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传 - 第一章 死局

    此心尚有明月志，何惧鼠辈风流言。
    在人们所不知的武境小世界内，华山山顶。
    一少年正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一波人马。
    他身后有一位瘫坐在地上，看似受了重伤的美丽女子。
    少年眼的不速之客，正是由六大门派为首组成除魔联盟的人。
    美女子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不消一时片刻便会死在这里。少年也是状态堪忧，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天青色的衣衫几乎要被血污染成红色。他眯着眼睛，杀气磅礴，仿佛一尊地狱修罗。吓得那拨人马愣是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谁都知道那女子是必死无疑，魔头虽然已是强弩之末。可无人敢去承受他滔天的怒火，毕竟眼前这少年是武境中赫赫有名的大魔头，被他所伤之人经脉尽断，被他所杀之人皆无完尸。
    双方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却也因为暂时无人敢越雷池一步而陷入了僵持。
    正在此时，少年背后的美女子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少年赶忙回过头抱起女子，又封住其几个关键穴位，延缓毒素的侵蚀。
    看着憔悴的师父，徐云天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结局仿佛已经注定，他也只能多杀几人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云天，小心！”怀中女子惊呼一声。
    见对面一人腾空而起，手中长剑直取徐云天。
    徐云天双拳紧握，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下一刻便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偷袭之人身下。
    那偷袭之人心中大惊，他怎么也料不到，已经重伤的徐云天竟还能如此鬼魅。来不及躲避的他只能横下心来重重的向徐云天坠去，若这一击能够击中徐云天，定能将其重创。
    但他心中也明了，这一击，断不会轻易得逞。
    “轰”的一声，激起漫天尘土，其余众人也赶忙上前想要查看情况，却还是无奈的停留在了十步以外“安全”距离。
    无他，在他们眼中，徐云天此人向来不讲究江湖规矩，为人阴险狠辣，非君子也。
    待烟尘散去，众人只看到了大坑内还保留着生前姿势跪在地上，捂着喉咙死不瞑目的蒋乐童。此人乃崆峒派长老。
    看着蒋乐童的惨相，众人目眦尽裂。
    心中怒火刚要发作，随即就被一阵寒意取代。仿佛有天魔降世一般，肝胆俱裂的众人暴起后退。可还是有人撤的晚了。
    刹那间，徐云天破土而出，直接拽住一老者小腿，用力一拽作势就要将此人扯翻在地上。
    老者也不是吃素的，岂会束手待毙。随即调动体内真气，一掌拍出，威风凛冽的一掌裹挟破竹之势，眼看着就要将徐云天的脑袋拍个稀碎。徐云天哪会给他得逞，直接以掌对掌。脸上露出讥笑。
    老者顿觉大事不妙，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忘记了徐云天还有北冥神功傍身。
    巨大的吸力由徐云天的掌中发出，老者的胳膊正在迅速干瘪，生气和真气被强行的吸出体外，其中痛苦犹如蚂蚁噬骨，而寒如坚冰的北冥真气无时无刻不在摧毁着他的心神。
    老者把心一横，举起右掌作势就要砍断左臂，徐云天瞧得出他的心思，一把抓住老头的手腕，说道：“让我来帮你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余下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调转矛头折返回来。
    只见一身着灰色道袍，模样俊美的师太，拖着剑，身形犹如猿猴一般，行踪不定，闪烁着就像徐云天这边奔来。“庞师兄，我来助你。妖人看剑。”
    徐云天哪给这个机会，蛮力甩过老者。与他交换身位，一脚踹在其枯萎的肩肘处，伴随着凄惨的叫声，鲜血喷薄而出，划出了一抹完美的弧线，老者重重的飞向了前来支援的师太。师太只得接住老者，稳住身形，赶忙为老者封住穴位，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
    老者脸色惨白，尚有生气，只是剧烈的疼痛令其昏死了过去。
    至此前来围剿徐云天的，以六大门派为首的顶尖强者只剩下了这山巅的十三位，其中包括重伤的老者。整个武境武林半数武功高强之人，皆被徐云天残忍屠戮。经此一役，武林百年内休要再言昌盛二字。
    师太满脸怒容，无他，他口中的师兄已与她私下里鱼水之欢数十年，二人情投意合，迫于礼数才一直未能真正在一起。
    师太悲伤的放下老者，说道：“哪位道友助我拿下此妖人？”
    人群中华山派长老走了出来回应：“师太，我来助你。”
    接着二人呈犄角之势，再度向徐云天杀去。一直摸鱼的崆峒派掌门也赶忙走到老者身旁，喂他服下了一粒丹药。此时他两股战战，已经是被吓破了胆。徐云天太可怕了，犹如杀神一般，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他望向三人战场处。
    只见徐云天以一敌二，愈战愈勇，丝毫不落下风。他脚下踪迹飘渺不定，闪转腾挪间轻松应对师太与华山派长老的攻击。而师太身形也如猿猴一般，左右躲闪，行动迅速。二人如鬼魅般身形变化莫测，徒留华山派长老，堪堪打个佯攻。
    袁飞星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凌波微步与白猿身法不愧是与武当梯云纵合称天下三大身法”
    眼见对徐云天久攻不下，来自少林寺的一个和尚站不住了。
    他正要加入战场，却被方丈师兄把住了手腕，二人眼神交流间，和尚递给了方丈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这才让方丈放下了手。
    和尚走到人前，双手合十喊道：“阿弥陀佛，徐施主护师心切，我等自是心知肚明，然而这武境小世界，因你师徒二人俨然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还请徐施主放下屠刀，不要再造杀孽。我手上有尊师所需要的解药，若徐施主就此自诛，赌上我少林寺百年清誉，我定会亲自解救尊师。放尊师一条生路。还请徐施主三思。”
    战场上游刃有余的徐云天闻言，突然暴起一掌一脚逼退师太与华山派长老。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和尚面前，腾空而起就是一记鞭腿踢向和尚头部。
    和尚不为所动，硬生生抗下这一腿，接着说道：“今日之祸，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楚了。但眼下你与你师父只能活一个，世人皆知你爱你师父。难道她的性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吗？”
    徐云天闻言，勃然大怒。俊俏的脸庞上青筋暴起，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秃驴屁，若不是你们这些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压我逍遥派，辱我师父清白，又怎会有今天这等腌臜事。现在就凭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抹去这一切。痴心妄想！出家人不打诳语是吧？那就说明解药确实在你手上。素闻少林寺金刚真气坚如磐石，今日我就先杀了你这个老秃驴，夺了解药，再救我师父。我倒要看看你这金刚真气能不能比得过我逍遥派的北冥神功。”
    感受到徐云天杀意森然的气势。和尚的脚，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即眼神坚定的说道：“还请徐施主三思，我等皆是武学大成之人，断然施主武学造诣已在我等之上，可尊师却等不了啊。还请！徐施主！三思！”和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句话。
    徐云天的眼眯得更低了，滔天杀意冲天而起。
    事到如今你还敢威胁我？
    徐云天嗤笑一声，转而仰天大笑，望向众人说道：“你这道貌岸然的老秃驴，我师父的断魂散就是出自你们少林寺。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若是你们就此收手，杀了这个秃驴，交出解药。其他人我可以一概不究，我徐云天是何为人，是否说话算数你们心中自有定数。”
    听了徐云天的话，少林寺和尚冷汗直流，背后也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还没等他开口辩驳，被击退的师太与华山派长老已经捂着胸口飞奔而来。师太义正严词的说道：“诸位莫要被这魔头蛊惑了心智，他这是在离间我们。想想今日死去的同门师兄弟们，此刻就是同他徐云天鱼死网破，也要为咱们死去的同门报仇！妖人伏诛！”
    师太的话打断了其他人的议论，暂时稳住了军心。和尚也松了一口气，又赶忙说道：“他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咱们群起而攻之，定能将其斩杀，诸君莫要犹豫了，随我一起上，莫错失了机会。”
    只听和尚喊道：“杀！”
    众人便群起而上，或拳或掌，或刀或剑，一起逼向徐云天。他们心里都清楚，今日之举错在自身，但想要“善了”已是痴人说梦。
    倒不如一鼓作气趁机拿下徐云天，一举歼灭逍遥派！
    死伤他们可以不在意，但若是传出去，徐云天以一己之力，逼迫已六大门派为首的半数武林门派向他妥协，他们也就没脸再待在武境了。声誉，才是他们正派看重的，至于其他人的性命无关紧要。
    徐云天摇摇头，对他们的攻击全然不放在心上。既然如今已成死局，他也早已经不再去想退路。倒不如杀了这群人给师父陪葬后，然后再与师父殉情。
    徐云天一掌拍开砍向身前的刀刃，接着一掌打在其心口处，那人口吐鲜血，当场飞了出去，生死未卜。而自己也因此挨了一拳一剑。
    若非有北冥神功傍身，令拳脚功夫在徐云天身上大打折扣，想必徐云天此时也已经横死当场。
    在又一次挨了一剑后，徐云天挺身上前，接过二人拳脚，任其拍打在身上。
    一柄长剑也在此时透过徐云天胸膛。徐云天这是要以伤换命。
    此举令众人大吃一惊，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徐云天趁机一把掐住一人喉咙，在那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生生掐断了其喉咙。
    接着以尸体作为武器，抡了一圈出去，招架住其余人的攻势。迫使众人四散开来。此时却见一抹青锋刺开尸体，向徐云天的心口刺去。
    这不合乎礼法的一剑，正是出自先前的少林寺达摩院长老。
    徐云天冷哼一声“不自量力”，左掌化指，夹住剑锋，灌以内力，磅礴的北冥真气在指尖发力，半截剑身随即寸寸崩裂。指再化掌携着磅礴的真气，拍打在剑身断口出。血雾炸开，剑与尸体四分五裂，一截长剑碎片，也射进了那达摩院长老的眉心，又一人陨落。
    徐云天趁机想要上前抢夺解药，却又被一剑逼退，正是峨眉派师太递出的这一剑。
    众人随即将师太团团围住，使得徐云天再不能近身。
    只看那师太从达摩院长老尸首上翻出一袋东西，估么着应该就是解药了。那绝情师太竟不是将此解药作为谈判资本，而是在徐云天的震惊的目光下，以内力亲手将其震碎。
    药尘挥洒在空中，一同逝去的还有徐云天最后的希望。
    “不！”徐云天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连同震惊的还有一众为师太护法的各大门派长老。
    他们的最后的资本也没了。
    徐云天随即欺身上前，就要取师太性命。众人赶紧散开。
    见众人还算识相，徐云天没有继续发难。而是跪在地上四处摸索，希望能找到一颗被没师太波及到的解药。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望着满地的尘土，徐云天攥紧拳头，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心如死灰的徐云天痛哭流涕说道：“既然你们非要赶尽杀绝，自寻死路。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经得起你们这般作死。”强横无比的北冥真气自徐云天身上爆炸开来，连同徐云天的外衫都被震碎。
    杀气森然，杀气滚滚。徐云天宛若杀神附体。
    此刻的徐云天，哪像是强弩之末，更像是一头彻底被激发血性的凶兽一般。
    赤裸上身的徐云天，接着就与其他人缠斗了起来。乒乓之间，伴随着几声惨叫，又有几人惨死在徐云天掌下。
    在徐云天眼都不眨的掏出一人的心脏捏碎以后，正派的气势再不复往日的嚣张，萎靡到了极点。
    华山问剑，七百人的围攻，如今只剩下这不足十人还活着，还有一个生死未卜。而这魔头却依旧意气风发，越战越勇。
    在几人调理气息之际，徐云天眨眼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接着一阵爆炸声响起，激起漫天尘土。烟雾中，徐云天摁住了想要偷袭的崆峒派掌门袁飞星，此时剑尖距离司徒白月的咽喉不过毫厘。
    烟尘外的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烟尘内徐云天一手把袁飞星的头摁在地上。眼中满是癫狂之色，呼吸愈来愈急促，愈来愈兴奋的徐云天，捏住其持剑的手腕，使得剑脱落，拾起剑便将其手掌贯穿狠狠的钉在了地上。封其四肢穴位，使其不能动弹。
    接着徐云天又起身将丹药嚼碎，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司徒白月，附在其耳旁说道：“月儿，对不起，云天这次没能护你周全，是我不好。你别着急睡，等等我，云天很快就来陪你。”
    两行清泪落下，司徒白月微微摇头。她捧起徐云天的脸颊，温柔的抚摸着说道：“傻孩子，你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总有一天你会认识一个比师父还要好千百倍的女子，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届时，你就会忘了师父。能陪你走到这里，为师亦不悔此生，你切不可再做傻事。”望着气息微弱的司徒白月，徐云天心如刀割。
    此时就算给司徒白月服下解药，也于事无补。这断魂散太过狠毒，毒性太过凶猛霸道，已然深入骨髓。
    轻轻地放下司徒白月。徐云天反手解开了袁飞星身上的穴位。接着就其的双颊，迫使其嘴巴张开，塞了一颗丹药在他嘴里说道：“袁飞星是吧，赫赫有名的武林青年翘楚。六大门派崆峒派掌门嫡子，而立之年便坐上掌门之位的天之骄子。众多荣誉加身，你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该知足了。可为何偏偏觊觎我师父呢？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诋毁我师父，更是扬言与我逍遥派势不两立。这我也就忍了。火云客栈，你出手重伤我师姐，令其经脉尽断，至今仍在昏迷。我依旧忍了。可你真是打着灯笼上茅房，自寻死路啊。华山问剑，撺掇其他门派对我们师徒二人群起而攻之。可我还是不想杀你，吃了这颗丹药，我就放过你。”惶恐不安的袁飞星只得咽下丹药。此刻在他心里，就算吃的是毒药，也比被徐云天杀死要好过千百倍。
    袁飞星吃下丹药后顿觉一股清凉之意涌上心头，体内伤势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心神也不似大战过后那般疲惫。甚至体内真气都在加速恢复，这瞬间就恢复了七七八八。
    袁飞星不可置信的看着徐云天。可下一秒，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见徐云天拍出几颗烟丸，白烟四起。伴随着袁飞星的一声惨叫，徐云天活生生的将他的手指拧断扯下，塞在其嘴中，掺杂着口水的手指掉落在袁飞星面前，袁飞星拼命的挣扎，双腿拼命的蹬着。犹如一头待宰的牲畜。
    奈何徐云天死死的掐着他的后脖颈，令他头也抬不起来，他的左手更是被钉在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袁飞星这才明白徐云天给他吃丹药的理由是什么。徐云天这是要将自己的忍耐限度拔高，然后将自己活生生折磨致死。
    袁飞星泪涕交加，大声的求饶：“不，不，徐云天你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死，我可是崆峒派的掌门。别杀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与你们师徒为敌了。”
    徐云天对袁飞星的哭喊和哀嚎置之不理，而是点了他的穴道，再起身将师父抱起，放在一块巨石上。抚了抚她的鬓角，轻轻说道：“师父，我先封了你视觉和听觉，免得你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扰乱了心神。你且安心运功，抵御体内剧毒，徒儿去去便回。”拨开师父捏着自己手腕的手，看着那纤细白嫩却毫无血色的手指，徐云天躁动不已，心中滔天的怒火更是要将他的心脏活生生撑爆一般。
    无形之中一道桎梏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