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 - 第七十五章 骨山血河

    偌大的紫竹林，古意盎然的青石广场，人影绰绰，此时却是格外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中央的巨大阵图上。
    准确来说，是苏恒等人所占据的七个尖角方位，也就是阵图的七个传送阵眼。
    法阵，是修真界的一门大学问，可攻可守，作用巨大，眼前的古阵图便是如此。可惜，这古阵图太过复杂，纵是散仙也不能明晰个中奥义，自然无法追溯其源。
    虽然对阵图知之不多，但五大散仙却是知道，此阵图的催动，不仅需要正确的时间，还需要五名散仙的联手催动才能完成。
    本来这里有六位散仙的，可如今孟杰生死未卜，这活计理所当然地落到剩余的五大散仙身上。
    五大散仙摇摇头，各自拂出一掌。
    嗡嗡……
    受法力催动，阵图动荡。众人只见几道白光闪过，七个阵眼上的人便已消失不见。
    五大散仙相视一眼，随后各自凝神，瞑目盘坐，默默等待。
    ……
    苏恒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是山河变幻，还未来得及感叹法阵的玄妙，他就猛然变色，浑身都被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入目所见，尽是白皑皑的一片，放眼四望，再也寻不到其他的颜色。
    只是，眼前的一片白，并非大雪飘飞的轻灵意境，而是如地狱般让人悚然的骨山！
    白骨之山！白骨堆积成山！
    此时此刻，若是从天上往下俯瞰，就会看到一座座骨山连绵不绝，而苏恒在其中，就如同沧海一粟，微乎其微。
    白骨为抔土，积聚成山，连绵成脉，其数何止千千万？苏恒甚至觉得，就算是将花城十城生灵尽数屠杀，也堆不出如此浩瀚的白骨山脉！
    苏恒一身白衣白鞋，恰如骨山，仿佛自己也该融入其中，与之同归一源。唯有低头让长发垂落的时候，他才能看到一些与周遭环境不一样的颜色。
    思及此处，无形中便又平添几分恐怖。
    稍微定了定神，苏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平复心中的波澜。
    眼前的景象虽然骇人，但经历过天湖血劫的他还不至于被吓得走不动道。
    环视四周，他凭感觉挑了个方向，准备向前。可刚走出一步，脚下白骨便因踩踏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犹如地狱的恶鬼在打磨利齿，
    让人头皮发麻。
    苏恒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调匀呼吸，重新睁眼。
    清澈的双眸不染纤尘，犹如刚出世的孩子那般纯净无瑕，不含丝毫尘世俗气，少年低声自语，“心如明镜之台，焉落凡事尘埃？”
    苏恒再抬步，惊奇的是，脚下白骨竟纹丝不动，仿佛踩在它们上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羽毛。
    踏雪无痕！
    在苏恒进入此地的刹那，他便察觉到此地似有某种规则在制约着天空，让人无法飞行。因此，现在苏恒做到踏骨无声，没有动用半点灵力。
    这不仅是单纯的肉身力量的蜕变，还是心灵的提升！
    一座又一座的白骨山连接成脉，任谁见了都要动容，甚至精神奔溃。而苏恒虽然只身一人，却以惊人的意志降服了内心的梦魇，甚至进入了一种悟道境。
    在周遭环境的大恐怖下，他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洗礼。
    不过，苏恒隐隐觉得，自己每次看似不经意的蜕变，都并非巧合，而似与以往所学的《超脱心经》有关系，好像那部心经就是他的根。
    咔咔咔！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来，摩擦声不绝于耳，继而成奔波滚浪之势，吭哧的声浪喧嚣直上。
    苏恒止步，侧身望去。
    哗啦啦！
    在苏恒惊异的目光中，一块块白骨自动悬浮起来，随即开始组合。
    白骨屑纷纷扬扬，再配以惊天动地的声浪，就像是发生了雪崩，天空都为之一暗。
    但奇怪的是，如此巨变，却没有半点愁云惨雾、阴风呼啸的景象。
    苏恒显得很镇静，任凭周遭风云突变，依旧面不改色，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任天际云卷云舒。
    既来之则安之，苏恒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心境和状态。
    就在他都准备迎战的时候，出乎意料，那些由白骨合成的庞大怪物并未对其出手，而是做出一个个玄奥的动作。
    一个人形骨生物五指合拢，凝聚成掌，缓慢一挥，成摔碑之势，往四周一按……
    苏恒微眯着双眼，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四个字，“大摔碑手！”
    一只刺猬模样的骨生物昂然而立，尖尖的长嘴仰天长鸣，“呼啦”一声，一缕太阳火精被抓摄而来，吞入腹中，生物气息更甚，身形都隐
    隐大了一圈。
    “阳朔一线。”
    苏恒看得入神，渐渐地，手脚开始动了起来，也仿照着这些骨生物模拟运作。
    砰！
    一声轻响，苏恒成“摔碑”的手势顿住，凝目看去，只见演示“大摔碑手”的骨巨人轰然解体，仍然化作块块白骨，安安静静地躺着。
    “这……”苏恒惊疑不定。
    思忖良久，他突然朝眼前的无数白骨深深一拜，真诚道:“前辈风骨，当为后世人效仿。”
    明了其中根由，苏恒也不耽搁，一步步向众多骨生物先后走去，旋即同这些骨生物演示各种姿势，渐渐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又只剩下一块块堆积成山的白骨，所有组合而成的骨生物全都消失不见。
    苏恒一叹，“这是在近古乱战中陨落的英豪执念在完成生前的心愿么？”
    没有人回答，苏恒徒步继续向前，小半个时辰后，眼前突然出现一抹殷红。
    白中镶红，显得格外显眼。
    苏恒心头振奋，纵身跳跃，如灵猴般敏捷迅速，很快就翻过了半个山头。
    这是他刚学到的秘术——灵猿劲。
    近了，饶是苏恒有心理准备，心脏也好像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心绪久久难平。
    一条浩瀚的血河横贯天际，像条瀑布自天际垂落，再如百川奔流入海般滚滚向前，鲜红的河水奔腾呼号间，带着一股慑人心魂的力量。
    放眼望去，连天空都是赤红一片，也不知是血河映红了天空，还是天空染红了血河。
    真正的水天相接！
    此地的秘密，似乎也都蕴藏在那接天连地的血瀑之中。
    苏恒抿了抿嘴唇，发现河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小船。
    小船无底，却浮而不沉，也没有什么东西系住它，它却能不随波逐流，让苏恒大感惊奇。
    有骨山的经历，苏恒隐隐明白了什么，稍作犹豫，就毅然登上小船。
    不出所料，小船并未因此而下沉。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苏恒登船后，小船便自动行驶了起来，不是顺流而下，而是逆流而上！
    原来，这条血河看似奔向远方，实则是通过倒流的瀑布，涌向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