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五百四十二章 生死相依

    “哗！”
    楚烟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这番话一说出来，便是铁证如山了。
    苏恒，这个凌天宗的宗子，天才少年，居然真的悄悄放出了一尊被九霄阁镇压的邪灵。如此行径，不仅是对九霄阁的挑衅，还是仙道大忌，为众仙宗所不耻。
    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当处死刑！
    纵使凌天宗事后想问罪，也不敢冒仙道之大不韪，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道道质疑的目光落在苏恒身上，嘲弄、戏谑、不屑、惋惜……如人间百态，五味杂陈。
    但谁还记得，苏恒是为何要放出邪灵的？若非九霄阁的庞大压力，加之他不想失去青儿，苏恒又何至于此？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又是何等的苦涩？
    苏恒已经不去想楚烟是如何发现有混沌衣的自己，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也许她压根就没看见，是九霄阁让她故意这么说的。不管是哪种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楚烟说出句话后，似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她回头向青儿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可惜青儿已经不去看她了。
    小丫头靠在苏恒身旁，两人十指紧扣，她的目光也始终在他身上。
    楚烟微怔，面露愧疚，默默退到一旁。在此过程中，苏恒和青儿都没有去看她。
    恨她么？可她也是受了宗门的命令。
    不恨么？可她还是背叛了他们。
    夏仙已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时，苏恒转头对她道:“夏姑娘，你还是先下去吧，青儿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青儿看了看青儿，犹豫不决，并未马上和两人拉开距离撇清关系。
    “夏姑娘，若我二人难逃此劫，即使你坚持在这里，也不过是白送一条性命。”苏恒面无表情地道:“生命是宝贵的，你还有哥哥，还有要照顾的父亲，不该在这里香消玉殒。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苏恒话语真挚恳切，夏仙眼圈不由一红，最后还是捂住嘴点了点头，慢慢退下。
    至此，大婚的红毯上，唯剩少年少女相偎而立。那喜庆的鲜红，此刻看起来却如血一般凄冷妖艳。
    谁都知道等待苏恒的，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玉虚道人一叹，看了看身边双拳紧握的许宁，道:“或许，你没有机会打败他了。”
    许宁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苏恒的背影，这个唯一打败过他的人。他很想有一天亲自找回场子，拿回那份属于他的无敌骄傲，但现在……那似乎要成为一个无法实现的奢望了。
    和他有同样复杂心情的，还有龙族的龙腾。按理说，苏恒一死，四象诛仙阵和青龙星宿神阵便算是收了回来，这本是值得开心的事，但他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而在青龙星宿神阵中幸存的五人，天玑子已经离开九霄阁，虚太一和黎落面无表情，但眼底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惋
    惜却暴露出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对于虚太一来说，他受命阻击苏恒，两人注定会是敌人。但在北天路的最后一刻，苏恒是有能力直接斩杀自己、以绝后患的，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骄傲，他没有这么做。苏恒如此，他虚太一又何尝不是这般？他也想有一天，凭真正的实力击败先天元磁真体，但现在看来，这或许将成为他终生的遗憾了。
    而对于黎落来说，则是抱憾于没能和苏恒好好较量一次。两人的两次碰撞，第一次只是一触即分，第二次则是他被星阵全面碾压。他最渴求的，是像许宁、龙腾、虚太一那样，和苏恒好好打一场。
    若说年轻高手中最兴奋的，莫过于无欲公子了。此时，他正站在欲劫宫的老辈高手旁，看着苏恒天骄末路，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而当看到依偎在少年身边的娇俏少女时，脸上不由浮上一抹戾气。
    “哼，我得不到的，那就统统下地狱去吧！”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星阵中幸存的最后一人，尹天行，他也在这里。不同于众人，他既不幸灾乐祸，也不惋惜慨叹，而是若有所思。
    一时间，众人反应不一，但更多的还是喜闻乐见。毕竟，这样一个少年天才，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能将其扼杀在摇篮中，无疑是件好事。
    到了现在，大幻天和真魔殿的人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苏恒，你为凌天宗宗子，天资纵横，惊才绝艳，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仙道十门向来同气连枝，此亦是仙道之福，我教天女许配于你结为道侣，更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只可惜，可惜啊！”
    云庸真人故作惋惜之态，旋即声色一厉，“你居然胆敢释放我教辛苦镇压的大恶之辈，任其为祸天下，此乃犯了仙道大忌！将为仙道十门所不容！如今罪行揭发，你可认罪？”
    面对云庸的质问，苏恒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凝视着少女清丽的容颜。
    云庸真人冷哼一声，“苏恒，你罪孽不小，事已至此，我教天女将另择夫婿，你可有话说？”
    苏恒依旧不理他，青儿则是紧紧抱着少年，对云庸真人的话充耳不闻。
    云庸真人脸色难看，对白眉使了个眼色。白眉会意，道:“青儿，赶紧回来，回到师祖身边来。”
    青儿闻言抬头，沉默半晌，一字一句道：“不！青儿不回去，你是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这一切都是你们设的局，是你们在陷害苏恒哥哥！青儿真的不明白，苏恒哥哥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对他？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这件事情，青儿也参与了，如果苏恒哥哥该死的话，那青儿也跟他一起死，青儿死都不跟苏恒哥哥分开！”
    天极峰上鸦雀无声，云庸真人和白眉真人心弦一颤，他们心知肚明，青儿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间，在少女的质问声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小丫头略微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说到最后，她已是带了哭腔。两行晶莹自眼角淌落，她再也忍不住
    ，趴在苏恒怀里痛哭出声。
    “青儿不要苏恒哥哥死，青儿想要苏恒哥哥活着。你们要杀就杀青儿吧，青儿不怕死，用青儿的命来换苏恒哥哥的吧，呜呜……苏恒哥哥……苏恒哥哥……”
    少女的呜咽声低低响起，许多人为之动容，一些九霄阁弟子更是露出不忍之色。怀抱着少女颤抖的娇躯，苏恒心里跟扎了把刀子似的，止不住流血。
    他抱紧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青儿不哭，苏恒哥哥说过，要保护青儿一辈子，我们不会死的。就算……就算命运真的走到了尽头，我们也要一同承受。以前不是说好了吗，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死死生生不分离，你怎么能说这种傻话？”
    说着，苏恒的眼前也有些模糊了。
    “生生世世在一起，死死生生不分离……”青儿已是哭成了泪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让苏恒心疼至极。她口中不住喃喃着这句话，突然拭去脸上的泪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一如往常那般动人。
    “对，永远在一起，死生不分离。”少女破涕为笑。这般模样，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少年少女四目对视，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汪汪，汪汪……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传来，声如雷震，搅动八方风云，整个天极峰似都为之颤了一颤。妖中至尊的威严带着无比愤怒的情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众人神色都有了些许变化。
    云庸真人皱着眉头，对下方逐渐狂暴的萌萌小兽伸手一指。一道神光降下，化作一个半球形的罩子，将小兽和它旁边的小胖子困在其中，任凭一人一兽如何冲击，都无法攻破。
    食铁兽族虽强，但小兽太幼小了，不可能抗衡云庸真人的力量。
    小兽欲出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恒和青儿面临制裁，一对乌黑大眼竟变成了血红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云庸心中一凛，他知道，此事过后，小兽定会记恨上自己。被这样一头潜力无限的妖兽惦记上，显然不是件好事，但他却不能先斩草除根。
    小兽若死，食铁兽族必定会横跨大洲攻打九霄阁！
    这样的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也是整个九霄阁都不愿承受的。
    事已至此，云庸也不能让小兽搅了局，当下只能以大神通将一人一兽暂时困住。
    苏恒看了被困的小兽一眼，那对血红色的眸子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但他知道，九霄阁不敢动它，也便放了宽心。
    还有小胖子……看着他在其中挣扎的模样，少年摇摇头，眼底有欣慰之色。
    这个兄弟，交得值！
    现场的气氛格外沉闷，就在这时，一股纯粹邪异的黑雾在苏恒身边突兀腾起。伴随着强大的气息扫荡四周，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出现了。
    “好一个九霄阁，两千年了，仍是这副恶心的嘴脸，实力不见长，不要脸的本事倒是越来越让本尊刮目相看了。”
    黑雾凝聚，邪灵出现，睥睨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