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之现在 - 9、海盗

    颜希笑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油腻，指着盆里的两条小鱼，又道：“可是这两条鱼，你瞧，就好瘦啊好瘦，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三人盯着小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齐问道：“为什么？”小胖胖脸微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因为谈恋爱了呗，所以吃东西就斯文了，一旦斯文起来，不就瘦了？”
    苏晴儿听了满脸飞红，沐风也很是尴尬。而颜希却已明白了，笑呵呵的对小胖道：“小胖，怪不得你那么胖。”小胖哼了一声，指着沐风的鼻子道：“现在名花有主，咱两个可都没什么盼头了。”
    四人初在船上，还觉得比较新鲜，老船长偶尔白天晚上打打鱼，大家帮着收网，捡海鲜。等船开过了菲律宾，老船长便连鱼也不打了。海上航行甚是枯燥，除了日出日落，周围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货船虽大，有时候却也像极了一个孤独的旅人，行走在茫茫的天地之间。
    一天下午，沐风一个人倚在船头，手里拿着速写本和铅笔，写写画画。海风夹着水花拍打在船头，带来一阵阵微苦的咸腥味。他抬头看去，只见太阳正坠落在地平线上，还剩下半个金红的焰火，余晖撒在海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金黄的船舷处，一个身影慢慢走来，全身被夕阳毫不吝啬地包裹着，轮廓边透露出来的光晕让沐风的视线变得模糊。这身影慢慢变大，直到近前，才从模糊中透出一张绝伦的脸庞，雪白的肌肤在红光下不住变幻，一点一点，如默片般宁静。
    “这里景色真美。”苏晴儿说道。沐风放下笔，微笑道：“是啊，这样的景色难得见到的。”
    苏晴儿看了看他手里的速写本，问道：“你画的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沐风将速写本递过去，道：“当然可以，不过里面也没什么东西，看了别失望啊。”
    苏晴儿接过打开来，翻到他画画的那一页，只见是一整版的船体素描，构图透视精准，光影也非常到位，笑道：“你素描越来越好了。”又翻到上一页，却是一整页繁复的公式和推算，再往下翻，十几页都是如此，其间还有不少他手绘的宇宙模型和粒子轨道简图。
    直翻到第一页上，见扉页处写着一首诗。苏晴儿一边看一边轻轻念道：“
    我已身在炼狱，
    死亡也不会恐惧。
    只希望肉体的消失，
    能够终结这灵魂的忏悔。
    梦魇在黎明前漫步，
    在寂静的马路上，
    陪伴我孤独地漫步。
    当我被黑暗笼罩，
    千万只手将我撕扯，
    撕裂于冰冷的马路之上。
    我痛苦地申吟，
    却没有人听得到。
    夜色一直持续，
    昏暗的路灯形同陌人。
    我已痛过千万遍，
    那句：‘来吧，胆小鬼！’
    再也说不出口。
    我无处摸索，
    无处藏身，
    赤裸裸地任由夜黑暗吞没。
    一次又一次，
    没有尽头。
    直到马路上洒满了鲜血，
    我痛苦地申吟，
    却没有人听得到。
    我已身在炼狱，
    死亡也不会恐惧。
    只希望肉体的消失，
    能够终结这灵魂的忏悔。”
    念完，苏晴儿皱眉道：“你为什么写这样的诗？”沐风默然，她又柔声问了一遍，沐风才道：“我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我的大脑，有时候什么都不想还好一些，但一开始思考，思想就好像漫天乱飞，一直给我捣乱。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做很多事都要重复想好几遍。以前还好，最近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苏晴儿问道：“你是不是好久没吃药了？上个月不是让小胖给你带药去了吗？”沐风眺望远方，慢慢的道：“其实我后来一直都没有再吃那些抗抑郁症的药物了，我查过的，那些药都有副作用。虽然可以暂时缓解5-羟色胺所引起的功能异常，但停药后基本都会反复。况且一直吃的话，人会变的迟钝，我宁愿现在这样，不想智力受损。”
    苏晴儿小声道：“你这样我总是不放心的。”沐风轻轻一笑，转过身来，握住她双手，说道：“好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种病只要不去理它，它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苏晴儿脸上一红，将温软的身子靠过来，头倚在他肩膀上，闭上眼，说道：“人生就是这样，上帝给了你聪明的头脑，但总也要你失去一些。”沐风喃喃道：“谁知道呢。”苏晴儿又道：“等放假了，我们一起去欧洲旅游吧？顺便散散心。”沐风道：“欧洲...欧洲，我们这次出海不也算旅游吗？”
    苏晴儿脸上
    又是一红，道：“当然不一样啦。我给你取个英文名字好不好？就叫wind，你看怎么样？”沐风笑道：“好，你喜欢就行。”两人经过上次赠送玫瑰胸针之后，便确立了情侣关系。
    沐风说了一会儿闲话，苏晴儿默不作声，静静地听着，就好像天地之间，大海之央，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沐风脸颊微红，只想两人就此抱着，谁也不动。正享受着这温柔时光，苏晴儿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道：“你看，海面上那是什么！”沐风一怔，循着她视线看去，只见离船几百米外的地方，隐约有一个黑色的点，在海面上起伏。
    沐风又揉了揉眼睛，那距离实在太远，不好分辨。回头对苏晴儿道：“你快去叫老船长来。”苏晴儿应道：“好。”转身跑去船舱。沐风将栏杆上的救生圈解下，见那黑点似乎也慢慢往货船靠了过来。
    不一会儿，苏晴儿带来了老船长，小胖、颜希还有一群水手也都相继来到甲板上。老船长用通话机指挥舵手，把船驶向那黑点。只见那黑点一点点变大，离到两三百米外时，才看清楚那是一支木筏，木筏上面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等船靠近，船上众人大声叫喊，木筏上那人才听到了，才慢慢坐起，冲船上的人挥手。沐风将救生圈一头绑了绳索，扔到木筏上，那人赶紧将救生圈套在身上，沐风和众水手合力将那人拉了上来。
    这人到了船上，只见浑身衣衫破烂，留着长长的胡须，金发碧眼，人高马大，显然是个欧美人。他胡子虽长的，但看眉宇间却显稚嫩，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
    小胖离那外国人最近，见他盯着自己，目光闪烁不定，开口道：“哈...哈喽，沃特一斯油内姆，买内姆一斯... ...”苏晴儿没等他说完，已笑弯了腰，笑道：“小胖，你研究生怎么考上的？”小胖脸上一红，怒道：“我是保送的，你有意见吗？”沐风也笑道：“好啦，好啦，你这张胖脸等下都丢到外国去了，我来问吧。”正准备开口，又想：“这人万一不是说英语的，又怎么办？”
    忽听那外国人用流利的英语向众人道谢，又道：“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是来搭救我的。”
    老船长用英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流落在海上？”那外国人道：“您好，尊敬的先生，我叫杰克，是英国人，我是跟着我们公司的货船出海的，没想到三天前触礁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老船长“哦”了一声，将烟斗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说道：“听到这个我感到很遗憾，不过我们这船要去澳洲，你跟着一起去吧。”
    这几句对话，沐风、苏晴儿和颜希在旁听的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只有小胖“略懂”，而其他一众水手大多数对外语也只是一知半解。老船长给杰克也安排了一个房间，准备到了澳洲再交给当地的政府部门。
    四人回到船舱，颜希爬上床铺，问沐风道：“你们两个刚才在外面干什么呢？”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和苏晴儿一眼。沐风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你是学化学的，难道不知道在人类的大脑里，最神奇的化学反应是什么吗？”颜希一怔，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回答，张了张嘴，又向苏晴儿看去。
    苏晴儿脸上微红，见小胖站在一旁，急忙扯开话题，问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英语这么好，以前没学过吗？”
    小胖脸一拉，辩解道：“你怎么又提这个。我当然学了，只是大学以后就全身心研究专业了，这些什么英语啊、政治和经济什么的，当然就不怎么去关注了，不关注，自然也就慢慢退给老师啦，请问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苏晴儿抿嘴微笑，也不说话。小胖见她还在笑，高声道：“你以为我真不懂英语吗？我只是看那个外国人贼眉鼠眼的，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才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以为我真的听不懂他说话。如果他要害我们，就会在我面前露出马脚了。”
    沐风和颜希听他如此一番稀奇古怪的解释，也都忍俊不禁。苏晴儿见成功引开了颜希的注意力，便也不想再为难他了，只道：“好啦好啦，你最厉害，最聪明了。”这话原本带着恭维，但小胖听在耳内，却仍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气鼓鼓地道：“哼，早晚让你们知道我是对的。”
    晚饭过后，小胖说要上厕所，一个人出去了，剩下三人躺在床上看书聊天。闲聊了一阵，沐风旧事重提，道：“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去救他们，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颜希在上铺道：“你这可不是连我们也一起说了？这4x势力很大，去那里救人本来就不是很容易的事，你的兔子朋友挖的洞，他们肯定已经填好了，要进去，只能从基地入口进去了。”
    沐风道：“是啊，要进去，除非能跟慕容敏发明的那个仪器一样，穿越进去。嗯.
    ..穿越...进去...穿越... ...”他嘴里默念，从床上坐起身来，拿出枕头下的速写本，走到书桌前，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颜希突然没听到他说话声了，伸头从上铺往下看去，见沐风在桌子前写写画画，看不清楚他在写些什么，往苏晴儿那边一看，见她也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沐风出神。
    颜希“喂”了一声，问道：“风子，你是想起什么了吗？”沐风仿佛没有听见，又写了一阵，然后将笔丢在本子上，嘴里自顾自念道：“大概是这样... ...”过得片刻，抬起头来，见颜希看着自己，转身往后看去，又见苏晴儿也看着这边，往她上铺再看，却是空空如也。问道：“小胖呢？”
    苏晴儿一怔，回过神来，也道：“对啊，小胖呢？就感觉是少了一个人来着。”颜希道：“他不是去厕所了吗？”沐风道：“上什么厕所？这都去了快有三个小时了。”苏晴儿道：“没准去那里玩了吧。”沐风摇头道：“不会的，船上有什么玩的，就这么大，这些天他都转过了。”想了一下，说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找他去。”
    颜希从上铺跳下来，说道：“好，我们一起去。”苏晴儿道：“我也去。”
    三人出了房间，沐风正要关门，突然平地里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压过海浪的声音，。三人大惊。沐风道：“好像是枪声。”颜希道：“不是好像，就是枪声。”苏晴儿问道：“这里怎么会有枪声？”沐风急道：“走，快看看去。”刚说完，船头发出一声闷响，跟着船身也摇晃起来，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巨大之物撞到了。三人立足不稳，都跌到地上。
    沐风扶着墙站起来，伸手拉过苏晴儿，眼见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只觉得船身还在不停地摇动，急道：“是...是不是触礁了？”苏晴儿一声尖叫，跟着道：“对啦，今天那个叫杰克的，他们的船不是...不是也触礁了吗？”
    颜希站起身来，心里却想：“这条航线老船长走了十来年了，那里有礁石他难道不知道？”沐风道：“我们这次出来可真不顺，但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万幸这船上有不少救生艇和救生圈，先出去看看再说。”
    三人来到船舱出口处，只听得外面一片吵闹声。沐风回头道：“看吧，应该是触礁了，大家都在抢救生圈呢。”忽然又是一阵零星的枪声传来，三人赶紧停下脚步。沐风脸色惊恐，结结巴巴道：“我靠，为了抢救生圈居然...居然还开枪了，我们要不等等再上去？”
    颜希担心老船长的安危，急道：“舅舅不知道在不在上面，不行，我要出去看看，他别有危险。”沐风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有机会咱就抢几个救生圈，记得给小胖拿一个。”回头对苏晴儿道：“你呢，就在这里等我。”
    苏晴儿摇摇头，拉着他的胳膊，颤声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沐风急道：“不行，你就呆在这里，听话，我不希望他们伤到你。”
    苏晴儿长长的睫毛垂下，轻咬着下嘴唇，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他，眼波流动，嘴里却依然倔强地道：“不好... ...”沐风见她红唇微启，正要继续说话，心中忽动，左手伸过去，挽住她细腰，稍稍犹豫了一下，对着她的双唇吻了下去。
    一旁颜希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合不拢来。沐风一吻过后，也有些羞涩，看着苏晴儿，一字一字道：“乖乖等我，我跟着就回来。”苏晴儿满脸娇羞，点了点头，情不自禁的道：“嗯，我等你。”
    沐风满面春光，对颜希道：“好，我们走，定要救出老船长。”说完大踏步往船舱外走去，见颜希身影不动，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冲他喊道：“喂，你还去不去救你舅舅了，好不容易有点电影里的感觉了，敢不敢配合一下？”颜希回过神来，忙道：“哦，对...对不起，好...好...走，快走。”
    船舱之外，夜色早浓，原本该是一片漆黑，但沐风和颜希乍一出来，只见两道白光从船身右侧当空照来。原来那船舷之外，居有两个巨大的探照灯，好似两轮圆月一般。而被白光照着的甲板上，已经挤满了人群。
    此时海上大雾弥漫，沐风揉了揉眼，见甲板上虽人影重重，但早已停止了喧闹，想也不想，便跑了过去，颜希跟在其后。到得近处，才发现原来就地蹲着一群水手，双手都放在脑袋后，围成两个大圈。而在人圈之外，站着十来个荷枪实弹的蒙面人。
    沐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喊一声：“是海盗。”转身想往回跑，却哪里还来得及。持枪的蒙面人忽见两个年轻人直冲过来，也都愣了一下，迅速将枪口对准他们，用英语喊道：“站住，不要动了，在动一下就开枪了。”
    两人急忙举起手来。颜希看了沐风一眼，轻声道：“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嗯？”一个蒙面人大声叫道：“快，蹲下，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