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 第115章 生与死

    尼克勒斯驾驶战舰绕了一圈，皱起眉头联络赛斯：“我觉得不大对劲。”
    [说说看。]
    他看向远处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母舰，不安地说道：“我觉得我们赢得太容易了，我是说，深蓝魅影确实很厉害，但格雷德总不会真打算凭它们来占领护卫六吧？那他已经失败了。会吗？”
    赛斯同时也在思考。
    没错，一个合格的战士要相信自己在战场上某一瞬间的直觉，不光是尼克，他也感觉情况异常。深蓝魅影被他们击毁得七七八八，对方却突然没了动静，这要么说明对方已经穷途末路没有招了，要么说明对方正在酝酿发大招。不管怎么想，他都感觉应该是第二种情况。
    他眉头紧皱，在公共频道里下了命令：“所有人撤退到防线后去reads;！”
    战线刚刚后撤，敌方母舰就有了动静，密密麻麻的步兵迅速降落到战线一千米开外的荒原上，然后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尼克勒斯驾驶战舰在最前方，通过光屏放大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的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只是一种类人的生物，像是人类和某种动物杂交之后的诡异成果。这些生物穿着步兵铠甲，身高足有七英尺，头部光滑没有毛发，似乎覆盖了类似于鳞片的东西，在光线下反射银光……
    他震惊万分，下意识将画面截下发给了赛斯和喀什，声音在频道里传过去的时候，竟然有几分颤抖。
    “怪物————”
    没错，远处正在逼近的东西只能用怪物来形容，战舰位于高空，不少人都看清了他们的真容，公共频道里不断有惊慌的声音响起。
    赛斯屏住了呼吸，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为什么对方有恃无恐了，这是要把他们全灭在护卫六的节奏！他很快回神，轻声唤道：“帕帕？你在吗？”
    他的频道全部处在关闭状态，原本不应该有人回应他，但是几秒之后，一个声音在头盔里淡淡应了。
    [我在。]
    赛斯紧紧盯着前面那些东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正在变得急促：“帕帕，你能把现在的画面拍摄下来吗？”他从刚才的恐惧里回过神，思维重新迅速地转动起来，“你要把战况全部记录下来，然后……你联系上了林恩上将了吗？”
    [已经开始记录，林恩上将正在被监控，出于安全考虑已切断星网，建议你启动护卫六防御系统，这套系统将利用你眼前所看见的云柱形成激光电磁网，或者称为绞肉网更加合适，根据计算，将能为你们揽下百分之九十六的敌人。]
    [护卫六防御系统开启口令通过，是否启动？]
    赛斯根本来不及多想，喊道：“启动！”
    唯一庆幸的是，他刚才已经疏散了全部学员，大家都至少退到了环形山谷的后方。
    [护卫六防御系统已开启！]
    机械声凭空响起，在空旷的山谷内反复回荡，同一时间，围绕在整个山谷矗立的金属立柱突然全部亮起，密密麻麻的光束从每一根立柱上投射而出，交错成了一张堪称巨大的光网，并且这张网还在不断向外延伸，甚至延伸到了赛斯他们的上方，在山谷的范围内，这张激光电磁网几乎是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形成了网柱————
    天空渐渐暗沉，但是光网和立柱却发出如梦似幻的蓝光，无论是身在战舰里的尼克勒斯，还是操控机甲站在最前方的喀什，亦或是同赛斯一样站在陆地遥望远处的机械步兵们，所有学员都睁大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前方出现的这个奇迹。
    光网将进入范围的第一个怪物一瞬间碎成了一团血雾，紧跟着山谷里蓬起一团又一团的血雾，怪物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但却并没有停下入侵的脚步，尼克勒斯驾驶战舰低空掠过光网边缘，发现已经有怪物顺着金属立柱不断往上爬，试图避过交错的激光电磁线，他们长长的尾部被切断，然而在短短几秒之后，就会像壁虎一样再次长出一条布满银色鳞片的尾巴！
    他不禁咬牙：“该死！”他重重按下操纵柄上的发射按钮，使用激光机枪对立柱进行密集扫射reads;。
    一个异常高大强壮的基因战士——格雷德对这些怪物的称呼，攀附在立柱上仰起光滑的头颅，对前方飞来飞去的战舰愤怒的张嘴咆哮，他的下颚一直裂开到耳朵下方，嘴巴张合几乎有六十度，十分恐怖。
    尼克勒斯隔着视窗和这个怪物的竖瞳对上，心里悚然一惊，然后舱内响起智脑帕帕的声音，提醒他防御系统正在自行调整光网角度，他握紧操纵手柄往左，战舰立刻向□□斜，如流水一般避开光网绕了半圈往回行驶，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整个驾驶舱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到了战舰上方一样——
    [不明生命体正在座舱正上方，不明生命体正在……]
    “什么？！”尼克勒斯把顶舱调成透明，结果就看见巨大的覆盖了一层银灰色鳞片的怪物正趴在与他一壁之隔的地方，那双布满了蓝色的放射状线条的梭形竖瞳看起来冰冷又邪恶。他低咒一声，再次将手柄抬高，战舰重新升空。
    [尼克，为什么不返航？]赛斯焦急的声音在座舱里响起。
    尼克勒斯猛地操作战舰向右歪斜，几乎贴着最里侧的山壁一路蹭过去，伴随着强烈的火花，战舰发出痛苦的□□，然而那个怪物的四肢灵巧地在战舰顶上移动，就像固定在了上面一样，无论如何都甩不下去！
    [尼克！你在干什么！？]
    尼克勒斯大叫一声道：“我的战舰上面有一只怪物！”他打开队内频道喊道，“我需要帮助！”
    很快就有四艘战舰压低飞了过来，纷纷竖起了激光机枪对准了怪物，然而那只怪物仿佛知道危险，竟然整个贴在了战舰上方，无论用什么武器，势必都会影响到尼克勒斯驾驶的战舰。
    妈的！尼克勒斯发了狠，心想，赛斯不是正想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啥吗？老子就给他搞一头！他狂吼着操纵战舰往地面撞去，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二百米、五十米————在战舰舰头撞到地面的前一秒，战舰疯狂地翻转过来，贴着黄土的地面轰然滑向远处！！
    怪物的尖叫就像个钻子一样隔着特种金属的战舰钻进了尼克勒斯的大脑，让他一下子昏了过去。
    一分钟以后，战舰终于在腾起的火光和烟雾里停了下来。
    “尼克勒斯！”喀什和其他几个机甲战士过去，机械臂强行扳开了发热变形的舰舱，把尼克勒斯捞了出来。他看见压在最下面露出的一条银白色黯淡无光的尾巴，示意所有人端起激光枪，然后掀开了战舰。
    七英尺的怪物倒在地上，惊人的巨大，喀什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正在愈合、新生，心中犹如掀起巨浪，难以置信……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莱亚站在母舰的舰桥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的火光，上尉倒在地上捆得严严实实，他惊恐万分地看着远处，嘶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莱亚嘴角勾起诡秘的笑容，她伸手揭开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双冷血动物的可怖竖瞳，以及布满了鳞片的苍白的脸庞，居高临下地盯着上尉，“你不必知道了，上尉。”
    上尉震惊无比，过后恐惧地往后退缩，胡乱叫道：“怪物！你们都是怪物！首相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告诉首相！”
    莱亚哈哈大笑，嘴角几乎裂开，她歪着头，口中吐出的舌头又长又尖，鲜红的就像血一样reads;。“我们就是首相一手促成，所创造出来的哦，至于你们，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炮灰而已。”
    上尉脸色蓦然苍白，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他在一路上的那些疑惑都得到的解答。
    莱亚懒得再理会他，直接走到母舰的控制台前按下指令，六枚核子飞弹在高空划过六道闪电击中目标轰然爆炸，整个环形山谷直接被夷为平地，怪物们前扑后拥涌入了山谷，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那些军校精英们的哀嚎之声……
    一场血战。
    也许这是护卫六上学员们人生头一次面临生死存亡，流血牺牲，同时，也是他们很多人的最后一次。
    赛斯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挥动手中的激光大剑，所有的武器已经用完，他从一开始和众人一起保护伤员，到现在只剩下几个人屡战屡退，只能拼命在怪物的围攻下保全自己！机械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眼前血红一片，心脏暴烈地跳动，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嗓子里全都是血的腥甜！
    银色怪物的伤口一次次的愈合，鳞片挡住了子弹，他们抓住了失去武器的凯米拉，双臂垒起肌肉一用力，那个金色头发的少女的身躯便洒下一阵血雨，撕裂成了两半——
    赛斯张开嘴吼，却听不到自己怒吼的声音，他转身把尼克勒斯扛在肩上拼了命往地下生活区跑，眼泪伴随着剧痛从眼眶留下，几乎让他以为流下的其实是伤口里的血液。
    远处的第一战线上，到处都是战舰和机甲的残骸，喀什狂吼着和怪物对上，高大的机甲双臂和银色的鳞甲基因人相互角力，然而机甲的能源逐渐枯竭得不到补充，动作越来越不能及时呼应喀什的操作，他打开密码，抓起神经搭载直接连接到双臂和大脑上。
    [放弃外部能源，选择神经连接一体操作系统，是/否？]
    “是！”喀什双眼通红，手臂青筋暴涨。没有选择了，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已开启第二系统。]
    机甲在瞬间的停顿之后，突然犹如拥有了生命一样，动作陡然变得灵活有力起来。它双腿用力，一个转身将怪物腹背甩了出去！
    很多机甲都在能源即将枯竭的时候，为了活命选择了第二系统，但是它们很快都彻底的死亡。如果说使用能源和手动操作让他们在能源枯竭，或者机甲受损时，还能躲在里面暂时保命，那么使用第二系统，机甲一旦受伤，就意味着操作者的受伤，一切痛苦都会通过神经连接完全传达给操作者。
    可是喀什已经别无选择，就像其他很多机甲战士一样。
    当他力竭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时，怪物抓住机甲的手臂将他腾空抡起，然后反复摔打在地面，整个安全舱内红光闪烁，不断响起受损警报。
    喀什靠在座椅上，面无血色，冷汗不停地躺下，却动也不能动。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咔嚓——”
    怪物拧断了一只机械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