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走向终焉 - 第43章 任心行

    傍晚。
    “小行，不许玩了，过来。”
    “哦！”我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对着眼前的男人道：“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管我了！”
    我名字叫做任心行！与严厉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一起生活着，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不过，和大家相比，我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别的孩子每天都要辛苦锻炼很多小时，而我却不用，嘿嘿！
    今天，我又玩过头了，爸爸将我叫了回去，要我锻炼，我很生气，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要加练！
    “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学会珍惜。”
    “时间是不等人的。”
    男人教诲道。
    不知何时开始，爸爸天天都是这样的说辞，不厌其烦！
    “我不要！”
    “你！”
    “哎呀，你们俩别生气了。来，小行。”
    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温柔道。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才会疼我，耶！
    我很乖，跟着妈妈走进了房间，心中很兴奋，今天又能听到摇篮曲了！
    “小行，锻炼身体是为了你好，如果每天比别的小孩多锻炼一点时间，那以后你当上守卫就容易许多了。”
    一定是爸爸串通妈妈，叫妈妈说服我，爸爸真讨厌！
    “我不要！”
    “好，我们不加练，小行开开心心就好。”
    “嗯！妈妈最好了！”
    妈妈最好了！
    “妈妈，我要听摇篮曲！”
    “好。”
    “月色微明，风轻轻吹拂，窗棂间叶影婆娑。
    蟋蟀声声铮铮，如悦耳琴音荡漾。
    母亲的心头肝，梦境深深，静静沉睡在梦乡。
    母亲的宝贝儿啊，梦中沉眠，梦中漂流梦中。
    远眺天穹紫蓝，将徐徐消逝一瞬间。
    美景绵延缠绵，孩儿期盼着新晨。
    红霞金辉渐褪，渐渐消逝无声无闻。
    诗情画意缭绕，孩子梦中微笑沁人。
    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眠，梦中幻影如恶龙，想象中的世界翩翩起舞，真假分辨有时难分。
    前往银边摘取星星，你的梦境冒险，我陪伴左右，别再流泪，我就在你身旁，保护你远离一切危险，执紧你的小手，陪你远走梦境之中。
    为你无怨无悔，宝贝啊，躲在被窝里，隔着窗外微风轻拂。
    学会勇敢无畏，未来的挑战由你面对，生命中喜悦与辛酸，记住我的爱永远相随。
    月光微明，风吹轻，树叶摇曳窗棂，蟋蟀叫声铮铮，如弦音荡漾悠扬。
    琴音清脆悦耳，摇篮轻轻摆荡，我的宝贝入梦乡，入梦甜梦中。”
    “呼……”
    房门被推开。
    “睡着了？”男人走进来。
    女人温柔地将任心行放在床上，“嘘，我们出去聊。”
    “吱呀……”
    纵使小心翼翼，老旧的房门还是有一点点响声。
    女人握着男人的手，指尖轻轻触碰，心有灵犀。
    “天白，有什么烦心事吗？”
    “唉，自从新任首领上任后，村子有些不一样了，我怕……”
    “天白，没事的，你是队长，那些人不敢把你怎么样。”
    “希望如此吧……”
    繁星灿烂，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怀中。
    隔日，我坐在饭桌上，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熟肉，妈妈做的肉真好吃！唔……当然，爸爸也有功劳，要不是没有爸爸，我今天可吃不上肉，勉为其难原谅他昨天的错误吧。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当心噎着。”
    “好……”我含糊不清地说，没办法，肉实在太香了，要知道一个月可能都吃不上一顿呢！
    想到这，我夹起一块肉放到妈妈空着的碗里，道：“妈妈，吃！”
    “好，我吃。”
    嘿嘿，妈妈可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以前有一次，我夹起一块肉给妈妈，妈妈不吃，我就生气，生了一天的闷气，说啥都不吃饭，可把妈妈急坏了。
    “爸爸呢，爸爸去哪了？”我好奇地问。
    “你爸爸出去打猎了，待会就回来。”
    “哦。”我回答，然后继续吃着饭。
    爸爸每次打猎都会满载而归。
    吃完饭后，我照常出去找朋友们玩，妈妈也允许了，出门前嘱咐我注意安全。
    日落，我很乖巧，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家，路途中，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狼狈地趴在地上，走过去碰了碰，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从小善良的我叫了几声，直到几个大人来将他抬走。
    可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
    真是奇怪。
    回家去了。
    “妈妈，我回来了！”我兴高采烈地跑进院子，大喊道。
    可是院子中空无一人，我走进屋内，发现饭桌上放有一碗肉，于是断定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开始大快朵颐。
    期间，我留了两块肉给爸爸妈妈。
    吃完后我就坐在台阶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毕竟，我每天都要听着妈妈唱的摇篮曲才能入睡。
    太阳落幕的时候，我看到两个人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惊喜万分，跑了过去。
    可发现爸爸身上很是狼狈，心中有些紧张。
    “小行，回屋先，好吗？”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毕竟，我是妈妈眼中最好的孩子！
    “妈妈，我要听摇篮曲。”我张开双手说道。
    妈妈没有回应，我感觉今天妈妈有点心不在焉。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妈妈很累，小行，我抱着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
    我缩在妈妈的臂弯里，这是第一次睡前没有摇篮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
    门被打开。
    “睡着了？”
    “嗯。"
    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满天繁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星星有些黯淡。
    “我……已经成为一个普通的守卫了。”
    “你知道的。大山中，实力为尊。”
    “会没事的。”
    “就不要告诉小行这件事了。”
    “天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
    隔日，我再次回到家，发现爸爸坐在台阶上，满脸愁苦。
    往常我回家，妈妈都会在家里等我，可今天不一样了。
    “爸爸，妈妈呢？”
    没有回应。
    “爸爸，妈妈去哪了？”
    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妈妈去哪了？”
    还是没有回应，我急了，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爸爸！”
    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有些恍惚，因为，爸爸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满脸沧桑，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这个样子，就好像……
    好像村子里的……
    小狗。
    “你妈妈去了个很远的地方，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到时候，咱家就有很多肉吃了。”
    “妈妈真棒！”
    爸爸破天荒的笑了，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对！你妈妈是最棒的！”
    爸爸一把将我抱住，他的怀中有些湿润，我觉得爸爸现在很伤心，抱住了爸爸。
    当天晚上，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爸爸说他要出去做事。
    我抱着床上唯一的被褥，闻着上面妈妈留下的气味，想象着妈妈一如既往地抱着我睡觉，哼着摇篮曲。
    “月色微明，风轻轻吹拂，窗棂间叶影婆娑……”
    “记住我的爱永远相随……”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妈妈也没回来，我有些想念了，爸爸每天都很晚才回来。
    那番被褥我舍不得洗，爸爸也没说什么。
    只是好像，爸爸老了很多，背有些驼了。
    我觉得我好像要做什么。
    因为那晚过后，
    爸爸说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小男人。
    我很开心，男人的称呼代表着每个家庭的顶梁柱。
    我要努力，等妈妈回来，她一定很开心！
    ——
    几年过去了。
    “呼……”
    我呼出一口气，拿过一旁的绒巾擦了擦汗水。
    一晃过去，我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我就要当守卫了。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自那以后，我努力锻炼，成为了村子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一个，大家都对我赞叹不已。
    有些人家想要介绍自家的女孩给我，但都被我委婉拒绝了。
    因为，妈妈不在。
    我想等妈妈回来，让她亲眼看到。
    夜晚，银河高悬于空，我坐在台阶上，这是妈妈以前坐的位置。
    爸爸一如既往，总是深夜才回来。
    不知何时，这个偌大，幸福的家开始变得空荡荡，冷淡起来。
    “月色微明，风轻轻吹拂，窗棂间叶影婆娑……”
    “记住我的爱永远相随……”
    ——
    “守卫，守的是村子，是我们的家，是大家的家。”
    “守卫，要时时刻刻听从命令，知道没！”
    “是！”
    村子的一片空地上，站满了人，年龄全在14岁至20岁不等，随着誓言叨念完毕。
    我，任心行，今年十四岁，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守卫。
    夜晚巡逻，由于前段时间我们村被丰和村的人袭击埋伏了一百余人，听说孩童都下得了手，可《洪荒书遗》有记载，丰和村，坐落于堙芜之地，位于外围，极为好客，少有杀戮。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胡思乱想之际，队伍里有人说话：“诶，据说新上任的首领很好色。”
    “可不是，他父亲是几年前那个荒淫无道的首领，再这样下去，我们村子迟早覆灭。”
    “说起他父亲，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女人吗？啧啧啧，真可怜。”
    “我记得，多美的女人啊，可惜他丈夫有次外出打猎时被废了，然后那首领强行玷污了那女人，结果那女人就自杀了。”
    “要知道，大山之中，实力为尊。”
    “没了实力，那不是任人宰割吗，我们村子又不像丰和村。”
    我停下来脚步，冲上前，抓住那两人的衣衫，想要质问什么，喉咙犹如刀割，说不出话来。
    “你干什么，放开！”
    “两位大哥，他不是有意的，抱歉了。”一个男人劝说道，然后把我拉到一旁。
    “彭筽，管好他，大晚上的，真是晦气。”
    “诶，好。”彭筽低声下气地说。
    ——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了我的心头。
    回家路上，躺在地上的男人。
    夕阳下互相搀扶的两人。
    台阶上嚎啕大哭的爸爸。
    以及，
    远去的谎言。
    “大山之中，实力为尊。”
    “月色微明，风轻轻吹拂，窗棂间叶影婆娑……”
    “记住我的爱永远相随……”
    我跪在地上，捡起满是鲜血的灵影石，正面刻有妈妈最美的模样。
    我颤巍巍地握住，闭目想着爸爸最帅的模样。
    世界上有一种圣药，呈泪滴状，没有人知晓它叫什么名字，因为，翻遍古往今来的历史，这种圣药只出现过寥寥几次，而它每次出现，身边都伴有一人。
    世间有传闻，圣药身旁之人，有老有少，但无一不是绝世强者。
    我睁开眼，看着背面爸爸的模样，不由破涕而笑。
    因为，
    那只手臂搭在妈妈的肩膀上。
    一如往常。
    “我才这么大，你别不要管我啊……”
    地上刻出一个个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