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 - 16.张公子不同意

    16.
    最黑的一段路已经慢慢过去，再走过一个弯，梅山宿舍区已经就在眼前。
    三个人环抱的大槐树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顿住了脚。
    “谢谢你啊。”沉秋说着话，把衣服过长的袖子卷了起来，打了一个呵欠。
    他应该是故意陪她走这一段路的，她是知道的。所以这个感谢真心实意。
    “不用。”男生说，站在原地，离她一步远。
    “你的衣服——”
    “穿着吧。”女孩睡眼朦胧，伸着手打着呵欠。男孩站在她旁边，垂眼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孩儿，面无表情，“等以后再给我。”
    “诶，好。”沉秋马上又把衣服裹紧了。她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她是真的冷。对面的人只穿了一件T恤，可是身上却一直那么烫，这一路她走他旁边，都觉得空气在发热。
    看来男生的气血，是要更足一些。
    “十一出去玩的时候也不要玩太晚，”
    对面的人看着她，还在说，“国庆人多，其实也不太安全，特别是海边。”
    “诶，好。谢谢班长。”沉秋该嘴甜的时候其实也很嘴甜。
    “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可以啊。”
    他不是要回老家吗？有事打电话有什么用？不过这个班长真的服务意识好强。沉秋打了一个呵欠，忍着困意和他挥手告别。不得不说，黄老师还真的是慧眼识珠，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她已经服。
    回到宿舍，一片黑暗。王琴和张昕都已经睡了。沉秋没有开灯，蹑手蹑脚的去洗了澡，又把于时的衣服和她的裙子泡在一起——看着纠缠在盆里的衣服，她犹豫了一下，特意把他的衣服压到她衣服下盖着，准备明天找个宿舍没人的时间一起洗了。张昕迷迷糊糊的喊了她名字，问是不是她。沉秋答应了——于是也安静了。
    “已经到宿舍了。”
    吴岭也发了微信在问她到哪里了，十分钟前问的，沉秋在床上回复。
    “好。”那边回，“早点睡。”
    “到宿舍了吗？”也有于时刚刚的信息。
    “到了，谢谢班长。【笑脸】”沉秋拿着手机打字。他真的好操心——是有责任感呢。
    “呵——”再次睡到这两个平方的床上，床帘拉着，给了人一点点的安全感。沉秋丢开手机，在同学的呼吸声中，彻底睡过去了。
    八天假期，就那么开始了。
    快乐。
    就连学校紧张的学习空气，似乎也缓和松散了几分。张昕依然一天到晚不沾宿舍，不知道是去自习还是和隔壁宿舍去玩了；王琴约了她几次出去玩，沉秋都婉拒。小姑娘到底忍不住，自己跑出去了。
    图书馆，也空旷了几多。
    三层的图书馆占地宽阔，人脸识别验明正身，沉秋顺利的下到负一楼。开学的时候她已经踩点过了，图书馆最下面一层都是一些杂书，什么游记，考据，古书。《三枪拍案惊奇》《聊斋》《金瓶梅》，嘻嘻，高中的时候她也挺喜欢看杂书的，可是为了高考，一直浅尝辄止。
    古人其实也很开放就是了。要说古代落后，其实落后的只是经济和物质水平。对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认知，古代人未必比现代人更差。说到底，不过才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在生物漫长的进化史中，DNA根本还没机会出现差异，说不上谁比谁更聪明。
    女孩拿起了书。
    在女孩拿起书的时候，有个人也开着车回到了家。昨晚喝醉了被同学拉回了宿舍，今早一早张瑞开着车回到了家里，此刻还觉得精神有些萎靡。
    爸爸居然也在家里。
    “放假了？”看见儿子回来，父亲问。
    “嗯。”
    “待会和我一起去公司。”父亲说。
    儿子嘛，自然是要继承家业的。读书，也不耽误在家工作，毕竟读书的终点就是工作。
    早晚罢了。
    “我先补个觉。”张瑞却说。
    自家产业，自然不是早九晚五的班。张家的长辈也算是时代的弄潮儿，M市靠海——船运自然是有涉及的；也有制造业，生产一种什么钢，还有一些日用品，也算是有几个小目标的有钱人。可是如今他头还晕着，不想去公司做免费的苦力。说的虽然好听，在公司说大家都说他是公子爷什么的，其实他就是个苦力——还是不发工资的那种。
    不要去回忆那个gap  year了。
    搬运是他，跑腿是他，外联也是他，陪酒也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公子爷都那么光鲜亮丽，反正张公子是绝不赞同。
    读书显然更快乐。
    “中秋了，你给同学带点儿礼品没有？”男人又笑。
    “带了。”儿子皱眉。
    “要和同学搞好关系。不是说只给某一个带，那样太显眼了。”父亲手把手的教，“一个宿舍的人都带，就不显眼了。”
    “哎。”
    虽然没有特指什么“同学”，可是张瑞却叹了一口气，脸上已经不耐烦了起来。
    “你同学已经回去了吗？可以请到家里来玩。”
    “……回老家了。”虽然没问哪一个同学，可是儿子却回答了，“人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到家里来玩？”
    “回哪里了？明县还是N市？”
    “你问这些干嘛？”
    男孩也有点反抗起来。
    “平时多问问你同学吃缺什么，吃什么，多关心一下——”
    “前几天他还拿了很多月饼和水果过去呢，”家里的老保姆突然插话，是在帮他，“带了的。”
    “这就对了。”保姆是几十年的老保姆了，父亲继续对儿子说，“搞好和同学间的关系，比读书更重要。吴校长那边，我们也送了节礼过去了。”
    “………哎。”
    男孩这次又叹气。
    “对了你也大一了，”
    父亲又说，“学校有没有合眼的美女？也可以交往一下。你是男孩子，多交几个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你也可以看看你刘叔叔李叔叔家的那些姐姐妹妹有没有合眼的。大家门当户对，相处起来，也容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