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魔神与人的异度战甲 - 第四章 模糊的回忆

    深夜的祖龙斋里仍然亮着灯。
    皇帝端坐在书案后，正在翻阅着一卷书册。御前，数名装备特殊的暗卫恭恭敬敬地跪成一排。
    “这么说，那位皇子通过了试炼了？”
    “回禀陛下，赛利姆·安提诺米并未通过试炼，然而迷踪山的三兄弟仍然允许他进山了。”
    “哼，这倒是稀奇。”
    皇帝放下书卷，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中闪过点点淡金色。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前往迷踪山的情形。
    那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第一次零距离面对那超越常理之物，也是第一次如此透彻地理解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的人类。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笑了起来，听上去竟有几分愉悦的味道。
    “如此看来，这次倒是孤失策了呢。”
    迷踪山山门处有一座外表看似普通的草庐，这便是颂雅风三兄弟的家。
    曾经，当地人将这座山视为恐怖的吃人山，凡是进山之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故而此山被附近的百姓恐惧地命名为“迷踪山”。
    而大约从近三十年开始，当地人却彻底扭转了原本的观念。
    人们笃信是多亏了这座山才令他们从三十年前的那场绝世饥荒中活了下来。而向百姓传达这一认识的，便是颂雅风三兄弟。
    “直接将弗多号停泊在山中真的可以吗？”双臂上缠着厚厚绷带的赛利姆皇子再次确认道。
    对此，颂轻笑着点点头，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既然已经允许你们进山，那么之后你们打算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干涉。”
    “也允许挖掘吗？”
    “呵，那是自然。不过……”
    颂别有深意地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如果各位进行蓄意破坏的话，十分钟之内就会有至少五支机甲团、总计上百台主战机甲的炮火来好好招待弗多号的。所以还请各位多多注意为好。”
    “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弗多号的作战会议室内，舰上的主要军事作战成员都汇集于此。
    “哇哦！上百台的主战机甲？这么刺激的嘛？？”
    性格活泼外向的飞有一大缺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弗多号此刻孤舰深入九禹国境内，面临着如此大的战力差距，怕是很少有脑子正常的人会像他这般兴奋。
    “中等规模国家还不一定能凑出这个数量呢！”
    医生细细翻阅着手中的一叠资料，头也不抬地伸手抓住几乎要窜上会议桌的飞的衣摆将他拽回了座位上。
    “真不愧是九禹国啊，果然豪横呢！”
    众人都在因九禹国展现出的强大军事实力和气魄而议论纷纷。
    坐在指挥官位置上的赛利姆少校却像是思考着出了神，一直沉默不语。
    队中唯一的女军人凌心思细腻，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指挥官的异状。
    “赛利姆少校，您有什么疑虑吗？”
    海蓝色的眼瞳收缩了一下，回过神来的赛利姆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些机甲团不是用来防卫，而是用来提防。”
    赛利姆的这个想法令医生挑了挑眉，顿时被激起了极大的兴趣。
    “殿下的意思是，九禹国的军队在提防这座大山？”
    “理由呢？”
    “不知道呀，”医生有些无辜地睁大了眼镜，“这不是殿下您的猜测吗？”
    “……哦。”
    “少校少校！您是认为九禹国的军队是因为这座山过去会吃人的传言而驻军戒备的嘛？”
    飞的发言再一次令身为指挥官的赛利姆深陷无力的漩涡。一旁的队长琼斯一边扶额一边将飞再次用力按回了椅子上。
    弗多号不仅仅是安提诺米王国的精英军舰之一，同时也配备了极为先进的科研设备。
    赛利姆先是下令使用弗多号装载的大型综合扫描设备将山体表面照了个遍。
    这件设备可是安提诺米王国的得意军用设备之一，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对山体的整体扫描分析，并且完成了精确度非常高的全系立体影像。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某种强大的信号干扰，影像里有多处灰白补丁。
    “这座山蕴含的以太能量形成了极强的信号干扰。”
    技术人员重点标识出这些灰白位置，“这几处便是干扰最强的位置。”
    “地质勘探仪的结果呢？”
    “这是今天地质勘测仪的设定数据。出于谨慎考虑，只将勘测强度调整为中等。”
    另一位技术人员从电脑中调出一组数据投射在屏幕上，“然而今天的勘探结果却是这样的。”
    硕大的显示屏上赫然变得全屏漆黑。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参会众人心中猛地一惊。
    “什么意思？”
    “磁共振仅从山体表面什么都探测不到，必须配合以挖掘作业。”
    弗多号上配备有两台重型挖掘机，最大钻孔深度能超过2000米。
    不过赛利姆并没有忘记之前颂的警，思考了片刻后有了打算。
    “挖掘工程暂缓，先组织人手深入山林勘测。”
    保险起见，赛利姆还是优先采取了效率相对最低的人力搜索方式。
    不过借助先进的装备，弗多号的队员们仅花了三天时间将大山初步翻了个遍，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赛利姆这三天因为手臂的伤势只能暂时坐镇指挥室。先前的全息影像的灰白处已经被最新的勘探数据填补，迷踪山的全貌终于较为完整地呈现在了眼前。
    “科研队说说下一步计划。”
    技术人员面露难色，纷纷表示山体表面几乎找不到新的进展了，除非是挖地三尺。
    赛利姆看向医生，他这三天一直跟随探索队一同行动。
    “你有什么想法？”
    “迷踪山的地质结构还不明了，贸然进行挖掘有可能造成地质灾害。”
    说到此处，医生抬起头朝着赛利姆笑了笑，接着调侃道:“山门处的三兄弟一直都盯着我们呢，我可不想白挨九禹国的机甲火炮~”
    受制于九禹国强大的武力威慑，根本无法施展足够的科技手段。科研人员们闻言有些丧气地垂下头。
    赛利姆明白医生所言不假。从弗多号被允许停泊于迷踪山的那天起，舰上的雷达就持续侦测到数十道火控雷达的信号频率，这是迷踪山周边的机甲部队毫不掩饰的威胁。
    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的手指轻点着桌面，身为指挥官的赛利姆皇子很清楚，目前进度还是要以稳妥为先。
    “明日我也跟随科研队一同探查。”
    对此，战斗小队队长琼斯立即提出反对，“少校！您双臂的伤势还未痊愈，属下建议您多多休养为好！”
    透视片显示，赛利姆的双臂有着不同程度的骨裂，身上还有好几处软组织挫伤，但对于一名军人来说，不过是些小伤而已。
    为了方便行动，赛利姆坚持不打石膏，这可愁怀了医疗人员，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夹板固定以防万一。
    “无妨，我会注意的。就这么决定了。”
    次日清晨，赛利姆便率领一支探索队出发了，随行的不只是科研人员，还有数名战斗人员。
    众人都穿着全套的登山探索装备，另外还有两台全地形运输机器人跟随着，用来携带较为沉重的科研设备。
    赛利姆拄着登山杖走在最前面，医生紧随其后向他细细讲解着山中的实地情况。
    山中有着外界不曾见过的生态环境。这里的地面有着大量的岩石，而且土壤偏硬。怪异的是，山中树木繁茂且的异常高大，最矮的灌木丛也将近有一人高，几乎找不到更矮的植物，故而整座山显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
    众人在山中发现了数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并且富含矿物质，入口清爽甘甜。此外，大家还发现了好几种可食用的果实，都是外界所没有的种类。
    然而众人却没有找到任何动物的踪迹，即便借助热成像仪也一无所获。
    “此外，这里不仅有以太能量的干扰，电磁干扰也很强，常用的导航设备基本全部失效。”
    为此，医生和科研人员们加班加点制造出了新的导航仪。借助于先进的以太集束器小型化技术，生产出了能够根据以太能量流动来辨别地形信息的仪器，装配在了运输机器人身上。
    人迹罕至的山中根本没有像样的路，赛利姆一边听着一边环顾四周，同时还要注意脚下。
    这里的土质偏硬，要将登山杖很用力地戳下去才行。
    赛利姆将手杖用力戳向地面，然而这一次手杖的尖端并没有传来与地面的碰撞感，反而像是陷入了什么软软的东西里。
    赛利姆立即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他的脚下竟然不是坚硬的黑褐色地面，而是大量土黄色的小颗粒。
    “沙子？！”
    “殿下，您说什么沙子？”医生的听觉非常敏锐，立即上前查看情况，可是看到的仍然是黑褐色的地面。
    “殿下，这里没有沙子呀。”
    定睛一看，赛利姆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甚至没能把手杖戳进泥土中。
    就在这时，赛利姆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某个模糊的画面，竟令他一时有些恍惚。
    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他迟疑着转过头，发现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丛，完全看不出道路的痕迹。
    “这里面搜寻过吗？”
    医生与科研人员核对了一下已有的信息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搜寻过，只是一片丛林，没有新的发现。”
    赛利姆注视着眼前层层树影。他相信手下科研人员的专业能力，但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应该向着这个方向前进。
    “跟我来。”
    迷踪山里树木繁茂，步行进入丛林非常困难。迫于无奈，科研人员在之前探查这片区域时只能砍掉了不少枝杈，勉强才开通出一条小径。
    从绘制出的地图来看，这条小路的尽头依然是茂密幽暗的树林。
    然而这一次大家再度来到小路尽头时，惊愕地发现这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洞穴。
    这座洞穴的入口处大约有四米高，洞外并没有被大量植被覆盖掩藏，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现不了。
    这一发现令除了赛利姆以外的队员们大惊失色。
    “这、这个洞穴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怎么会这样？探索队明明反复搜查过这个区域了！！”
    “赶紧核对一下方位数据！！”
    唯有赛利姆一人安静地看向洞穴。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探索队找不到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一阵着急忙慌的讨论过后，搜索队全员同意进洞调查。
    洞**部还是挺宽敞的，通道宽度能够同时让三名成年人并排通过。周围的石壁不像一般的洞**部那般凹凸不平阴冷潮湿，反而非常干燥光滑，像是被细心打磨过一般，在照明装置下呈现出琉璃般迷人的光泽。
    大约走了几十米后，平坦的道路开始向下延伸。众人借助绳索小心翼翼地下行，很快在通道的尽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科研人员将小型探测机器人放下了坑洞，很快便查到这个坑洞深度只有十米，但似乎还连着另一个通道。
    下方似乎有着更强的信号干扰，使得众人无法操作机器人进一步搜查到通道内的情况。
    赛利姆将视线从屏幕转向坑洞。他相信那个通道的尽头一定有更具价值的发现。
    “随我下去看看。”
    “少校，可是您的手臂……”
    “用两根下降绳索，用锁扣把我固定住。”
    赛利姆认真地检查着身上的装备，并对身边的部下有条不紊地做出指令，“克拉克，你下去后接我一下。”
    “是！”
    于是，赛利姆、医生、战斗队员飞和克拉克以及三名科研人员一同进入了坑洞，其余队员全部留在上面警戒并继续调查洞穴上方。
    坑洞下的通道比上方窄了许多，只能勉强通过两人。
    “我们的设备只能拆卸后运下来再组装了呢。”
    医生与三名技术人员已经开始讨论之后的科研工作该如何进行，走在最前方的赛利姆却始终保持沉默。
    “尽头处有光！”赛利姆出声提醒道，随即加快了步伐。
    待到众人来到了尽头处，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约有大型音乐厅的大小。正中央位置赫然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半透明晶体块，中央部分像是有一团模糊的发光球体，这便是洞**唯一一处光源。
    在这种光感特殊的环境中，遍布在地的立方晶体在光线的映照下反射着奇异耀眼的光芒，使得这里犹如一座翠绿色的水晶宫殿。
    虽然没有一般宫殿中常见的那些精美繁复的雕栏画栋，但这些泛着莹莹绿光的立方体却散发着某种原始纯粹的美感，同样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那兄弟三人守护着的宝物吗？”
    医生抬手看了看手腕，他的手腕上有一块特殊的手表，其实是一种专门用来侦测以太能量强度的仪器。
    从深入洞穴开始，探测器上的数值不断上升，现在正保持在峰值位置，一旁还在闪着红点。这意味着此处的以太能量强度已经超出了探测范围了。
    身为好奇宝宝的飞在这样的场合下自然难以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眼瞅着地上的晶体闪烁着宛如钻石般的光泽，飞便很是兴奋地伸手去摸。
    “哇！好锋利！”
    感觉手心一痛的飞连忙缩回手，发现防割的特种手套竟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的掌心也被轻微划破，缓缓渗出血液。
    如果没戴手套的话，他的手掌怕是已经被切下来了。
    赛利姆冷冷地看了飞一眼，“你若是不想要自己的手脚的话，那就继续乱碰吧。”
    飞这下老实了，缩手缩脚地跟在科研人员身后，再也不敢乱摸乱碰了。
    一名头发花白的科研人员手持仪器跪在地上，认真地检测着巨大晶体的底部，赛利姆来到他的身边蹲下。
    “罗德兰教授，您有什么发现吗？”
    “初步来看，这块巨大晶体似乎像是生长在这洞窟之中的。”
    教授指了指仪器屏幕上的显示图像，“少校您看这能量流动的方式，非常像植物在汲取着土地的养分。”
    “您估计这块晶体形成多少年了？”
    “难说啊……”罗德兰教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探测器在晶体上没有分析出已知的元素种类，看来无法凭已知的衰变周期来判断存在时间了。”
    这时，巡查了洞内一圈的医生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刚巧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人类逐步了解以太能量的开始时间距今也不过两百多年，我估计这里的形成时间不会更短了。”
    “有何依据？”
    “嘿嘿，我猜的~”
    良好的皇室礼仪素养让赛利姆皇子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喜欢没有根据的猜测。”
    “大胆猜测小心取证啦！”
    医生微笑着将手搭在脸色发黑的皇子殿下的肩膀上，“如今对以太能能量的重大研究不都是这么来的嘛~~”
    “……我保留意见。”
    多年来，赛利姆在与医生的斗嘴中从没占到过便宜，于是冷漠地拍开医生的手，随后背对着站起身。
    “通知下去，三小时后科研技术人员全部在洞外集合。”
    眼前巨大的晶体持续地散发着柔和而奇特的绿色荧光，中心处能模糊地辨认出一个阴影，像是有什么包裹在了里面。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