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囧事 - 88、囧·中秋将至

    墨翎亦是定定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他轻叹一口气，从她那张倔强的脸上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沈希萌在原地怔了怔，也抬脚赶了上去。
    至少这一刻她明白了一点，世界真的不是如她所想那么简单，绝不是非黑即白非好即坏。
    两人之间有种让沈希萌难以忍受的静默，但她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就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一颗可怜的小石子就这么直直地打在了墨翎的脚上，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身看着沈希萌。
    沈希萌见他停了下来便也停下脚步，却有点不敢正视墨翎的眼睛，只好左右乱瞟。
    墨翎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向她伸出手。沈希萌先是一怔，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拉住那只修长的手，生怕他反悔似的。
    沈希萌便拉着墨翎又四处闲逛了起来，虽然依旧跑跑跳跳，但她心里却再没有之前那种轻快。
    两人一直到夜晚吃过晚饭才向回走去，天已经黑了，皇宫把守依然严谨，想从宫门处进去更是不可能。
    墨翎带着沈希萌又来到了他们之前出宫时经过的那条小巷，他看向沈希萌道：“过来。”
    沈希萌走到他身边，知道两人又要像来时一般回去，两手很自觉地抱住了墨翎的腰。
    “抱紧我。”墨翎低声吩咐道。
    沈希萌又紧了紧两条手臂，墨翎这才揽住她脚尖一点地直直掠到小巷的矮墙上，一个借力向前飞去随后又在其他房屋上踏了几下便直直飞入了宫墙之内。
    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沈希萌可以感觉到墨翎身上那温暖的气息，让人既安心又舒服，还有那淡淡的檀香，甚至可以教沈希萌就这么安心睡着。
    晚风习习，微凉如水地拂在沈希萌身上，舒适无比，她抬头便看到天边那一轮明月，此时已经差不多要圆了。
    “墨师兄，你看月亮好亮啊！”沈希萌说着指了指那轮明月。
    墨翎便揽着她在一处宫室的房顶上停了下来，他轻声道：“要仲秋了。”
    沈希萌一听倒是激动了起来，“那不是可以好多人在一起玩闹，赏月亮吃月饼，多热闹！”
    墨翎点了点头，狭长的眸子看着那天边的圆月。
    反正不急着回去，沈希萌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还不忘招呼墨翎，“墨师兄过来坐啊。”
    墨翎回头看看她，然后走到她的身旁也坐了下来，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清亮的明月，像是赏月，却又像是在想事情。
    沈希萌蓦地觉得这时的场景有些熟悉，似是曾经发生过一般，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否真的有过相同的经历。不过她仔细想了想，便肯定自己是记错了，墨翎怎么可能会和她一起坐在屋顶上赏月呢。（估计大家也忘了吧，希萌喝醉酒那次……好吧，我知道乃们忘了）
    刚开始只是静静坐着，一切都惬意而美好。然而奈何沈希萌又怎是有这般雅兴的人，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便闲不住了，偷眼悄悄打量起墨翎来，又有些欲言又止。
    墨翎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问：“你想问什么？”
    “呃……”这倒把沈希萌给问住了，她立刻堆起狗腿的笑容，“师兄果然料事如神，不看小的就知道小的有事要问……小的佩服……”
    “现下不问以后就不用问了。”墨翎不冷不热地丢过来一句。
    沈希萌马上恢复了正形，有些小心地看着墨翎，问道：“墨师兄，我……我以前听翦瞳说，你家里是莲火门？”
    “是。”墨翎没有丝毫的惊讶停顿，亦没有任何的感情。
    “莲火门……是……”沈希萌咽了口口水。
    “杀手组织。”墨翎替她将话说了出来，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她。
    沈希萌一瞬间对上了那双清冷凌厉的眸子，躲也躲不开，只能怔怔看着。那双眸子里有着太多太多复杂的东西，沈希萌完全看不懂，她只知道那黑色的眸子像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可以将人吸进去。
    “那……”她的话，自动地从唇边滑出，“师兄你会变成杀手么？你会去杀人么？”
    墨翎的眼中滑过一丝痛楚，他几乎不敢去看那双盛满了期待，急切甚至哀求的眼睛。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他逃避不了。
    “如果我会，你要怎么办？”话还是这么滑出嘴边。
    沈希萌身子一颤，墨翎想要伸手揽住她，手颤了颤却在最后握成了拳，始终没有扶上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
    “怎么办……怎么办……”沈希萌眼神有些迷茫，只是无意识地呢喃着。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此时的她已经不能去问墨翎，可不可以不杀人。
    因为她现在知道了，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不想做便可以不做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沈希萌抱住膝盖坐着，将脸埋到双膝之间，身体蜷缩起来，看起来极其可怜。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玩了一天也困乏了，再加上这屋顶上夜风微凉，吹得人很是舒服，沈希萌渐渐睡着了。
    墨翎看了看她此时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伸手捋了捋她脸侧被风吹乱的碎发。她的眼睛紧闭着，看不到平日里那总是充满活力的眸子，她的眉间紧紧皱着，似乎梦中也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墨翎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眉间，终于让她不再皱眉。
    为了不惊醒她让她睡得更安稳些，墨翎点了她的睡穴，随后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将睡熟的沈希萌打横抱起，又使起轻功向着之前安排给他们的住处掠去。
    一路上未曾惊动任何人便来到了住处，墨翎抱着沈希萌将她送回她的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又取了薄被与她盖上。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过了许久，墨翎才起身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的房间就在沈希萌的隔壁，墨翎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墨翎不急不缓地向桌旁走去，去点那桌上的灯。
    待灯点亮，果然便见屋中椅子上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一张冷艳的脸上那双细长眼眸定定看着墨翎，正是那在蜀山上杀了慧心大师的言舞。
    “你说呢？”言舞那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墨翎并不回答她的话，“教莲火门的人跟踪我是什么意思？”
    言舞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墨翎，过了许久，才道：“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已经都忘了么？”
    墨翎别过头去不看她，那些话他自是没忘，只是现在的墨翎，再也不是那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甚至没有感觉的莲火门少主了，只懂得逆来顺受，接受一切。他希望他可以作为墨翎活着，而不是行尸走肉般的莲火门少主。
    “怎么，想要反抗？”言舞冷冷地笑了，“莫不是和她在一起时间久了，便变得如她一般天真了？”言舞把玩着手边桌上的茶盏，声音有些轻嘲，“一切都是命，你注定是莲火门少主，你注定从来到人世起便得不到自己一切所爱，不要试图反抗，因为没用。”
    “不劳费心，你只需告诉我你来此的目的便好。”墨翎的声音亦冷了起来。
    言舞看看他，“我来这自然是有目的，只是现下还不能告诉你。”她顿了顿，“从你动用莲火门势力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有了觉悟？现下所作所为又是什么？你准备为了她与整个莲火门为敌，还是以后带着她亡命天涯？”
    墨翎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言舞，眼中有说不出的冰冷肃杀。
    然而言舞却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继续道：“只怕就算你愿意，她也不一定愿意。”说着她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既然答应了他，便不要想着反悔，他的手段，你比谁都清楚。不是么？”说完便走出门去。
    自言舞走出房门，墨翎便直直地坐在桌旁，一动也不动。
    言舞说的对，与莲火门作对，他完全没有胜算，他亦不能带着沈希萌亡命天涯，过着整日被人追杀的日子。她那般爱闹的性子，怎会受得了这样的生活，他不能如此自私。
    第二天沈希萌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希萌希萌！开门啊，我是翦瞳……”伴随着敲门声传来的是翦瞳软软的声音。
    “催命啊……”沈希萌爬下床闭着眼睛往门边走，嘴里还抱怨着，“来了来了，等一下。”
    房门打开便看见翦瞳站在门外，沈希萌睁了下眼睛接着又闭上，问道：“什么事？”
    翦瞳漾着一脸的笑意绕过沈希萌走进了房中，“希萌，你昨天去哪了？我从母后那回来了想找你玩，可是四处都找不到你！”
    沈希萌这会儿也清醒了，想起了昨天跟墨翎“飞”出宫玩的事，心道这事一定不能让翦瞳知道，否则又要抱怨她出去玩不叫上他。
    “啊……我就在皇宫里转啊转……转啊转，然后就转回来了……”沈希萌满口胡诌。
    好在翦瞳也没有在意，他拉住沈希萌的手道：“希萌，告诉你一件好事！”
    一听有好事，沈希萌立时亮了眼睛，“什么好事？”
    “过两日便是仲秋了，到时候宫里会置办家宴，好热闹的！咱们也可以好好玩一场了！”翦瞳笑着说，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甚是好看。
    “真的？”沈希萌来了精神，“那是不是又有歌舞表演还有好东西吃？”
    翦瞳用力点头，“那是自然！”随后又道，“宫中也便只有仲秋和除夕是最热闹的最好玩的，平时都很是冷清。”
    沈希萌把胳膊搭在翦瞳的肩膀上，粗声粗气道：“到时候咱哥俩可要好好乐呵乐呵！最好再有个把如花美眷……”
    “什么如花美眷！”门口传来个清脆的声音，口气中有些娇嗔。
    沈希萌与翦瞳同时回头看去，正看见薄野琳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琳儿你怎么来了？”翦瞳有些疑惑地偏头看着她，然后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薄野琳扬着下巴走了进来，“皇伯伯和皇伯母都恩准我可以随时进宫来玩的。”说着便看向明显刚睡醒一脸邋遢相的沈希萌。
    沈希萌立时入戏，挥舞手帕做轻浮状，颠着小碎步便向薄野琳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哎哟，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瞧瞧，瞧瞧，奴家这小店是蓬荜生辉啊……”
    薄野琳看着她这不知道又要唱哪一出，愣在了当场。
    “哟，您站在这做什么，快进来啊！”说着把薄野琳拉进了门，还不忘回头对翦瞳吩咐道，“瞳儿，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伺候着！”俨然一副老鸨子吩咐手下姑娘的架势。
    好半天薄野琳才回过神来，一把挣开沈希萌拉着她的手，气得有些发抖，“你！你又发什么疯……”
    沈希萌掩面做娇羞状，“这位小少爷真讨厌，我们楼里这么多漂亮姑娘你不选，非要调戏伦家这半老徐娘，讨厌了啦……”
    薄野琳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恶心到了，先是一哆嗦，接着啪地一拍桌子，“本郡主命令你不许再装神弄鬼！好好说话！”
    沈希萌这才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走到桌旁拿起一杯茶来便灌了进去，喝完才凉凉道：“随便玩玩嘛，小郡主你真没有幽默感……唉……悲哀啊……”
    薄野琳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希萌这才正常了，“小郡主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薄野琳这才想起来她今日来确实是有事的，她看了看一旁的翦瞳，说道：“瞳儿，我和沈希萌有事要说，你先去别处好不好？”
    翦瞳看了看薄野琳，又看了看沈希萌，答应道：“好。”说着便向门外走去，想了想又回头冲薄野琳说，“那你不许欺负希萌啊……”
    “我堂堂郡主干嘛要欺负她！哼！”
    听了这句话翦瞳才放心地走出门外。
    翦瞳一走，沈希萌立刻十分八卦地挨到薄野琳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她，“小郡主，快说说，找我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薄野琳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向旁边挪了挪，显然不愿和她靠的太近，而偏偏沈希萌却步识相又往人家身边挤了挤，薄野琳再躲，她再挤。
    薄野琳终于受不了，“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
    “有气氛啊……”沈希萌口气中还颇为冤枉，“说八卦当然要有气氛嘛……”
    薄野琳不愿再与她多说，单刀直入地问：“喂，你觉得我们王府怎么样？”
    “王府啊，”沈希萌想了想，“很好啊！很大很好看，而且还有很多好吃的！”
    就知道吃，薄野琳心中鄙视了一下，又接着问：“那若教你住在里面呢？”
    “不错啊，有吃有喝还有玩！”沈希萌有些莫名其妙。
    “那若是让你永远住在里头呢？”薄野琳继续问。
    “什么？永远住在里头？”沈希萌听了这句话不禁心肝直颤，这句话含义好深刻啊。难道是想将她软禁在王府里？或者……是想杀了她然后把她的尸首埋在王府某个角落……这样她就永远住在王府里了……
    想了想沈希萌在这大热天里打了个哆嗦。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沈希萌颤抖着问。
    薄野琳看似很烦恼的样子，她在想着什么，好半天看了沈希萌一眼忽然一拍桌子把沈希萌吓得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心想难道真的要杀人……
    “我就直说吧！”薄野琳下定决心一般，“你喜不喜欢我哥？”
    “啊？”沈希萌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哥？薄野师兄？喜欢啊……怎么了？”
    “喜欢就好！”薄野琳的眼神更加坚定，阴沉的吓人，“如果非要给我一个嫂子，比起那些什么所谓的大家闺秀，我还是希望是你这个傻子！你，嫁给我哥！”
    沈希萌彻底被这种气势震慑住了，她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是没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时薄野琳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沈希萌就要往外走，“跟我走，我去找皇伯伯和皇伯母，叫他们给你和我哥赐婚！”
    听到赐婚两字，沈希萌才有些清醒，“等等等……等一下！你说赐婚？”
    “对，赐婚！到时候他们就不会逼我哥娶那些女人了。”薄野琳道。
    “我和你哥？”
    “嗯！”薄野琳答得坚定。
    “不要！”沈希萌死死拉住门框，死活不跟她走。
    赐婚她还是知道的，电视里不经常演么，只要皇上金口一开就必须要成亲，否则就是抗旨，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她才不干。
    “为什么不要？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我哥，你居然说不要！”薄野琳微恼，“我不管，你跟我去皇伯伯那里叫他赐婚给你们！”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嫁给你哥！”沈希萌着急之中脱口喊了出来。
    这下薄野琳也怔住了，忘记了继续拉沈希萌，“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沈希萌点头。
    “不是……不是我哥？”
    沈希萌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薄野琳低头想着写什么，然后便见她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便走出了房门。
    沈希萌一人留在房内满头雾水，这个小郡主一大早跑到她这里来发什么疯……
    接下来的两日宫中很是热闹，众人都在为中秋佳节做准备，据说每年仲秋宫中家宴都置办的很是热闹喜庆。沈希萌一心想着玩乐，四处乱跑，倒也觉得日子快的挺快。
    转眼已是中秋这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