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卧底猪 - 第八十九章 碑

    岩浆火海退去，露出滚烫到冒烟的乱石碑林。
    硫磺刺鼻的浓密烟雾里，一位红发红须的老者大口大口地享受深呼吸。
    他身高九尺，皮肤如坚硬**，层层密布，像是全身板甲，石制重铠，牢牢包裹身躯。整个妖如同石刻雕像一般坚毅刚强。**里的血管经络清晰分明，如同石头纹理，弯曲交错，里面赤红色的鲜血流淌奔腾，为他强壮的妖身提供必需的能量。
    虽然他面容沧桑，但精神抖擞，气势如虹，三尺须发红若赤练，风中不动，悬垂若定。停眸凝视时，威压自然外露，赤红色的眼眸里仿佛可以斩出一把把利剑。
    "父亲！"山洞的半空中流光溢彩，浮现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八卦，大如摩天转盘，顺时旋转。
    其中艮坎二卦里，两个高大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明了，像是从八卦光芒里走出来一样。
    这两妖正是呼岩厚土与朱葛婴。
    "叫庄主。"呼岩炽灼语气低沉不悦，霸气显赫，宛如巍峨巨岩，重压在呼岩厚土这块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小土块上。
    "庄主..."呼岩厚土单膝跪下，毕恭毕敬道："孩...属下护法来迟，求庄主恕罪。"
    "这次记住，下次一起算。"呼岩炽灼环顾山洞，感应到化身临死前的信息，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闷声道："刚才箫何开过，带走了珊儿。"
    呼岩厚土骇然色变，颗颗豆大汗珠不由得从后颈流出。
    "属下这就亲自去狙杀他。"呼岩厚土战战兢兢，一字一词拿捏得格外小心，生怕惹怒了呼岩炽灼。
    "你把箫何当傻子么？他现在肯定过了乌江逃往苏省，难不成你还能跨省逮捕？"
    呼岩炽灼利剑般的目光搁到朱葛婴身上，微微愠怒道："老夫虽在闭关，但绝非双耳不听关外事。传闻先生最近交了不少好友，不知能否介绍老夫认识？"
    朱葛婴躬身作揖，不卑不亢回答："庄主误会了。市井流言最喜夸张，实为故友偶聚。"
    "如此最好。老夫与先生都是从乱世沙场中活下来的硬骨头，知道战争的可怕。当今天下太平，切莫利欲熏心，火烧太平。"呼岩炽灼高傲颔首，一副说教派头。
    "庄主教育的是。"朱葛婴再次躬身作揖。
    "听说公羊平也来禾县了？"呼岩炽灼又问。
    "回禀庄主，半月前他已离开禾县。"呼岩厚土跪答。
    "噢？难不成来禾县观赏乌江？"呼岩炽灼语气玩味，颇带戏谑。
    "他收了一个徒弟。"呼岩厚土回答。
    "谁？"呼岩炽灼像是发现了一块瑰宝，赤红色的瞳孔猛缩，里面一圈圈血红色岩浆环形旋转，如同沸腾不安的火山口，喷薄待发。
    "猪油粑的儿子，猪小龙。"呼岩厚土回答。
    "猪油粑的儿子？一头猪妖？"呼岩炽灼差点笑出声。
    "是。他一直想拜入呼箫山庄，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公羊平收为弟子。"呼岩厚土将其中已知的细节娓娓道来。
    "妖祖赐福！这真是送上门的买卖，你打电话给猪油粑，就说他儿子，我收了。"呼岩炽灼说完双腿用力，跃进半空色彩斑斓的八卦中，消失不见。
    呼岩炽灼走后，乱石碑林里压抑的气息陡然消散，留下空寂，黑暗与荒凉。
    呼岩厚土突然一脸严肃地对朱葛婴道："先生忙否？厚土想给先生看个东西。"
    "副庄主客气了，不才时间充裕。"
    "那就请随我来。"
    山洞广阔，但几乎全被密密麻麻的乱石碑林占领，没想到呼岩厚土却领着朱葛婴来到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格外突兀，好像就是刻意分隔出来的。
    呼岩厚土走到空地中央，单膝跪地，口中念咒，双手一拍地面，掌击之处土崩瓦解，尘埃飞扬，一块丈高尺宽的石碑如雨后春笋，随即拔地而出。
    等到尘埃落定，呼岩厚土燃起手中岩浆，借着亮光，只见碑面上竖凿着两行文字，而且笔画飘逸灵动，犹如一个个排列的音符曲谱。
    "这是音妖文字？"朱葛婴难以置信地问呼岩厚土。
    呼岩厚土朗声回答："先生所言极是，这正是音妖文字！琴瑟琵琶，笙箫笛管等乐器妖族都用这种文字。先生既然辨得此字，不知能否翻译出来？"
    朱葛婴仰视碑面，先仔细审读左竖行碑文，喃喃念道："夫战者，玉可碎，名可垂，一腔热血，为国为民。"接着又念右行："虽败者，膝不跪，死不畏，魂飞湮灭，英勇长存。"
    呼岩厚土点头："建国后妖帝下令车同轨、书同文、言同音，任何妖民不得再用本族本国言语。若有违犯者，格杀勿论。我家碑林墓碑上石妖文字全是建国前修筑的，建国后的一律镌刻帝国文。"
    "副庄主说的这些我知道，但这块碑..."朱葛婴手指呼岩厚土召出的石碑。
    呼岩厚土运用妖术，石碑陡然自转，宛若有机关操控。
    待石碑背面朝正，朱葛婴赫然看到石碑背底部还横刻一行小字：妖极乐帝国八年，箫千军乌江重游，感怀往昔人族守军忠勇，故窃立。
    妖极乐帝国八年，那正好是十年前了。
    呼岩厚土整襟长叹："我知道先生对家父存有偏见。但箫千军私刻音文，歌颂人族。家父若不及早举报，到时候别说箫何，连我们呼岩家也会受牵累。如果先生仍觉得家父伪造石碑，诬杀箫千军，就请劈下一块碑石，看看石碑内是不是用箫千军的摄阴控魂术贮藏了人类亡灵？笔迹可模仿，石碑能伪筑，妖术终究不能伪造吧？"
    这段时间呼箫山庄是非颇多，先是箫何因恨绑架呼岩鎏金，又是公羊平挑战呼岩炽灼。
    虽然事情皆被完美解决，但呼岩厚土不想自己的父亲遭受污蔑，这才借机与朱葛婴谈及此事。
    但朱葛婴始终心平如镜，波澜不惊。
    他手触石碑，细细琢磨呼岩厚土说的一字一句，脑海里回忆当年那场乌江血战，淡淡开口："所以令尊一石二鸟，既除掉了箫千军，又为自己延年益寿。但他考虑过这招驱虎吞狼，会引来山庄多**烦？且不说闹鬼，吞鬼丸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呼岩家任何一枚岩卵。令尊在用后代的命换自己的命。是不是等呼岩家的岩妖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孤单老头，他才心满意足？"
    呼岩厚土哑然无语，皱眉沉思片刻，道："先生不必多虑。家父定会手刃吞鬼丸，为胎死卵中的呼岩家幼妖报仇。"
    "是啊！十年前他就这么说，十年后你也这么说。如果再过十年呼岩鎏金也这么说，你们呼岩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