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局外人忙碌，局中子争逐

    洪荒大陆是一个大世界，大世界里里外外还有无数个小世界。
    小世界同样有大小之别，小的有准至仙开辟的结界，大的诸如灵域、冥界等自成乾坤一体的小型大陆。还有介于它们之间的中型小世界，曾经的天凰神界就是此类中的典型个例。
    古战场乃是由许多大陆板块熔炼而成的新大陆，严格来说也算是个中型小世界，但由于它的特殊地位和意义，这个中型小世界的世界屏障却是异常坚固，且有许多久不出世的大高手坐镇于此。
    他们高高在上，监察诸天，维护秩序。
    永恒未知处，有九座雕像静静矗立在无边的黑暗中。雕像高低不一，瞧着模样是五名童子和四位童女，一名童子站中间，随后一女一男依次往两边排列开。
    九座雕像光华不显，如明珠蒙尘，悄然融于黑暗之中，仿佛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唯有背后光芒隐隐，照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它们面朝同个方向，背后则是个鸡卵状的土黄色球体。
    忽然间，黑暗世界犹如一汪深山幽潭漾起涟漪，一名中年道人负剑踏歌而来。
    “谢天地，感虚空，得遇仙郎是祖宗。俯耳低言玄妙旨，提上蓬莱第一峰。”
    “第一峰，是仙物，惟产金芽生恍惚。口口相传不记文，须得灵根骨髓坚。”
    “坚骨髓，炼灵根，片片桃花洞里春。七七白虎双双养，八八青龙总一斤。”
    “真父母，送元宫，木母金公性本温。十二宫中蟾魄现，时时地魄降天魂。”
    “……”
    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九座雕像开始颤动，起初还是微风轻拂，继而愈烈，随着道歌临近，雕像恍如波撼五岳，势成翻天。
    一股磅礴到似能吞纳寰宇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只一缕，就能斩不灭金仙的不灭金身！
    中年道人在距雕像三十六万里处驻足，解下背后所负剑鞘，两手轻捧，一手五指于上轻轻划过，口中低语:“贵界上古有天尊姓吕，曾铸一指天剑，作一敲爻歌，在下万分钦佩。今日至此，为看百万年后，是否还有人承其衣钵，不负剑道，不知道友可否一开方便之门？”
    缓缓抬头，看着前方由像化人的五男四女，微微一笑，“凶禽九婴。”
    五名童子身着黑衣，四位童女身着红衣，此刻九对十八道目光纷纷聚集在前方那抚剑道人身上，同时开口，声音叠加重合在一起，宛如一声。
    “贵界数万年来屡次来犯，但念尔等知其轻重，我等亦不多加计较。两界后生，相互磨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龙成虫皆在乎己。往届两界互有胜负，也算皆大欢喜，此番贵界全军覆没，死了小的来了老的，可是输不起么？”
    五男四女出声，其音竟如小儿啼哭，令人不觉噤声寒颤。
    中年道人始终面带微笑。
    五男四女又道:“我界有句老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道友是否就是那醉翁？”
    中年道人仰天大笑，抚剑之手一紧，握住剑柄，未出鞘的剑尖直指五男四女，不答反问：“尝闻凶禽九婴生有九头，能吐水火，九头存一便可永生不死，不知是否言过其实？”
    四男四女纷纷走向中间的那名童子，身体如影子般融入其中，一阵黑红二色的朦胧旋风卷起，将之包裹在内。
    待景象再次恢复清明，原先的五男四女早已不见了踪影，原地只有一只九头怪物在睥睨天下。
    九头怪物四爪九首，肋生双翼，长有一尾，通体覆盖天青色鳞片，腹部则呈淡黄色。九首是蛇像龙威，每一张漆黑如墨的大嘴边缘都生有四条龙须，头顶更有一簇长长的胆毛，呈现与双翼一样的赤红色，犹如一团团跳动的火焰。
    凶禽九婴，在洪荒大陆早已绝迹的生灵，放眼整部大千史，数量恐怕比五大神兽还要稀少的存在，今日，于这未知之地重现！
    这一幕若是被洪荒大陆的万千生灵看到，绝对会引起滔天波澜。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真是假无须徒惩口舌之争，真相一试便知。我亦尝闻檀界有一剑修，敬仰我界易天尊，并立志要做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长江后浪，铸一柄换天剑，不知你要换的是哪一个天？指天的天？剑道的天？还是蛇吞象要换我大千的天？”
    九婴九头齐摇，自嘲道:“说岔了，哪有那么多天让你换，陨昆太虚尚且不行，你那柄换天又如何？九婴九头存一即可永生不死，但不知阁下之剑能斩我一头否？”
    中年道人飒然一笑，“我的确也想试试，我这把换天究竟能换了几个天。”
    言讫，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双指于剑鞘上一抹，鞘飞剑出，一束长虹直贯九婴。
    九婴一颗头颅往后一仰，再朝前倾力一吐，一挂水火交融的匹练猛冲向前，直撼长虹。
    轰！
    剑鞘与水火齐溃，一道剑光疾掠而至，九道水火神柱同样成铺天盖地之势碾压而来。
    永恒未知处大震动。
    与此同时，在鸡卵状大球的另外七个方向，也有大战爆发。
    妖气弥天，仙术缭乱，佛光普照，魔视人间……
    局外人下子，局中棋斗势。
    世人皆知斗战之子为斗战圣者，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攻伐圣术。三月前修罗场上，斗战之子与小天尊一战虽败，但那场战斗的精彩程度却让人回味无穷，终生难忘。
    犹自记得，斗战之子拼命时，手中一杆战枪完全舍弃了华丽繁杂的枪式变化，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气势和信念，但在最平凡的招式中，却又蕴含无穷神奇，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在演绎无上斗战圣法。
    现在的陆凝香，就是那时候的斗战之子！
    当然，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两者的状态相同。
    陆凝香化繁为简，回溯本源，手中一把半璧洪荒尽情演绎一斧破万法的至强之道。和当初的斗战之子一样，她已然完全跳出招式和神通的格局，手中巨斧劈出的，是纯粹的道与则！
    眼前一敌是一斧。
    眼前百人百宝是一斧。
    眼前千军万马同样是一斧。
    一斧在手，能开天辟地，能诛仙敕神，能争雄天下，能独占半璧洪荒！
    陆凝香彻底忘我，一对皓月明眸中只剩下了两个人，一眼看四灵天法相，一眼看麒麟圣火身。
    她从未有过如此酣
    畅淋漓的感觉。
    苏恒以一记神龙摆尾甩掉了来袭的麒麟脚，斧芒斩至，他脚下的玄武猛然直起四蹄，水土之气交融弥漫，玄武之甲可扛天。
    哧！
    一泓青芒一闪即逝，玄武甲上又多了一条几乎一通两穿的裂缝，无尽法则在上面交织消磨，看得人眼皮直跳。
    来而不往非礼也，苏恒一礼还一礼，另一只脚下白虎执掌杀伐，张口一啸，无尽杀戮之气凝结成了实质，宛如千百剑气在纵横呼啸，将陆凝香笼罩在剑之国度，迎接无穷无尽的杀刃绞杀。
    同时，他右手摊开，一只火红的神鸟振翅飞天，双翼一振，无尽朱雀神火熊熊而起，与紫色的麒麟圣火各自占据半璧江山。
    天空有火烧云，一红一紫。
    五大神兽各有所长，以中央麒麟最是全能，而若是比起攻杀毁灭之力，也只有神鸟朱雀能与之一较高下。
    朱雀对决麒麟，这无疑是一场极其博人眼球的神战。
    化身麒麟的火无天同样不弱半点气势，他以圣体榜二的麒麟圣火身强行突破境界，踏足天仙巅峰境，就是要与苏恒、陆凝香两人比个高低。如今见此光景，他非但不惊不怒，反而兴奋得要发狂。
    兽血沸腾！
    他本可以藏拙，等苏恒和陆凝香斗个两败俱伤、甚至是一死一伤后再出来收官，如此一来，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古战场争霸战第一人，到时候，整个洪荒大陆都会传遍“火无天”这三个字，真真正正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是何等殊荣？
    但火无天不想这么做，也不屑这么做，那样的第一人，对他来说狗屁不如。
    他想要的，是跟真正的最强者来一场绝对公平的生死对决。
    那才是火无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谁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不问手段？男儿亦有男儿热血，男儿不失男儿本色，一个小天尊就足够气吞天下了，他又怎能输给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陆凝香？
    这最后一战，他们三人都不愿耍什么阴谋诡计，那对他们来说，是对己对敌的一场亵渎！
    怎能允许？
    麒麟吼动苍穹，即便一身鳞甲鲜血淋漓，它仍不失了半点威严。头顶一只独角发光，一束神芒冲出，竟将半璧洪荒打得高高扬起。
    陆凝香虎口迸血，不得不退出百丈以卸其力。
    麒麟口喷紫火，与朱雀神火相互对冲。天空似是多了一条火瀑，将虚空炙烤扭曲得不成样子。
    陆凝香卸掉麒麟角射出的那道神光之力后，半璧洪荒迅速再起，一个无形的场域缭绕周身，硬抗白虎杀伐力。
    砰砰砰……
    轰鸣声不绝于耳，整个天空都沸腾了，三王争霸的威势几乎将整片天地都化成了烘炉，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毁灭性力量。
    一众战场不觉消了颜色。
    斗战之子浑身战血澎湃，恨不得马上就来心劫，让他直接成就准至仙，随后上去和三人杀个痛快。
    只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斗战之子心中喟然长叹，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如此争霸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