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宋 - 441.双方都在消耗
在冷兵器战争中,最艰难莫过于攻城,非不得已不为。
即便要打,往往也会选择奇袭偷袭里应外合等取巧之法,抑或是花费漫长时间围城攻心。
若只能硬攻,那也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打造器械,挖沟堆土,摧毁城池外围工事,然后才正式进攻。
这一系列过程,费时费力,花上好几个月都是很寻常的事。
强攻急攻,必然是下策中的下策。
这完全就是拿命去磨,而且成功率极低,通常有死伤三分之一以上还攻不下城池的。
然而释利诃梨眼下也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强攻。
还好,佛誓城虽然是一国之都,但各方面比之中原大城都差远了。
城墙不高,也并不坚固,防御设施也很简陋,连护城河都没有。
城内刚经过暴乱和政变,民心士气恐怕很成问题,少不了在暗中心怀各异的人,并非上下一致铁板一块。..
因此,释利诃梨采取的战术与一般攻城有所不同。
他在四个方向都布置了兵力,但东北西三个方向比较单薄,任务只是封锁拦截,主要是防止外部物资入城。
唯一的攻击仍旧放在南门城墙。
反正释利诃梨可以只攻一面,保脱秃花却不敢只防守一面。
试想,四面城墙都有守军,但只有南面遭受攻击,其他三面平安无事。
那南面的兵士很容易心里不平衡,就会产生消极态度,战斗意志不坚定。
而城墙上能布置的兵力有限,在己方最集中猛烈的攻击下,产生的伤亡会令临阵守军无法承受,甚至崩溃。
如此一来,城头只能频繁轮换部队,换得多了,总会出现可乘之机。
总而言之,经过两天草草准备后,攻城开始了。
第一天,释利诃梨给守军一个下马威,集中两万兵力,对城头进行了一整天的远程打击。
抛石机不间断砸石头,弓箭手覆盖射击,象兵抵近投矛……
这三板斧,不过一个时辰就给城头造成了两千多伤亡,连主将都战死。
换了一波部队后,稍微学聪明了,兵士都知道尽量苟在掩体后面,偷空才还击一下。
这样倒是坚持了久一点,但时间长了,兵士对伤亡的承受能力也更低了。
死伤一千多人后,就开始有兵士不顾命令往城下逃。
因此在下午时,就不得不又换了一波。
这批守军倒是坚持到了太阳落山,却也大伤筋骨士气低迷,短时间内没法再战了。
据估算,攻城方仅付出七百多的伤亡,就换取了守军近五千的伤亡。
如此刚猛的打法,虽然把气势打出来了,效果也还不错,但没法持久。
释利诃梨手下的军队又不是永动机,消耗的体力总得花时间恢复。
所以第二天,释利诃梨只派五千正军出战,不过,他还抓来了数万贱民。
五千释军作为督战队,驱赶着所有贱民冲向城墙。
到了墙根下后,贱民还得用自家的工具农具掘墙。
守军其实不想攻击贱民,倒不是仁慈,而是觉得不但浪费武器,且还要冒险探出身子。
但总不能放任贱民挖墙角吧?
在守军阻挠打击贱民时,也就得承受释军的箭矢飞石。
等落日收兵,五千释军伤亡很小,但有一半以上的贱民没能活着回来,而守军大概也死伤了三千多人。
第三天,还是如法炮制,前一天逃过一劫的贱民,与新补充上来的,再一次踏上死亡之路。
第四天,依
然,不过在贱民队伍中,开始出现妇女小孩的身影了。
第五天,贱民队伍更加庞大,只是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幼……
而这一天攻击持续到了深夜。
至此,附近能被抓到的近七万贱民,除了较为强壮能用于苦力的,其余全消耗一空。
大概也就是种姓制度下,这些最低贱的人才会面对死亡也没有一丝反抗。
城墙下,层层叠叠堆满的尸体,连食腐的乌鸦都不敢落足。
这一切对释利诃梨而言,不过只是前奏而已。
从第六天开始,释利诃梨启动了正式攻城模式。
还是抛石机先开场表演,然后在弓手掩护下,冲车、橹盾、云梯、象兵齐出。
战局瞬间就白热化起来,双方兵士死伤数也直线上升。
在午后,一度有三四百名释军成功登上了城头。
虽然最后又被赶来的生力军消灭了,但带给释利诃梨和麾下军队极大的振奋。
许多人都以为,只要加把力,下一轮攻击就能破城了。
结果,这样的攻城模式持续了三天,摇摇欲坠的城防,依然是摇摇欲坠却没有坠。
在灯下看着战损统计的释利诃梨,心中微微有了一丝退意。
前前后后,他聚集了近五万兵力,拿出了全部家当,可现在却伤亡了一万多,差不多就要到承受极限了。
并且,几乎所有部队都经过了高强度战斗,兵士们都相当疲惫了。
还打得下去吗?
要不要暂停攻势,先休整几天?
释利诃梨脑子里盘旋着犹疑,却还有浓浓的不甘心。
不能放弃,否则损失了这么多兵力,消耗了这么多储备,都白费了。
而且自家也将就此进入一个虚弱期,又不能向以前一样得到海上补充,将很难恢复。
等保脱秃花整合了北方部落,再把防备安南的边军都调回来,自家完全无法抗衡。
再说了,城内损失应该比自家要大,或许就要扛不住了。
现在比拼的就是一个坚持!
对,再攻三天!
释利诃梨凝视着摇荡的烛火,坚定了内心。
就在此刻,王宫内的保脱秃花正愁眉苦脸。
「释利诃梨这狗贼,真是疯子,打仗哪有像他这样不顾本钱的!?」
他手中兵力,满打满算是有近六万。
但其中有八千原本的守城军,不是老兵油子就是女干猾懦弱之辈,也在这些天消耗了一半多了。
近七千海寇,虽然凶悍能战,可都是无力不起早之徒。
每次让他们出战都要给大量赏赐,且三请四催。
打起来也惜命得很,最是懂得保存自己,倒是只伤亡了一千多。
而水军更英勇得多,但因为缺乏甲胄,中箭必伤,现在九千人剩下七千不到,还大部分带伤。
许多轻伤似乎不怎么影响战斗,可救治不到位很容易恶化。
就城内的这些医师,质量不行,数量也远远不够。
至于直属的原本近两万兵,有三千亲卫是不能轻易动用的,还有三千得守着衙署仓库等重地。
然后暴乱那夜丢了一千多,连日来战损三千多,还能勉强使用的不足八千了。
最后就是潘沙统帅的一万多人了。
先不说,顶住那夜释利诃梨抢城,潘沙就报了近三千伤亡,总归是救命的功劳,只能认了。
但后面只轮战了一次,就又说伤亡巨大,怎么都不肯再出战了。
想着还得靠潘沙制衡那帮海寇
,也不能逼迫过甚。
这么一盘算,还能用于城防作战的,乐观一点算也就两万多,还都是疲惫之军。
另外,强征来的民夫也死伤了六七千,民间已经极度不满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得闹出大乱。
越想越苦恼,保脱秃花捶着额头叹气,「也是奇怪,我那王兄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赶到?」
一旁的王革掀开眼皮道,「以在下想来,估计是释利诃梨用了什么法子,而国王也有意看着鹬蚌相争,所以还在观望局势,若是再坚持几日,等释利诃梨露出疲态,大概国王才会急着扑上来痛打落水狗。」..
「说得容易,在这样下去,可守不住几天了。」保脱秃花暴躁起来。
王革却不紧不慢道,「那可不一定。」
「怎么就不一定了!就这点兵,耗不过三天,而且都打光了,阇耶来了怎么对付?」
保脱秃花脾气有点大,随后又似乎反应过来,惊喜道,「难不成先生有办法变出兵来?」
王革轻轻一笑,「在下又不是神仙,怎么凭空便出兵马?不过嘛,确实是有个法子,可以凑出一批可用之军。」
「什么法子?还请先生速速赐教。」
保脱秃花兴奋起来,就像嫖客看见绝世头牌一样看着王革。
「咳…」王革被看得心中发毛,只好借着假咳的动作,避开这灼热的目光。
「方法不复杂,城中那些达官贵族家里,勇武的子弟和私兵家丁,都聚拢起来,怎么也有个六七千吧?」
闻言,保脱秃花立刻开了窍,「妙啊!先生不愧是子房在世孔明重生!这一来,不但有了一批生力军,也能让那些个民众看看,出身高贵的人都浴血奋战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怨言!?」
得了妙计,说办就办。
保脱秃花连夜将大臣们召入宫,把事情安排下去。
先是‘以理服人",劝说大臣们主动交出自家的人手,最好是加点钱粮。
再又安排大臣们分头去找城中其他富贵人家‘化缘",而保脱秃花也不惜亲自出马,找王族那些人家去。
当然,干这种活,少不了全副武装的军士助阵。
这一夜,又闹腾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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