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四百零五章 狡猾的少年

    议事大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苏恒失踪一载有余，却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真是说谁谁到。众人目光交汇，神态各不相同。
    玄真真人喜忧参半，二长老老神在在地抬起眼皮，其余众长老以神念交流了几句，而后望向大长老。
    他们在等大长老的决定。
    大长老示意刚要解散的众长老重新坐定，大手一挥，轻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白衣少年步入大殿，自众长老间从容走过，脸上无悲无喜，神态自若，大有“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海啸于后心思坦然”的镇定。
    许多长老暗暗点头，单看这份气质，他们就觉得这个弟子并非徒有虚名。他能技压群雄，名动天下，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未尝没有道理。
    苏恒去南瞻部洲之前，在凌天宗就已经是一号知名人物了，只是那等名气并不足以让所有长老都提起兴趣，故而在座之人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他。
    今日一见，实有天日之表。当然，最难得的还是他的心性，面对这么多凌天高层，仍能气定神闲，坦然自信，这可比他们年轻那会儿要强。
    联想起此子真体体质、超凡天赋，还有未来的成就……众长老开始在心里细细琢磨起来。
    八长老虽然主张惩治苏恒，但他刚刚有句话却是说对了。
    “这样一个天资卓绝的弟子，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里，都会被视若珍宝。”
    的确啊，这样的一个弟子，若能归心门派，顺利成长起来，那真是凌天之福！
    在诸长老心思各异之际，苏恒已经走到大殿正下方最中央，远远就拜倒在地。
    “弟子苏恒，拜见大长老、师尊以及众长老！”
    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长老微微颔首，“起来吧。”
    “是！”
    苏恒长身而起，目不斜视，直望前方，“弟子遵从大长老安排，前往南瞻部洲天凰神界争夺大平乱诀，不负所望，最终功成。今日归宗，特来复命。”
    “徒儿不负为师和大长老的期望，在天凰神界技压群雄，成功夺诀，属实给凌天宗大大长脸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玄真笑呵呵道:“为师甚感欣慰，没白收你这个徒弟。”
    此话一出，就连大长老都将眼角余光扫来，其余长老更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都说人老成精，这老家伙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上来就给苏恒扣了一顶“大功臣”的大帽子。
    这下子，就算大长老想质问苏恒都开不了口了。
    苏恒眼睑微垂，心头涌过一股暖流。他知道，玄真是在帮自己。
    从那几个刑殿弟子口中，他大致清楚了目前的状况。一个月前，四海盟以“苏恒倚恃未来力量残杀生灵，穷凶极恶，不可不除”为由，围聚天域，逼凌天宗将他交出。
    大敌当前，凌天宗内部却不是铁板一块，主事的执法长老们分为了三个阵营。
    一是主战派，以玄真真人为首，坚决不同意交出苏恒，并
    且要给挑衅凌天威严的四海盟迎头痛击，捍卫凌天荣耀；二是主和派，以二长老为首，同意交出苏恒，以泄人愤，平息众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护凌天无恙；其三，则是中立派了。
    说实话，苏恒知道这些后，心里也是有些发寒。那时候，唯一支持他返回凌天的信念，就是他的那位便宜师尊了。现在看来，师尊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苏恒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恭敬回道：“弟子身为凌天弟子，受宗门栽培，自是要为宗门效力，岂敢妄谈功劳？南瞻部洲之行，虽是大长老的安排，可得实惠的却是弟子，弟子就更加不敢居功了。”
    玄真哈哈大笑。
    众长老面面相觑，暗道这小子好生狡猾。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说去南瞻部洲争夺神诀是他自己的事，却无时无刻不在突出一点，这是大长老的安排！
    可以说，他一下子将半口黑锅甩到了大长老身上。你们说我闯了大祸？好啊！这一开始也是大长老的意思，我是奉大长老之命而去的，你们要追究，就一起追究大长老好了。
    这些话苏恒没有明说出来，但在座的都是人老成精的怪物，活了这么多年，眼睫毛都是空的，岂能不解话中之意？
    同样的，苏恒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如果众长老听不出来，那他说这些话就没有意义了。
    众长老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大长老，想看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大长老对此非但不恼，反而抚须点头，似乎对苏恒的狡猾很是赞赏。
    越狡猾的小子，才越难得啊！
    二长老见状，心知不妙，面容一板，肃着脸诘问道:“苏恒，你既已得了神诀，为何到现在才回来，难道你先前就忘了自己是凌天宗的弟子吗？”
    苏恒目光一转，看着前方的威严男子，结合对方言辞，几乎是一瞬间就断定了此人的身份。
    他的心底生出一股凛冽寒意，语气也没有那么毕恭毕敬了，淡淡道：“弟子当时身负重伤，又被黑洞吞噬到一个未知空间中，如何回得来？”
    “哦？这么说，你这一年来，都是在疗伤了？”二长老威严的气势逼迫而来，可惜注定对苏恒没什么作用。
    苏恒不卑不亢地道:“是在疗伤，还顺带着做了点突破。”
    说着，他体内气息往外一放，让所有人都能感应到他的境界修为。
    “元仙高阶……”
    玄真、五长老等人喜形于色，大长老若有所思。
    苏恒在去南瞻部洲之前，不过是高阶散仙，而这次回来，却足足晋升了一个大境界！算算他渡天火大劫的时间，至今也不过一年半而已。
    一年半，从一名金丹突破到高阶元仙……这等天赋和晋升速度，让人汗颜。
    不过，最令人无语的还是苏恒最后那句话，“顺带着做了点突破”！
    顺带着……做了点……这种事也能“顺带”？这般突破也只是“一点点”？
    众长老无言以对，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这小子完美地为他们诠释了这句话。
    二长老面不改色，城府极深，他抛开苏恒进阶的事情不谈
    ，追问道:“既然你说你被困在一个未知空间中，那你又是如何脱困的？并且，没有凌天宗的帮助，你又是如何跨越两洲亿万里的距离回到凌天宗的？这两点，今天你务必得跟我们解释清楚。”
    众长老皆提起精神，二长老这个问题算是讲到关键了，对啊，他是怎么回来的？这确是个极大的疑点。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恒不怕他问，还怕他不问这个呢。他转头看向玄真，发现这个便宜师尊也是面露急色，生怕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恒淡淡一笑，道:“我能回来，是借用了凤凰族的力量。”
    “凤凰族？”众长老明显一愣。
    “不错，准确来说，是凤凰七圣亲自把我带到天凰城的跨洲传送大阵中，利用大阵将我送回来。”
    “你在说谎！”八长老第一时间提出质疑，“你这句话漏洞百出，凤凰七圣是什么人物？他们凭什么要帮你？还亲自将你送回来？就是大长老都未必有这种待遇，你苏恒又何德何能？！”
    苏恒不愠不怒，看着八长老道:“弟子是没有这个资格，但有一个人有。”
    “哦？是谁？”
    “乱武尊者！”
    苏恒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了一个让众长老尽皆变色的名字，这其中，还包括了大长老。
    “乱武尊者？就是大平乱诀的主人？”
    “传闻他在近古遭逢大难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凤凰族将他的绝学放在天凰神界中，外界都猜测他已经逝去了，那是他的遗命罢了。怎么，难道他还没死？”
    “就算他没死，又是怎么跟苏恒扯上关系的？难道是因为神诀？”
    “如果真是乱武尊者的话，的确有号令凤凰七圣的能力。若是如此，苏恒就没有撒谎。”
    “……”
    众长老议论纷纷。
    大长老眉头微皱，大手一扬，所有人尽皆噤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苏恒，你且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是，大长老！”
    苏恒施了一礼，斟酌了下言辞，道:“其实，乱武尊者并没有死，他一直都在天凰神界中等待着，不过，他等的并非神诀的有缘人，而是要为神诀择主。这个人，就是神枪的主人！”
    苏恒右手一翻，混乱天枪出现在手中，他将银枪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这杆银枪，唤作混乱天枪，就是乱武尊者当初遗落的神兵。”
    此话一出，无数道神念纷纷探来，诸长老面露惊色，但他们并未出声质疑，而是等苏恒继续说下去。
    “神枪配神诀，乱武尊者遗落神兵后，就没有将它取回的想法了。他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数，有些东西失去了，只能说明它不适合自己，因此，乱武尊者没有强求，而是等着神枪新主前来。届时，神枪的新主人，也将继承大平乱诀，成为他认可的传人。”
    “我能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得到神诀，就是乱武尊者的安排。我身负神枪，是神诀的下一任主人，也是乱武尊者的传人。换句话说，命中注定，大平乱诀最后都会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