去，也能轻易打死无异宝护身的无上天骄级巅峰至仙，更何况要出这一掌的还是有“小天尊”之名的苏恒？
    苏恒心下疑惑，但出于对仙灵的信任，也就没多问，恭敬应了声“是”。
    不过，谨慎起见，他也只是稍稍提了一成法力。掌心金光流转闪烁，照映着冷月舞半美半媚的精致粉颊，望之不似凡俗女子，身处红色火莲之中的她，倒更像是一位出尘脱俗的佛门菩萨。
    瞧见这位大小姐跃跃欲试的架势，苏恒忍不住好笑，“月舞，你可准备好了？小心这一掌下去，够你哭三个月鼻子了。”
    冷月舞鼻腔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翻着白眼道:“瞧不起谁呐？放马过来！本小姐要是哭鼻子以后就跟你姓！”
    苏恒哑然失笑，“好的苏大小姐。”
    言讫，他一掌拂出，对着冷月舞缓缓压落。
    青儿见状，知他是留有大余力，生怕冷月舞承受不住，也好及时散力救援。
    冷月舞见苏恒动作缓慢如蜗牛，心头一甜，表面上却将白眼翻得更厉害了，随即心神一定，法诀陡变，“敷华”?的十八片花瓣猛然合拢，瓣尖相触，将那具曼妙的娇躯掩盖在内，十八颗星辰则在结界上上下沉浮，左右循环不休。
    金色掌影压下，火莲的红芒不弱反盛，犹如一团燃烧得炽烈的火焰，一窜三丈，反将?金色掌影吞没。
    然而，真金不怕火炼，金色掌影虽是有形无质之物，却一路生生逼开了那比寻常天火还要厉害的莲芒，不疾不徐，轻轻按在了闭合的红色火莲上。
    下一刻，苏恒明显吃了一惊，但见那红色火莲承接了他一掌之力，居然只是轻轻一颤，旋即就稳稳不动。
    苏恒稍作思忖，缓缓加重了力道，待金色掌影的力量升至两成时，“敷华”猛地剧烈颤乱起来，十八颗星辰光华大放，极速闪烁不休。
    苏恒刚要收手，耳畔传来仙灵的声音：“继续。”
    苏恒不敢有违，终于“砰”的一声，“敷华”在接近三成小天尊法力的压迫下，承受不住压迫炸裂。
    苏恒五指如钩，猛然一提一收，将堪堪拂到冷月舞面前的余劲化去，待见后者脸色苍白，心神顿时一乱，忙问：“月舞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打疼你了？”
    冷月舞双手捂脸，瘪着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气呼呼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苏恒脑海里“嗡”的一声，只道当真伤了她，一下子慌了手脚，急道:“哎哎，你伤着哪儿了？快给我看看。是我不好，是我手贱，下掌没个轻重，你别生气，大不了我也让你打回一掌。”
    说着，他伸手去拉冷月舞的手腕。
    冷月舞身子一矮，避了过去，向他瞪眼道:“打回一掌？”
    苏恒深知自己方才这一
    掌的威力，别说是冷月舞，换作陆凝香也早被自己拍死十次了，只是刚刚惊讶于“敷华”的防御之强，故而起了好奇心和好胜心，多半是玩脱了手，以致冷月舞受了伤，这会儿真是后悔不迭。
    他心中挂念冷月舞的伤势，生怕她一赌气就不理自己了，这也就罢了，要是耽搁了伤情那可就糟糕，故而闻言不假思索道:“一掌不够，十掌八掌也行，多少掌都无所谓，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冷月舞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恒愕然。
    青儿上前，悄悄伸手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苏恒由衷感受到一股酸劲，心头咯噔一跳，忐忑不安地回过头。
    两对目光相接，青儿朝他使了个眼色，苏恒随之望向仙灵，又是一怔。
    猛然回头看冷月舞，瞧见后者一脸狐狸般的狡黠之色，苏恒恍然大悟。
    这死丫头，居然在骗我！
    其实他早该想到如此了，有仙灵在，冷月舞怎么可能真会受到半点伤害，何况让他出手的也是仙灵。只是他关心则乱，又兼冷月舞的演技太过逼真，甚至不惜一改倔强姿态，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女人表情，没有防备的苏恒这才着了道。
    苏恒不免忿忿，朝冷月舞瞪了一眼，可一对上她那对水汪汪的无辜眼神，心里纵然有天大的气也都消了。
    冷月舞背着双手，轻步上前，歪着脑袋，仰眼看苏恒，腻声道:“生气啦？冷大公子？”
    苏恒瞪着她，“什么冷大公子？”
    冷月舞眉眼弯弯，慧黠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一掌我要是接不下来就跟你姓，现在本小姐接下来了，那就得你跟我姓，怎么样？我们的冷大公子向来言出必践，这回不会是要赖账吧？”
    苏恒目瞪口呆。
    青儿微微一笑，道:“月舞姐姐，还不快谢谢师父。”
    冷月舞本来还想着继续捉弄苏恒，闻言立马惊醒，自己受了恩惠，却将这位名震天下的前辈高人晾在一边，可着实失礼得紧，青儿一提醒，她再也顾不得苏恒，连忙上前致谢。
    苏恒背过手握紧青儿柔荑，回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却破天荒得了个白眼回来。
    苏恒心下尴尬不已，想来青儿这次是真正打翻醋坛子了。
    虽然她一直都很相信苏恒，但这次却不一样，在仙灵这个或许能够改变苏恒决定的人面前，她实在难以保持平常心。毕竟，看仙灵的样子，显然对冷月舞也十分喜爱，万一突然给他们三个点了个鸳鸯谱，那到时候……
    一念及此，青儿纵然有再好的脾气，终究不是佛门的泥菩萨，见到苏恒对冷月舞的如此态度还能无动于衷。
    苏恒知她心意，也不敢反驳，只是将青儿的手攥得更加紧了。
    青儿俏脸微红，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捏了捏，示意他松手。
    苏恒素知她脸皮薄，故不违逆。
    青儿嘴角微微上扬。
    冷月舞谢过仙灵后，刚要退后，却听仙灵又道:“
    好孩子，老夫还有一物予你。”
    冷月舞眨眨眼。
    仙灵以大神通将十八颗星辰融入她的“敷华”之中，令“敷华”防御力强了十倍不止，居然能逆天抗住三成的金仙伟力，冷月舞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其实早已喜出望外，直觉得是一场泼天富贵，心满意足，不料仙灵竟然另有礼物相赠。
    稍稍平复下内心的激动，冷月舞嫣然笑道:“多谢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见冷月舞没有半句装模作样的推辞言语，仙灵对这小女娃愈发喜爱了，大笑道:“恒儿亏欠你良多，我这做师父的小小心意又能算得了什么？实是难报万一。此是你应得的，又何谈感不感激？”
    说着，仙灵从袖中掏出一物，三人定睛一看，原是一棵枯萎的莲株。
    莲株本无奇，但冷月舞见了，却不禁身体一颤。
    她呆呆看了半晌，而后僵硬地转头看仙灵，神情复杂，“这……这是……”
    仙灵面带微笑，“正是灵山八宝池中的那株佛莲。”
    苏恒和青儿相视恍然，原来是冷月舞的第一世！
    同时，两人心里也冒出了一个疑问，这株佛莲为什么是枯的？即使它的灵身?下凡已历八世，但本体既在佛教圣池之中，有圣水滋养，加之本体非凡，也断不会枯了才是啊。
    似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仙灵适时道:“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第八世，不论哪一世是人是妖是仙是佛是魔，过去的都只是过去了，现在的就是现在，现在只有一个冷月舞，从今往后，这个世上也只有一个冷月舞，一个唯一的你。”
    字字句句，犹如霹雳炸响耳畔，又钻入心间，冷月舞不住喃喃：“从今往后，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冷月舞，一个唯一的我……”
    昔年在九莲佛塔中初闻自己身世，冷月舞很怕很怕，她不想和佛教扯上干系，只想能跟苏恒在一块嬉笑打闹一辈子就好了，可即使苏恒曾对她许诺过，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包括佛教在内的任何人和势力都没法强迫她半分，但她始终难以安心释怀。
    和西天佛主相比，一个苏恒太渺小了。
    和整个佛教相比，他更是微不足道。
    因此，冷月舞从未真正放心过，哪怕金云子曾答应不再缠着她，哪怕佛教真的已有八十年未找上门来。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真的与前几世、与西天佛教，不再有任何瓜葛。
    仙灵带来了她葬下的第一世，了结了她与佛门的因果。
    从今往后，冷月舞就是唯一！
    冷月舞呆立半晌，突然恭行大礼，伏身拜倒在地，颤身道:“前辈大恩大德，月舞百死难报！”
    仙灵伸手一抬，冷月舞就被一股绵力扶起，前者微笑道:“好孩子，你喜欢就好，来。”
    说着，他将掌中枯萎的佛莲递了过去。
    冷月舞伸出双手，恭敬去接。
    然而，在两者堪堪要触及的时候，冷月舞忽然面色一变，触电似的猛然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