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的变形者 - 第三十五章：邻居和他的故事

    哪怕是在变形怪之中，邻居活的也够久的了。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不知完成了多少堪称完美的计谋，误导戏耍了多少异族，在他巅峰时，他甚至以本体形态在精灵本土周游数年，和精灵的英雄和智者们斗智，并且收获了许多的尊敬。而世上关于变形怪的真实记录，大多也是那段时间里他由跟他接触过的精灵。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大量计谋得逞的快感涌入意识海之中，虽然变形怪不会对快乐感到厌倦，但邻居不得不承认自己需要新的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快感，以此来满足自己。于是邻居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他吸收那些垂死之人和其他的智慧生物，之后继承他的一切继续活下去，将自己完全代入其中。他像那个生物一样的生活，努力完成那生物生前的愿望，以另一个身份去度过一生。
    这种本来应该是作为养老手段的生活带给了邻居新的体验，每一个生物的一生都充满了无数的变数，几乎无法预测，邻居在这种生活之中找到了新鲜感，不断的更换着身份，体验着新的生活。而在这个享受生活的过程中，他也开始了对其他种族的细致观察，不论他们身份的高低贵贱，在种族中的地位如何，在邻居的眼中，他们都是一样有趣的观察物。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如今的“邻居”。
    这种生活持续了很久，久到怪咖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其他种族某种意义上的一份子，不再像同族们一样在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进行群体性的游荡生活，而是离开大群体，长期在某个地方以某个身份过着属于他的日子。年轻的变形怪、包括当时的怪咖都对此并不是太理解，但都尊重他的选择。顶多稍微疏远他一些。
    邻居过了很久的舒服日子，他在不同种族的多个国家都留下过足迹。哪怕偶尔身份暴露，他也能给化险为夷。他本就打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偶尔和同族聊聊天，之后一直活到他活不下去或者是被杀死为止。
    直到不久前的那一天，同样化形成人类的“朋友”找到了他，这个年轻的变形怪无论是表情上还是对他传送的讯息之中焦虑的情感，都提醒着邻居大事不妙。
    他开始是以为帝国的教会势力又联合领主们搞种族清洗，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不少次，算是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也算习惯了。但是当“朋友”将一包同族的身体残片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体会过的哀痛之情瞬间充满了他的整个意识海，他这才意识到，变形怪的灾难到来了。
    说道这里，邻居的身体剧烈的扭曲了几下，怪咖知道那是重伤之下的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哀伤的低下了头，令变形怪不适的情感在他的意识之中不断回荡。邻居休息了一下，之后不顾怪咖的阻拦坚持着讲述着接下来的事情。而且不同于之前的虚弱，他似乎不惜代价的把所有的力气都使上了，让他的讯息感受起来比年轻他许多的变形怪都要有力！
    “我活了很久了，见识过无数的危机，但哪怕是翱翔在天空中喷洒火焰的巨龙或是在海中掀起巨浪的古老生灵，都不曾让我感到如此的绝望和痛苦。因为这危难不仅仅是降临在我一人的身上，而是要将我们全族灭亡。我不知道人类的教会得到了什么力量的帮助，但是我们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失去了数以百计的同胞。他们的悲痛如同烽火般在幸存的变形怪中不断的传递，到达我身上时已经填满了我的整个意识。我被迫放弃一切和朋友一起逃离，但是教会的追捕队随后便至，其中甚至有魔法师和亚平宁的教廷审判队，自从我混入人类社会之后，那些神棍从来没有这么高效过，以至于在逃往之中我们两人...不，是我们两个走散了。我们都被逼得朝相反的方向跑，就连我们的思想（电讯号）都无法相连。怪咖，我在他们之中待了太久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像变形怪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了解他们会有什么行动，没被他们抓到。但是我感受的到同胞们的愤怒和痛苦，我必须去拯救他们！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模样...我失败了，只能逃到这边疆，连逃进伊比利亚山脉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吞掉一个犯人，躲在这个谁都环疑不到的地方苟且偷生。”
    说到这里，邻居的身体开始萎缩，意识海也开始破碎，怪咖能感知到他身体中生命力的快速流逝，他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这个古老前辈的生命就这样要在他的眼前凋零，而他们曾经自由又繁盛的族群，也将逐渐走向毁灭。
    “你伤的太重了，我...我救不了你的生命了，邻居。我们不害怕死亡，我也曾期待有、有那么一天能参加你在异族之中的葬礼，到死都以被欺骗者的形象离去，让他们为你悼念，所有的变形怪都会高兴的去参加，你会是我们之中的传奇，你的故事将永远~永远流传在我们之中。但事实既是如此，我将在我们种族危亡之时看着你离开。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能为我们大家做些什么？我得到了一种力量可以帮助我们，你的经验如此丰富，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怪咖蹲在邻居的身边，身体变回原形，不是由被他吸收的情感，而是源自变形怪本身特有的痛苦从意识之中渗出，融入他的意识海，扩散到他的全身。此刻的他感到了一丝迷茫，这是他以前几乎感触不到的情感。变形怪天性自由，无拘无束，他们所要追寻的目标也都是自己制定的，他们很少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自然不清楚迷茫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但是当怪咖真的体会到这情感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感觉比疼痛和哀伤更让他感到不适，仿佛所有的乐趣都在离他远去，意识海里褪去了一切的颜色。他需要指导，需要来自更年长的同族的指导，让他知道该如何利用那世界级的力量挽救自己的种族。
    “我的时间不多了，怪咖，恐怕我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处境并给出你答案。但是我有故事可以留给你，我本打算带它一起离开，但在这个时候，我应该把这故事留下，或许能帮助到你们。哈哈哈..瞧瞧我，现在连思想都和那些异族差不多了。不过...那真是一段有趣的时光啊...”
    以一种类似异族的告别方式，邻居，这个年迈的变形怪终于在这个人类国度的偏僻地牢中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亲眼见证族群的复兴的那一天到来，但是对他自己来说，他的生命是完整的。他像所有的变形怪那样带着欲望和疑惑而生，在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充实了自身之后安然离世，并且为他的同胞们留下了一丝希望。
    怪咖看着邻居逐渐蜷缩成一团的躯体，他知道自己要为对方做最后一件事，让他的故事流传下去，让他留下的希望能洒遍整个族群。
    他的身体缓慢的化成了近似液体的形态，如同一块毛毯一样铺在地上，慢慢靠近他同胞的遗体，一点点的将其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