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之现在 - 18、四维

    沐风往车窗外看去，只见卡洛儿和安东尼奥也被塞进了一辆汽车里，他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黑色商务车载着他一路疾驰。沐风见对方不再蒙住自己的眼睛了，便用心记忆沿途的路线。数小时后，汽车开到一座机场，沐风认得这是罗马的达芬奇机场。
    到了机场门口，高个子掏出一张机票交给他，说道：“飞机还有30分钟起飞，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将东西带到，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等下了飞机，有人会来解开你的炸弹，到时候就放了你。”
    沐风“嘿嘿”冷笑，心想：“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就放了我吧？”接过机票一看，是飞往苏格兰的，说道：“我身上带着炸弹，过不了安检的。”高个子嘴角一扬，说道：“跟着我来，路上别耍花样。”下车走到后座，把他拉出车外，抓着他右手径往候机厅走去。
    一路之上，不断有保安巡警出现，沐风冷汗直冒，寻思：“现在这么多人，要不要推开他跑了？”心里想着，两眼不自觉地看了高个子一眼，那高个子此时正好也看着他，脸上带着嘲弄之色，似乎猜到他心里所想，放低声音道：“你要是想跑，就试试看。”沐风“呸”了一口，心知逃脱不掉，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到候机厅门口，沐风被头顶的大灯一照，忽然感到一阵目眩，只觉得大厅仿佛没有了屋顶一般，而两旁的墙壁也渐渐趋于空旷，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变得奇形怪状起来。
    那高个子带着他办理了登机手续后，却没有往安检的方向走，而是从一个偏门走了进去。那偏门后面，好像是一条临时通道，里面光线灰暗，也没有安装摄像镜头。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前方有一个肥胖身材、穿着好像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等在那里。那高个子将沐风拉上前，往他边上一推，用意大利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沐风虽听不明白，但见两人眉来眼去，想必没什么好事。那胖子说了几句话，拉起沐风继续往通道前走去。
    沐风见高个子没有跟来，转头对那胖子用英语道：“执灯会还真是厉害，连机场都安插有人，难怪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抓住了。”那胖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怪笑一声，没有接话。
    沐风大怒，叫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手里有枪，有钱，尽做些坏勾当，如果你们撞到我手里，我一定要让你们好看。”但无论他说什么，那胖子都只是笑笑，全不理会。
    不一会儿，两人穿过通道，竟是直接来到了航道的登机口。沐风心想：“这胖子也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可以直接带人上飞机。”想到这里，又不禁哀叹一声：“连安检那最后一丝希望，此刻也没有了。”
    那胖子拉着他来到一架客机前，只见登机梯旁站着一个金发空姐。两人交谈了几句，那空姐微微一笑，对沐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沐风看了看那胖子，那胖子则盯着他胸前挂着的炸弹，无奈之下，只得跟着空姐往梯上走去。
    那空姐带着他登机入座。沐风见那胖子没有跟来，不由得心念急转，忽然捂住了肚子，用英语大声喊道：“我肚子痛，要去厕所了，我忍不住啦。”
    这飞机上此时已坐满了乘客，听到他大叫大嚷，都皱起了眉头。那空姐在旁站着，也不生气，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先生，飞机就要起飞了，等飞机起飞后就可以去厕所了，现在请您忍耐一下。”
    沐风闹了一阵，那空姐始终笑脸相迎。他正想就此冲了出去，忽然余光望到窗外那胖子的身影，转头看去，原来他还站在机旁，两眼盯着舱门口，似乎也在等待飞机起飞。
    沐风暗想：“这机场里执灯会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没准连眼前这空姐也是。”想这机场虽小，终究跑不出去，只得坐到座位上，等待飞机起飞。见那空姐还站在旁边，问道：“刚才带我来的那个胖子是谁？”那空姐道：“抱歉先生，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职责询问范围之内，请您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谢谢。”沐风用中文骂了一句，嘀咕道：“难道你们整个国际机场都被人买断了吗？”
    不一会儿，飞机果然缓缓起飞。等飞行平稳后，那空姐也忙自己的事去了。沐风见她走远，急忙跑进厕所里。
    他先将装着智源体的小包放到一旁，然后脱去外套，便开始解那背心。弄了好一会儿，无论细拉硬扯，还是挣脱撕裂，这背心似乎粘在身上一般，怎么也弄不掉。
    他心里一急，将包在炸弹外面的厚布用牙咬住撕开，见里面绑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盒子正面有一个计时器，上面显示的倒计时只剩下两个小时了。他心里咯噔一跳，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有定时的？他奶奶的，难不成过时不到也要爆炸吗？”又想：“难道他们也要把智源体一起炸碎？”想到此，突然感到不对，从包里拿出智源体来，只觉得入手轻巧，表面有点点蓝光泛出，外壳却是硬质塑料。他想了想，
    一咬牙，将智源体重重的往墙上的金属隔板砸去，只听“砰”一声脆响，智源体裂成两半，里面不过是一些金属碎块和蓝色的灯管。
    他一屁股坐到马桶上，知道上了黑衣人的当，喃喃道：“我早该想到了，他们怎么可能让我把智源体送过去？他们不是让我送智源体，而是要让我当诱饵。”一想到“诱饵”两个字，不由得琢磨道：“他们是要诱谁上当呢？”想起昨晚听到老鹰说过一个叫“4x”的，又想：“那4x是谁？”
    思索了一会，更无头绪，看着地上的两片假智源体碎块，恨恨的道：“他妈的，你们也把假智源体做得像一点好不好？”站起身来，在厕所里走来走去，心想自己不管给谁当诱饵，这次横竖是死定了的。转头看着窗外，只见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云雾从眼前飞过，点点雨水打在玻璃上，窗外的世界一片朦胧。
    他脑中蓦地一闪：“我虽然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要是就这么死了，却也有些舍不得。那些等待我回去的人怎么办？嗯，有没有人在等我回去呢？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对了，我梦里的白衣女孩，她是不是真实的？”想到这里，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大，坐到马桶上，双手又开始拼命解那背心。
    沐风性子坚韧，不到最后时刻决不罢休。他见用手解不开，索性侧身跳起，往洗簌台上压去，希望台子边缘的金属突起物能够将背心一侧挂断。
    跳了一下、两下，背心近乎纹丝不动。他又急又怒，直接站到马桶上跳下。这一下冲击力好大，但背心没碰到台缘，他的头反而重重的撞到台面上，只觉得眼前金光闪动，周围影影重重，似乎都要扭曲到了一起。
    他抱着头滚到门边，又是疼痛又是难过，想到将要被炸死了，忍不住流下泪来。躺了好一会儿，伸手抹去了泪水，又继续去解那背心。这一次手刚碰到带子上，忽然感觉有些诧异。只见这背心明明穿在自己身上，怎么也解不开，却又好像是在身体之外，仿佛只要轻轻一抖便能脱离。
    他神情有些恍惚，但还是用两只手抓起背心的左右肩带，深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慢慢往前一拉，那背心竟也一点一点地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沐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目瞪口呆之下，将背心取了下来，顺手放到马桶盖上，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如在梦里一般。他思索了一阵，越来越找不到逻辑，伸手在脸颊上使劲一捏，一阵疼痛感传来，才知道这不是在梦里。于是痴痴一笑，惊喜、疑惑、兴奋、茫然，统统交织在一起。
    就这样傻笑了一会儿，蓦地想起卡洛儿和安东尼奥来。他们两人身上也绑有炸弹，仍处在危险之中。遂将外套穿上，站起身来。
    他站起得急了，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只见周围的物体轮廓无比鲜明，所有的物体一下子全都没有了里外之分。他站在厕所里面，竟也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这一惊全不下刚才，忍不住想道：“这...这绝对不是透视，这是...是四维！是四维！我...我为什么能看到四维？”一边想着，一边将右手抬起，手掌对着厕所门移动过去。他不去碰那门栓，而是直接向着门板伸去。只见手指触到门壁，便往四维角度伸去，指尖慢慢透入进去，那门的三维体直如无物一般。
    沐风心跳加速，将手迅速抽回，看着自己右手，只见整个手臂的脉络、血管、肌肉、骨骼，甚至是骨骼里面的骨髓，此刻都尽收眼底。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抬头看了看门外，略一迟疑，左脚踏出，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一下子就来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他呆呆的站着，虽然心情激动，但大脑深处已明白了一些。
    在厕所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带着啤酒色墨镜的老头，他手里拿着报纸，见沐风呆呆地站在厕所外面，又见他背后厕所门上显示着“occupied”的字样，嘴角微微一扬，低头继续看报。
    沐风环视一圈，此时周围所有的物体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往机头方向看去，能看到正在驾驶飞机的机长和副驾驶，嘿嘿冷笑一声，当即便往头等舱的方向走去。
    走到机舱的隔间门口时，只见带他上飞机的那个空姐正站在当前。那空姐见到沐风过来，急忙伸手拦住，微笑着道：“对不起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沐风满脸欢笑，小声道：“额，不好意思，走错了。”那空姐又笑了笑，一转身时，沐风乘机迅速从她旁边的壁板穿了进去。
    来到头等舱，但见这里面的乘客很少，只是过道前后也有几个空姐。沐风微一皱眉，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身体往下一落，穿进到行李舱里，然后从行李舱往上，悄悄爬到了驾驶室。
    他这般一路穿越前行，如入无人之境，从飞机中部来到驾驶室，不过一分钟时间，即是全球最厉害的特工，恐怕也难以做到。
    驾驶室里，机长和副驾驶正自谈笑，沐
    风从他们身后站起，两人都没有发觉。沐风冷笑一声，想也不想，将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分别抵住机长和副驾驶的背心，用英语喊道：“别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两人几乎呆了，副驾驶心想：“门没响，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只听机长用英语结结巴巴的道：“请...请问，先生，是不是要劫机啊？”沐风“嘿嘿”一笑，说道：“你说对了，现在立刻返航，回罗马，快点，不然就打死你们，同归于尽。”说着手指用力在他们背上戳了戳。
    机长和副驾驶一来顷刻间被人止住，不由得不惊慌失措，二来手指隔着衣服戳下去，虽与枪口有异，但两人先入为主，自也不疑有他。那副驾驶看了机长一眼，见机长使劲点头，于是来不及跟机场回报，先行将飞机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弯，往回飞去。
    达芬奇机场的塔台随即发来信息，询问为何返航。机长微微转头，看向沐风，沐风点点头，道：“你随便说什么理由，就说劫机也行的，只要飞机能赶快回去。”机长转过头，跟塔台通报了情况，却只说是引擎故障，希望机场整理跑道，汇报完，驾驶飞机径往达芬奇机场飞去。
    几十分钟后，飞机顺利返航，降落在跑道上。等飞机停稳，机长深吸一口气，对着后面道：“到...到机场了，现在怎么办？”等了好久也没人回答，转头看去，只见背后空空荡荡，驾驶室的铁门依然紧闭，那里有其他人？往副驾驶看去，那副驾驶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眼神一触，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们刚才是幻觉吗？”
    飞机停在跑道上，地勤、医疗和消防迅速组织救援。当工作人员和空姐忙着疏导乘客时，沐风早已从后轮爬了下来。他正要偷偷离去，忽然望见带他上飞机的那个胖子，此刻也站在飞机旁，诧异地看着返航的飞机。
    沐风看到他，不禁怒气填胸，冷笑一声，躲到一辆消防车之后。
    那胖子等了好久，也没见沐风从飞机里出来，他找到带沐风上飞机的那个金发空姐，问了几句，那空姐直摇头耸肩，表示什么也不知道。胖子问来问去，最后气得破口大骂，亲自跑到飞机里去查看，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他又找来几个空姐询问，仍旧不得要领，便愤愤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面，掏出手机，拨打起电话来。
    突然，背后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他肥胖的后脑。那胖子一惊，手一松，手机“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在那枪口后面，站着一个脸带嘲讽之色的英俊少年，正是沐风。
    那胖子刚才欲寻之而不得的人，此时就站在面前，他张大了嘴，惊诧、疑惑纷至沓来，大脑早已乱七八糟。过了许久，才颤声用英语道：“你...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原来沐风从飞机上下来后，见到那胖子，心想要救卡洛儿他们，还得从此人身上下手。于是一路躲开众人的视线，远远跟随，又从巡警那里偷了一把手枪。
    他现在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世界，小试身手，偷走枪后，那巡警仍然不觉。他拿着手枪，跟着胖子回到办公室。
    此时沐风用枪指着那胖子头顶，见他似乎吓的不轻，嘿嘿一笑，带着戏谑的语气道：“原来你会说英语啊。你们要杀死我，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吧？”
    那胖子慢慢冷静下来，开口问道：“你想怎么样？”沐风“哼”了一声，森然道：“是你们要杀我，却还问我想怎么样？”越说越怒，当真便想开枪打死他。但转念一想：“我打死他容易，卡洛儿他们怎么办？”说道：“我还有几个朋友，你叫老鹰把他们叫来，否则... ...”说着用枪使劲顶着那胖子的脑袋。
    不料那胖子突然哈哈大笑，沐风奇道：“笑什么？”那胖子收起笑容，双眼如狼一般，盯着他道：“你的朋友死定了，而你最好识趣点，你现在打死我，我可以保证，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没有逃亡，没有怜悯，没有希望，仅此而已。”
    沐风心想：“时间不多了，他们两人身上的炸弹怕是快要爆炸了，要快点想办法才行。”见那胖子注视着自己，一副挑衅的模样，说道：“好啊，这是你自找的。”右手一挥，枪托击在他脑袋上，把他打晕过去。找来一根绳索，将那胖子紧紧绑了起来，然后从饮水机里倒出些冰水，洒在他脸上。
    那胖子被冷水一激，醒转过来，睁开眼便看到沐风站在身前，手里握着一把消防锤。那胖子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且双手被绑在椅子的扶手上。
    沐风见他醒来，左手持枪，右手捏着锤子，冷冷地道：“现在也给你一条路，要么放了我的朋友，要么，今天就让你尝尝双手被一点一点砸碎的味道。”那胖子张嘴想喊，沐风眼疾手快，用废纸将他嘴牢牢堵住，说道：“现在想说，晚了！”挥着锤子就往他右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