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九百一十三章 仙子之心

    金光璀璨，紫火纷飞，九天之上，十道人影纵横驰骋，身影如鬼魅，相互交错间，若长虹横空，只留下残影片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兵锋冽冽，寒星点点，银枪魔剑挑动万丈星河，白衣苏恒与金甲少年如龙似虎，气吞山河万里。磁峰幽幽，帝经哗哗，混沌道人身坐虚空，通体帝韵弥漫，如“道之涯”镇压八荒六合。
    两身主杀，一身主封，苏恒三身齐出，鏖战北斗七子，将七颗大星打得颤动不休，星光四散而落，逐渐变得晦暗。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恒很清楚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瓦解七子之势。如是，在三身上百个回合的强势攻伐下，伴随七声惊天爆响，最后三身合一竭尽全力推出的无忧剑携带炽盛的剑火，倏地刺破长空，将七颗大星先后 洞穿！
    哗啦啦！
    七星解体，却未复人身，而是化作漫天星光飘落，如流萤般洒向四方，极尽最后的绚烂后，缓缓落幕，最终归于沉寂。
    曾经所有的辉煌与荣耀，都在这一刻终结。
    接着，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下，三身合一的苏恒踏空而来，目光一扫，看到地上又多出的十几具尸体，环绕周身的凶煞之气才逐渐敛去。
    “苏恒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
    “北斗七子……”
    “死了。”
    青儿轻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在失落森林外，她就和九霄阁作出了了断，但当真正见证北斗七子的死亡时，她还是忍不住唏嘘。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些人都是她曾经的同门。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他们之间本该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何至于今日兵戈相向、非要以一方的陨落为结局才肯罢休？
    世事变幻，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当然，她并没有责怪苏恒的意思，只是有些感慨罢了，甚至，即便换作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青儿虽然善良，但对真正的敌人，却也从未手软过。
    苏恒摸了摸青儿的小脑袋，以做安慰，待后者表示自己没事后，他便看向了那群神秘的援兵。
    这群神秘人共有五十员，除了死在战斗中的十二人外，还剩下三十八人，此刻都以敬畏的目光看着苏恒。领导他们的，乃是三名巅峰天仙，且还不是寻常资质，看起来比大地精灵族的那个精灵还要强大几分。
    而苏恒能攻破六大仙阵，脱身而出，主要还是因为这三人的存在。
    他们，是此战最大的变数。若非如此，苏恒不敢想象结局会演变成什么样。
    有混沌衣在，他或许不会死，却永远无法脱困，而青儿和众妖更是凶多吉少。
    因此，苏恒对他们无比感激，大步上前，郑重见礼，道:“苏恒感谢三位出手相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被一个杀神般的存在如此恭敬对待，三人明显有些局促，相互交换了下目光，中间一人道:“公子不必如此，我等也是奉命而来，不敢妄自居功，公子如要报恩，当找我家主人才对。”
    “你家主人？”
    那人点点头，在苏恒继续发问之前，他抢先说道:“我知公子心有疑虑，但规矩在身，请恕我等不能多言。公子且进城去，料想主人定有安排，届时一切自知。我等告辞！”
    说罢，领头三人一声令下，直接带着众人离去。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万归园，十有八九也要进城，我们现在追过去，应该能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主人。”天狗提议。
    苏恒摇摇头，“不了，我虽然很想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但对方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必强求，那样反而会令他们为难。”
    “这倒也是。”
    苏恒目光扫过众妖，“这次是我大意了，害得大伙儿身陷险境，险些遭劫，是我之过，改天我一定补偿你们。”
    一开始众妖还连连摆手推让，连道客气，而一听到后面的话，除了小兽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余三者登时两眼精光大放，直勾勾地看着苏恒。
    那眼神，活像是长年不近女色的老色鬼突然见到了一个绝世大美人，把苏恒看得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它们很清楚苏恒的为人，向来言出必践，这次既然这么认真地许下承诺，那将来的好处绝对不少。
    这也难怪它们会有如此反应了。
    一旁的青儿不禁莞尔，俏皮道:“那苏恒哥哥要拿什么补偿青儿呀？”
    “青儿想要什么都可以，就是把我整个人都送出去也行。”
    “哼，这个可不算。”
    “不算？为什么不算？”
    青儿微红着脸，把手搭在嘴边，附耳悄声道:“因为苏恒哥哥本来就是青儿的嘛。”
    苏恒闻言一呆，愕然地看着青儿，没想到这小丫头也学会说情话了，这对天性娇羞的她来说，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青儿被看得红晕上颊，推了推苏恒的后背，催促道:“回去再看啦，我们先入城再说。”
    苏恒忍俊不禁，但也不敢违逆老婆大人的意思。并且，此刻的万归园的确是最安全的，众人都经历过一场大战，状态不在巅峰，若是再出什么变故，结局很难预料。
    经过这次的事情，苏恒更加谨慎了，自然不愿再节外生枝。
    估摸着那群神秘人已经走远，他们也不担心再碰到对方而尴尬，当下向万归园而去。
    路上，天狗忍不住好奇，问道:“少主，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两个女人？”
    苏恒知道天狗被这个问题憋了好久，闻言淡淡一笑，道:“因为我不想与她为敌。”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面对不同的人，他竟给出了和绛珠仙子同样的答案。
    众妖闻言登时一愣，天狗眨巴眨巴眼，随即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一声惊呼，对青儿道:“少主夫人，您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少主才见了人家姑娘两次，就要给人拐跑了！这……这这这……这还得了？！”
    天狗一脸惋惜，为青儿打抱不平，而这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也令众人尽皆石化。
    终于，一旁的小狐狸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惹得怀中的小兽用疑惑而无辜的
    眼神看她，不知道小狐狸怎么突然跟抽风了似的。
    裂天雕也没想到天狗会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话，无语的同时，抬起一对翅膀遮住脸，一副“我不认识它”的样子。
    感应到青儿似笑非笑的目光，苏恒顿时一阵头大，而后一巴掌拍在天狗脑门上，怒骂道:“死狗，狗胆肥了啊？现在坑人都坑到我头上来了！刚刚你胡说八道的账我还没给你算，你还敢来？别说了，今晚炖狗肉十全大补汤，大伙儿一块开荤！”
    一听要炖狗肉，天狗一下子蔫了，哀嚎着讨饶求情，苏恒只是不理，反而还和小狐狸探讨起怎么个炖法味道比较香、以及天狗身上的哪一块肉和骨头适合熬汤或是红烧。
    这差点没把天狗狗命吓走了半条。
    “绛珠仙子，于南海之滨造福一方，被凡人称为南海仙子。她不仅怀有圣人慈悲之心，甚至还走上了香火奉神之路，把自己的命运和凡人的诉求紧紧联系在一起……”
    众人打闹之际，青儿突然开口道:“苏恒哥哥曾在仙道大会上见过她，知道她并非为了追求力量才走上这条路，而是真正将之作为顺应本心的根本道途。绛珠仙子，他朝若能站在洪荒大陆的巅峰，必是百万年难得一出的大圣人，此是万灵之福。因此，苏恒哥哥不想伤害她。”
    众妖恍然，天狗又问道:“她有圣心，又为何不救其余的仙道弟子呢？”
    众人目光看来，天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女人说了那么多，我没怎么听懂。”
    众人直翻白眼。
    青儿微微一笑，耐心道:“绛珠仙子心怀圣德，帮助凡人，是为了消除他们无法抗拒的、不公平的天灾人祸，她想让所有人得到他们应有的回报，从而让众生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改善原来的生活，过上富足、安宁、祥和的好日子。”
    “修士则与凡人不同，他们懂神通，晓法术，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推衍吉凶祸福、趋利避害。在凡人眼中，他们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然而也正因为这份能力，他们有了更大的雄心壮志，他们要争霸古战场。”
    “古战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胜者辉煌，败者凄凉，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以说，在进入此地之前，所有参战者都有杀人和被杀的觉悟。可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蜂拥而至，想于险中求富贵，这种行为没有错，但需要他们自己来承担应有的后果。自古因果有常，绛珠仙子无法逆因果而行，也不想逆因果而行，因此她说:圣人有心，不滥于众。”
    “真正的圣人之心，要分情况，分对象；圣人的爱，同样要遵循因果，而不是无差别的、泛滥的博爱。”
    闻言，小狐狸和裂天雕若有所思，天狗则是挠挠头，道:“话是这么说，可她自己不也是仙道的一份子吗？这次她弃这么多同道生死于不顾，就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青儿笑着摇摇头，“和在仙道大会时不同，现在的绛珠仙子，不再只属于仙道，当然，她也不会再受缚于那些虚幻的功名荣誉。从今往后，她只属于自己的道心……一颗圣者仁心！”
    说着，她偏头看向苏恒，“苏恒哥哥，青儿说的对吗？”
    苏恒微笑颔首，“这样的南海仙子，将来才不只属于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