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九百六十二章 凌虚殿

    “臭家伙儿，你说什么？”神情恍惚间，冷月舞狐疑的目光射来。
    苏恒回过神，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青儿要是知道我已经找到你了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冷月舞没有怀疑，讶道:“对啊，我怎么给忘了，青儿妹妹呢？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苏恒斟酌了下言辞，便将心湖畔的事情说了一番。而关于他在心劫中的那场“春秋大梦”，苏恒则寥寥数语带过，只是说自己因之而受了伤，并未与冷月舞详谈。
    冷月舞冰雪聪明，也没有刨根问底。
    每个人都有秘密，正如她不能告诉苏恒佛主所赠偈语，苏恒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知道青儿已经渡过心劫成就准至仙后，冷月舞在为青儿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不可否认，在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自己被青儿给比下去，特别是在苏恒面前。
    微微笑了笑，说不清是甜多还是酸多，随意交谈了几句，她便将话题转移到苏恒的伤势上，满脸担忧。要知道，心劫失败留下伤势，这后患可不小。
    苏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并没有怪她。
    每个人都有私心，他这样，青儿亦是如此，冷月舞也不例外。这种事情，注定没有对错。
    ……
    月夜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的白衣胜雪，超凡脱俗，女的红裙及膝，步步生莲。
    倘若天公能作美，世间可多对璧人。
    然而，这宛如神仙眷侣的一对人儿一路走来，却不像他们的气质那般不染烟尘气，脚下流血可成河，积骨能堆山，却是于金戈铁马中铸就血染的风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片几乎随处可见怪物的荒凉平原成了一方毫无生气的死土，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同样是一方净土。
    “这些怪物中，有不少都是大千世界的生灵，甚至就是像我们一样的历届参战者。安居平原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才让数千年来无数天骄高手铩羽而归，不曾归者，也沦落到这副模样？”男子轻声喃喃，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两人驻足，那名红裙女子指了指远方若隐若现、如巨兽匍匐的朦胧山影，清悦道:“只剩这一处了。”
    冷月舞与众佛子来此多时，论起对安居平原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苏恒要弄清此地的秘密，自然需要先找到怪物产生的源头，冷月舞不负所望，当即将金云子他们曾怀疑过的几个地方圈了出来。
    由于冷月舞只肯将异界的秘密向众佛子透露一丝半缕，故意吊着他们胃口，众佛子不知底细，又顾忌实力悬殊，遂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这五个月来，他们并没有太多实际性的收获。
    不过，随着苏恒和各派天骄的到来，这种僵局必然会被打破。当众佛子得知这些怪物的底细，当众多参战者纷纷涌入安居平原，所有人势必会有所行动。
    这半个月来，苏恒和冷月舞肃清了五个可能是怪物大本营的地方，葬送在他们手中的怪物有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而眼前那座笼罩在雾气与神秘中、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山脉，就是最后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处！
    苏恒点点头，叹道:“这重空间之大，恐怕不下于半个仙宗领地，方至此地，却几乎随处可见那些怪物。真不明白，它们都是从何而来？纵然将数千年来所有进入古战场的各派天骄都加起来，全变成怪物，也不及眼前十分之一吧？”
    冷月舞无法回答，这个答案，只能他们自己去摸索。
    苏恒也只是感慨了一句，与冷月舞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化作流光远去。
    两道流光疾掠向前方的厚重山脉，尚未靠近，上面的光芒便迅速收敛，最终消失于无形。
    两人走在梵天中，外面还有结界雏形笼罩，仿佛彻底脱离出了这重空间。苏恒法力运转，不疾不徐地向目的地靠近。
    “吼
    ！”
    近了，又能闻到此起彼伏的兽吼声。翻过山头，令两人意外的是，下方巨大的盆地上，竟坐落着一座座恢弘大气的宫殿，雕梁画栋，紫柱金梁，较之凌天宗的凌虚天宫也不遑多让，甚至还多了一分古老的岁月气息。
    而在那壮观的宫殿群中，有一个地方显得格外惹眼，不出意外，那里还是整片宫殿群的正殿！
    两人放目望去，落在那破败不堪的正殿上，看到殿前耷拉悬挂着、腐烂了一大半的牌匾时，两人同时愣住了。
    虽然牌匾破败得厉害，但他们还是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大字。
    凌虚殿！
    凌虚殿？凌天宗里的叫凌虚天宫，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两人相视愕然，蓦地，苏恒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不对，凌虚殿，凌虚殿，不是凌虚天宫的凌虚，而是古天庭七十二宝殿之一的凌虚殿！”
    冷月舞心头一颤，“古天庭？”
    凡是和这三个字挂上钩的，都拥有极大的分量，它似乎拥有某种强大的魔力，让人不觉心生敬畏的同时，也涌起浓浓的好奇心，吸引着人们战战兢兢地去拨开历史的迷雾。
    苏恒微微颔首，神情凝重，“据典籍记载，古天庭称霸洪荒时，于九天之上广建高阁天阙，号称天界！天界外环弱水河，内置宫殿一百零八，按天罡地煞之数，分为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而这凌虚殿，正是那七十二宝殿之一！”
    话语微顿，苏恒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平复下内心的波澜，“凌天宗的凌虚天宫，正是效仿天庭宝殿之名。”
    “这么说来，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古天庭遗址了？”冷月舞娥眉微蹙，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这是真的话，此番是吉是凶着实难以预料。
    “不然。”苏恒摇摇头，“传闻古天庭于一夜之间崩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残垣断壁都没有留下，又何来遗址之说？”
    “当然，传说终归只是传说，绝不能全信。那一百零八座宫殿虽然不见了，却未必就真个完全涅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想那天界界河弱水，不也有一部分存留至今？且不说那破烂的正殿和牌匾是否为真，纵是真的，后面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宇却一定不是从远古遗留下来的，而更像是后来才建成的。”
    冷月舞螓首轻点，对苏恒的话表示赞同，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建造人甘愿将新的殿宇建在旧殿之后，且不曾将旧殿拆去，可见旧殿地位非同一般，我觉得应该就是天庭旧物。”
    苏恒细细观察了一阵，喃喃道:“真相如何，进去一看便知。异界、天庭、大碑天宫……又回到了原点，这是命中注定我一定绕不过这个坎么？”
    冷月舞默然，她能体会到苏恒内心的沉重。
    这片宫殿群似乎是怪物们的圣地，眼前所见，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这让两人既凝重又兴奋。
    很显然，这个地方存在着绝对的统治者，才得以让这些怪物乖顺服从，而统治者的实力不言自明，所以他们心思凝重。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他们因而兴奋。
    悄无声息地避过来回巡视的怪物，两人顺利通过挂着“凌虚殿”破烂牌匾的正殿大门，成功偷潜入内。
    只是，他们不曾发现，在自己穿过正殿大门时，牌匾上那三个晦暗无光的大字突然亮了几分，却又一闪即逝。
    苏恒环视四周，发觉右边侧门里往来的怪物更多，便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顺着廊道一路走去，里头却像个迷宫一样，九曲十八弯，把两人头都转晕了。
    正在无奈何之际，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或者应该说是……长得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头和当初头生螺旋尖角、身披骨刺鳞甲、背长蝎尾的半红半绿睛怪物一模一样的怪物朝这边走来，和不可见的两人擦肩而过，径直朝拐角处的一个房间走去
    ，苏恒两眼顿时眯了起来。
    “跟着它！”
    两人异口同声，皆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这怪物拥有天仙大圆满的实力，在周围的小怪物里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而见其他怪物对它的恭敬姿态，两人估摸着这半红半绿睛怪物多半是这里的一个小头目。与其没头没尾地到处乱撞，还不如跟着它，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在半红半绿睛怪物将房门关上的最后一刹那，两人险而险之地跟了进来。“砰”的一声，房门闭合。
    感受到房门和墙壁上的强大封印，冷月舞偏头看苏恒，见后者一脸气定神闲，她笑道:“臭家伙儿，你说我们不会被发现吧？这要是暴露了，那可真要被关门打……打……”
    话语戛然而止，冷月舞一阵尴尬，轻咳了声，“要是被发现了咋办？”
    “不会被发现的。”苏恒信誓旦旦，可就眨眼的工夫，他又有些心虚地往四周瞅了瞅，感叹道:“这可真是入了魔窟啊！”
    冷月舞翻白眼，“本小姐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苏恒故作惊惧，“怕，怕死了。万一被发现了，我先走，你殿后。”
    “这还差不……啥？！”冷月舞刚要眯起的妙目猛然一瞪，拧着苏恒手臂一块肉就呈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凶巴巴道:“你说啥？本小姐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苏恒疼得龇牙咧嘴，连忙讨饶：“好月舞，我的意思是你先走，我断后！咱把爪爪放下来，这拧得怪疼的。”
    冷月舞忍住笑，哼道:“你还知道疼啊？哼，算你识相！”
    松手前，还不忘用力再拧一下。
    苏恒无奈，这可真是个小祖宗。
    “臭家伙儿，你之前不是变成这怪物的模样骗过那些光头和尚吗？待会儿万一被发现了，你就再变成那个样子，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冷月舞提议。
    “好主意！”苏恒点头，深以为然，一本正经地道:“到时候我再把你交出去，就说是从外面抓回来的战利……哎呦呦疼疼，咱不带揪耳朵的，就说是请回来的小姑奶奶还不行吗？我说冷大小姐，一年多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
    “嗯？”一声拖着长腔的软腻鼻音。
    苏恒连忙改口，赔笑道:“温柔了啊？”
    冷月舞这才满意松手。
    她这一松手，苏恒连忙抓住她的两只皓腕，再用左手死死扣住，空出的右手则去弹那光洁的额头，顺带着在她头上一阵揉搓，直把那一头整齐青丝弄得一片凌乱。
    冷月舞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了计，发现双手挣脱不得，当即就要抬脚，不料反被苏恒先踩住了那双玉足。
    苏恒咧咧嘴，心有余悸，“我说大小姐，你想往哪儿踢呢？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冷月舞后手被制，正为之气结，哪还理会苏恒说了啥，当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尖叫起来：“啊啊啊，臭家伙儿，你鞋底脏死了，还踩我的脚！我……我……我咬死你！”
    脑子一热，她直接张口朝苏恒胸膛咬去。
    苏恒倒抽了一口凉气，欲哭无泪，“小姑奶奶，你除了咬人还会什么？有你这么无赖的吗？”
    “你偷袭我，你不无赖？”冷月舞死咬着不松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你松手。”
    “你先松口！”
    “不，你先松手！还有，把你的臭脚拿开！”
    “我不松！”
    “你不松我也不松！”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没过片刻，冷月舞俏脸一片通红，却不是气的，而是羞的。
    他们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旖旎。
    就在气氛逐渐尴尬时，“咔”的一声，一道暗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