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纪事 - 第二章雷神之怒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用这首名诗来描述腾格里草原最丰饶的五湖地区，那是再形象不过了。
    初夏的清晨，太阳还刚刚从地平线上冒出，草原上大聚居区数千个帐篷中的人们已经早早地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大群用竹栏圈住的牛羊被放了出来，呼啸的牧鞭的甩打声，牧民的吆喝声，还有牧羊犬的吠叫声响成了一片。袅袅的炊烟被轻风吹散飘向了远方，空气中满是新鲜牛羊粪混合着酥油奶茶的气味。
    这是草原民族居所特有的味道，阿格里深深吸了一大口，他感觉实在好极了。
    十六岁的阿格里壮实得像一头小牛崽子，他几乎和有草原雄鹰之称的哥哥一样高大魁梧，部落里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经常投来大胆的目光，撩拨得他心里总是痒痒的。
    不过，阿格里是有喜欢的对象的，那皮肤牛奶一样白皙，容貌如鲜花一般美丽的纳兰莺就是他日夜倾慕的人儿。他已经做了决定，再等一年完成成年礼之后，就向纳兰家送上五百头肥壮的牛羊来求娶这颗草原上的明珠。
    在此之前，他还要苦练骑射技能，因为只有闯入成年礼大赛前十名的少年，才有资格成为王庭大汗麾下最精锐的护卫军团中的一员，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相称的地位身份向族长纳兰家求亲。
    轻轻地往爱马后臀抽了一鞭子，胯下的枣红马非常聪明地朝远处的一个山坡跑去，在那山坡后面有个小小的临时靶场，是阿格里经常练习射箭的地方。
    马儿撒开了脚步朝前方跑去“哒哒哒”的马蹄声显得格外的轻快。
    忽然，阿格里勒住了手里的缰绳，他隐约觉察到风中传来异样的声响，而大地微微的颤动也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甩开蹄子快速地冲上了山坡的顶部。
    阿格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无数的铁骑正快速朝阿格里所在位置冲了过来，这些铁骑清一色的黑甲黑骑，排着整齐无比的队列，冲杀的气势排山倒海！
    冲在骑队的最前面是一名领旗的骑士，他手中举起高高的红色旗帜飞舞卷扬，上面书写着一个硕大的“雷”字。
    雷！
    这个字是阿格里认识不多的汉字中最熟悉的一个，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自己有一天把这个姓氏踩在脚下。
    这也是所有突特族草原少年共同的梦想。
    只是没想到，当这个姓氏真正出现在阿格里面前的时候，他一瞬间彷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全身的血液凝成了冰。
    这面红色雷字旗代表的是秦汉帝国燕云十三州节度使、征西大将军雷吟及其麾下铁骑雷神之怒。
    这支嗜血残暴、百战百胜的铁骑是所有草原民族共同挥之不去的噩梦，其阴霾笼罩了大草原达七年之久，是阿格里成长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他听说过太多雷神之怒的凶残与强悍，在传说这些人都来自地狱的恶魔，在大魔王雷吟的带领下要把所有的草原民族从这片大地上抹去。
    阿格里艰难无比地扭转头颅，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无所知的牧民正忙碌着手中的活计，生活在草原腹地，受到大汗王庭护佑的他们还从来没有遭受过战火的洗礼，茫然不知这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孩子们围绕着帐篷嬉闹游戏，几只活泼的小狗屁颠屁颠地跟着小主人讨要食物，阿格里似乎还听到大嗓门的格日娜大婶在大声地斥责着他们
    阿格里想喊，提醒他们敌人已经来了，可话还没有出口，他就发觉自己的咽喉已经因为恐惧而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转回头，阿格里从背后的箭囊里取出箭支搭在张开的弓上，事已至此，身为草原男儿唯有光荣战死才能无悔于祖宗先灵们！
    箭似流星，划过十丈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了那名领旗者的胸口。
    箭尖一碰到骑士的黑色盔甲上立刻被弹开，无力地掉到了地上。
    阿格里吃惊地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他手中三石弓的力度在这样的不长的距离内居然射不穿对方的盔甲。
    抬眼看去，他发现了对方眼中全是冷冷的嘲弄神色，这种神色彷佛是天上的神灵在俯瞰地上的蝼蚁，那样高傲，那样不屑。
    那名领骑快速冲前十数步，忽然双手持旗朝阿格里猛然挥下，还没等阿格里反应过来，他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巨力把他连人带马撞倒在地！
    眼前一黑，胸腹遭受了绝大的冲击，阿格里昏迷了过去。
    只在隐约当中，他似乎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厮杀声，还有族人被屠杀的悲号声
    当阿格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被人从高处丢到地上。
    阿格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嘴里全是血腥的味道，周围人影幢幢，恍若魅影。他挣扎着使劲站了起来，模糊的视力开始渐渐清晰。
    他所站的位置就在营地的最前面，可眼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间地狱啊！到处都是被焚烧的帐篷，无数的牛羊慌乱地乱闯乱跑，很多都被活活地烧死，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族人们的尸体，他们流淌的鲜血在地上蜿蜒成了一条河流，场面惨不忍睹。
    阿格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转而他又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浑身**的女孩正哭喊着从旁边一个还完好的帐篷中跑了出来，踉跄了几步又摔倒在草地上，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道道血痕，显然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这个女孩阿格里认识，她就是纳兰莺啊！
    阿格里口中猛地喷出殷红的鲜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纳兰莺跑去，企图用他微薄的力量去保护心爱的女孩。
    纳兰莺显然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刻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扑向阿格里的怀抱。
    “嗡！”
    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从帐篷中飞射而出，狠狠地插入纳兰莺的后背，把她钉在了地上！
    倒地的纳兰莺右手不甘地、使劲地向阿格里伸去，可她无论怎么用力也摆脱不了后背的那把利剑，最后无力地垂落下来，那抬头看着阿格里绝望的眼神中生命的华彩一点点消失。
    直至最后熄灭。
    这副景象落在周围雷神之怒骑士们的眼中，饶是他们平时杀人如麻、心比铁坚也微动恻隐之意。
    阿格里失魂落魄地在她的尸体前面跪了下来，轻轻地握住了那支苍白的手，深深地垂下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
    一匹乌云踏雪骏马横冲而来，马背上的骑士勒缰立马沉声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刚才还高傲无比的骑士们立刻纷纷低下了头颅，敬畏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怎么回事？！”
    话语被重复了一遍，可语气饱含中肃杀严厉让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颤。
    就在此时，那张射出利剑的帐篷霍然被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