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 - 第1659章 容器

    从意识清醒到现在，凤依然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死在大货车车轮下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无怨无悔养了她二十年，最后为了保护她，而付出宝贵生命的凤子午。
    “依然。”
    闻到噩耗而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的金华音，强忍住心底的悲伤，将神情麻木的凤依然揽进怀中，柔声安慰。
    “我知道短时间内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你必须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爸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
    “在天有灵？”
    这四个字，如同利刃，狠狠戳进了凤依然的胸口，疼得她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她摇头否认：“一场梦而已，梦醒，一切都会恢复现实，何来在天有灵这一说？”
    见凤依然执着地将已经发生的事情视为一场可怕的噩梦，轩辕墨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依然，这不是梦，你的养父，他真的去世了。”
    到现在，可怕的车祸现场仍在眼前不断地回放。
    那个雨夜，凤子午开车带着凤依然像逃难一样拼命躲避他的追赶。
    大货车撞上去时，他有一种天塌的感觉。
    为了保住依然的性命，凤子午以自身为护盾，为她争取到活下来的机会。
    饶是如此，凤依然还是在这场车祸中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她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拒绝接受凤子午在车祸中当场丧生这个事实。
    轩辕墨辰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悲剧来得竟是如此突然。
    轩辕墨辰的碰触，令凤依然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她像看到鬼一样狠狠推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躲在金华音身后，只露出半只眼睛，戒备而又警惕地瞪着他。
    凤依然下意识的动作，令轩辕墨辰的心凉了半截。
    看出依然眼中的恐惧，金华音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怀中，关切地问：“依然，你在怕什么？”
    种种不美好的回忆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想到轩辕墨辰像个煞星一样命令医生从她身体里抽出那么多血，强烈的恐惧感要将她吞噬。
    她紧紧抓住金华音的手臂：“他想抽干我的血，还打算将我的骨髓全部移给司徒柔。他和司徒柔联起手，意图将我置于死地。”
    轩辕墨辰摇头：“不是这样的。依然，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去害你？”
    凤依然冷冷逼视他的双眼：“你没害我，那700毫升的血，是从谁的身体里抽走的？”
    金华音瞪向轩辕墨辰：“700毫升的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令轩辕墨辰无言以对，从事发到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处于恍惚之中。
    连他也想不明白，当他得知司徒柔再次被送上抢救台时，为什么会阻止依然离开。
    甚至还在不顾一切将她抓到医院，亲自下令，让医生从身体已经够虚弱的凤依然身上抽走那么多血。
    事情发生，秦宇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抱怨他心狠无情、手段残忍。
    那时的他，就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迷住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计代价，也要让司徒柔度过难关。
    那天傍晚，他开车来医院探望依然时，看到依然准备和她养父偷偷离开，他接受不了依然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才不顾一切地驱车追赶。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意孤行的后果，竟是如此惨烈。
    他无比愧疚地垂下头，语气沉痛：“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会给你带来这样的伤害。”
    “啪！”
    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轩辕墨辰的脸上，金华音怒不可遏地瞪向儿子：“你疯了吧，居然对依然做出这种畜牲不如的行为。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当初那个健康活泼的女孩，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
    金华音又是愤恨、又是心疼。
    恨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做出这种糊涂事。
    心疼可怜无辜的凤依然在这些所谓亲人和恋人的谋害下，变成这副模样。
    她浑身上下全是车祸后留下的伤痕，因为失血过于严重，导致凤依然面如白纸，虚弱得连说话声音都细弱蚊蝇。
    这狠狠的一耳光，轩辕墨辰挨得没有半句怨言。
    如果挨顿打就能让这起事件得到平息，他不介意承受更多的责难。
    守在旁边的轩辕烨见妻子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连忙拉住金华音的手臂，柔声劝道：“华音，冷静一点，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尽快处理你师兄的丧事。”
    话音刚落，病房门口便涌进一群人。
    司徒耀夫妇和司徒澈满脸担忧地从外面闯进来。
    蒋明珠扯着喉咙大声问道：“依然真的醒了吗？”
    进门，看到伤痕累累的凤依然果然已经清醒，蒋明珠激动得双手合十，朝四方作揖：“感谢佛祖，保佑我家依然顺利度过这场灾难。”
    她喜极而泣，迅速走到床边，拉住凤依然的手，脸上尽是关切之意：“女儿，你知不知道，你受伤昏迷这段期间，我和你爸爸吃不好、睡不香，生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度不过这道难关。”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凤依然使尽全身的力气将蒋明珠推开：“我不想看到你们司徒家任何一个人。滚！马上给我滚！”
    司徒耀皱起眉头，轻声训斥：“依然，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同你妈讲话？”
    “妈？”
    凤依然冷笑出声：“就凭她也配！”
    兴冲冲赶过来看妹妹的司徒澈也露出一脸不悦的表情：“依然，我知道你还记恨妈妈不经你同意，给你养父送钱这件事。”
    “这件事虽然是妈妈有错在先，你用这种抵抗的方式与家人保持距离，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凤依然看着眼前这一张张令她终生难忘的面孔：“好处？什么好处？自从跟你们司徒家的人沾上关系，我每天都在灾难中度过。”
    她恶狠狠地瞪向司徒耀夫妇：“收起你们这张伪善的面孔，二十年前我为什么会被丢弃在火车站，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住你们的内心。”
    “以不祥为罪名将我这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丢弃在火车站，自以为塞一条宝石手链就可以弥补你们对我亏欠的养育之恩。”
    凤依然将枕头下的多宝手链砸向司徒耀：“我凤依然的命再廉价，也没廉价到被你们视为供养司徒柔的人形容器。”