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指南册 - 第六章 春牛（二）

    季轻轻点头，主动靠近老黄牛，捆绕在老黄牛身上的藤蔓也顺之褪去。
    季这一年调养身子，长高了不少，比同龄的少年都要高一截，但站在老黄牛旁边连它的颈部都不到。
    不过老黄牛也是个牛精，四腿一屈趴在地上，禾很轻松的跨坐在背上，老黄牛身高体宽，移下位置坐着还挺舒服。
    季满意的点头道：“走吧，去见见那位。”
    另一边，费尽苦舌刚和人商量完卖黄牛价格的泼皮，美滋滋的回家，明日就会有人拉走老黄牛，到时间又能好好潇洒一回。
    但没想到刚回到家就看到牛栏上破了个大洞，里边的老黄牛早就不见了踪影。
    “牛呢？牛呢？哪去了？”泼皮急眼了，老黄牛是他现在为数不多的财富，可不能丢了。
    “贱女人，给我过来！”
    泼皮找了一番确定无牛，立即气冒三丈，女人刚出来就被他吓到，傻愣愣的被男人拖到牛栏旁，脸被男人按在地上质问
    “告诉老子，为什么牛不在？我让你好好看着，你就这么看的吗？老子要你有什么用？”泼皮狰狞着脸道。
    “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女人惊恐的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
    “妈的，贱女人，赔钱贷！去死吧！“泼皮猛的一脚踢在女人腹部，女人围缩成一团，脸色由黄变紫再变白，手心沁出了汗滴，痛得失声。
    “哼，现在就去和我去把牛找回来，如果找不回牛，你就等着吧！“
    “是，是！”女人过了很久才努力的站起来，踉跄的往前走。
    泼皮刚出门，明亮的月光下的就看到黄牛的身影在靠近，顿时一喜。
    可当老黄牛靠近后泼皮眉头一皱。
    “小妖人，你为什么骑在我的牛上，是不是就是你偷走了我的牛？”泼皮恶狠狠的瞪着禾。
    “听说你要把这头牛买给黄老爷当肉食？”季反问道。
    “你，你别乱说！”泼皮声音有些急促，连忙四顾周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妖人你到底想干嘛，还有立即从我的牛身上下来，不然……”泼皮见四下无人，想起前两天的事，脑子立即起了歪心思，脚底慢慢靠近。
    季两手微动，青光闪过，泼皮惊讶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后脚跟还没踏下，像个雕塑立在那，只有眼珠子能动。
    季坐在老黄牛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泼皮，眼色很冷，这让泼皮越发畏惧，这才意识到禾本身就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说，你听！眨两下眼睛是同意，眨三下是不同意，明白？”
    泼皮连忙眨两下眼皮。
    “这头黄牛我买下了，你同意吗？”
    泼皮红着眼瞪着禾不眨眼，他认为禾就是想抢他的牛，但不同意又怕禾痛下杀手，古代人睡得早，这里又离得稍远，他死了也得到早上才有人发现。
    “我们公平交易，我以三亩田换你的一头牛，你可愿意？”季继续解释道。
    泼皮狂喜，连忙眨眼同意。
    如今是大历王朝征和八年，一亩地大约五贯钱，三亩地也就是十五贯，而一头年老色衰的老黄牛顶天也就六七贯，而已只是卖给禾，而不是作肉食，也不会有官府的人找麻烦。
    “你确定要将它售卖给我吗？”季解开泼皮的束缚，最后确定道。
    “你的你的，归你了”泼皮有些不耐烦道。
    “很好！签字吧！”
    季拿出准备好的契约，按理说还应该找个中间人认证，避免泼皮不认账，例如老村长就挺合适的，不过季也不怕他不认，
    最后泼皮也爽快签字，当然是指压手印，你不能强求一个泥腿子识字。
    “从今以后，它与你再无关联，你好之为之吧。”季把地契甩给他，拍拍老黄牛道。
    老黄牛双眼湿漉，悲哀通人性的眼神让泼皮有些发愣，不过转眼即逝，注意力全在地契上，脸上全是得了大便宜的狂喜。
    季眼有深意的望着一直站在泼皮后面的女子，转头轻嘲道：“肤浅无知的愚者！“
    季虽然面相之术平平，但也能看出泼皮脸色发黑，似是妖邪缠身，若原先有春牛认主，气命足，泼皮尚能躲过，可如今，他以十五贯钱将春牛售与禾，凭他的命格，恐有大难。
    不过这一切与禾无关，他也不在乎，他也从未强迫过泼皮，你情我愿的事罢了。
    回到家中，有柳在身边，禾更感安心。
    “感谢主人搭救之恩，俺老牛一定全力效忠主人！”老黄牛表忠心道。
    禾点点头，随后道：”有名字吗？”
    “老主人给我取了名，单名一个丰，请主人赐姓！“老黄牛道。
    “我本姓秦，但我早弃姓留名，延用我姓倒不美，这样如何，你本是黄牛之身成精，不嫌弃就姓黄吧！”季轻笑道。
    “黄丰，好，老牛很喜欢，谢主人”老黄牛眼神微转道谢。
    老黄牛活了近四十年，平常老牛早已去世，虽然平生只限于田地，但时间的积累也让它颇有智慧。
    在数年前，老黄牛看到年幼的的禾时，它就莫名的被吸引，作为传说芒神御下的春牛，虽然它毕不自知为何，可它却感受到自己与禾有着莫名的亲近。
    可老黄牛天生的忠诚，他不会弃主人而去，若不是老主人去世，泼皮愚昧无知，它这一世都会为主人一家的兴旺努力，直到去世。
    次日，大家伙都知道了禾用三亩地换了泼皮一头老黄牛，泼皮四处吹嘘季是个大傻子，用三亩良地换一头老黄牛。
    可惜如今季在南村的地位不同以往，有柳神使者的幌子，村民们不敢对他不敬，特别是铁牛成了禾的忠诚信仰者。
    所以即使他们也觉得季很傻也不敢明说，倒是有些人也想换禾的地。
    季虽然现在一穷二白，但手里还有几亩父辈留下的田地和住着的院房，禾不打算把房买了，但留下的三四亩地，他都准备售出去，以作路费。
    这件事，季拜托给老村子处理，老村长也爽快答应，因为禾说过他能抽十之一，也算是季感谢老村子之前对他的照顾。
    季现在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母亲的金玉相镶的长命锁，看着算是全家最值钱的物件了，虽然季与她并不相熟，但那份真挚的母爱还是让季把它留了下来，带在身边。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季这段时间过得还算舒心，因为不时会有村民上供品，让季免了外出寻食的麻烦。
    这大半个月，柳妖的活力越来越低，前两天柳彻底沉睡过去，禾知道时间差不多到了。
    一切都在平稳的渡过，可在今天，平静的南村再次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